留聲機裡,依然播放著幕府時代幕府時代,歌妓們吟唱的小曲,儘管在某種程度,緩解了一些沉悶與壓抑的氣氛,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排解桂雯兒心中的仇恨與怒火。!!!!!!
賴野穿著一身寬鬆的和服,腳踏木屐,坐在被他砍掉一個角的桌子旁;兩個日本一旁伺候。賴野的表情即莊重又沮喪,還略有些許悲傷,顯得十分可笑。他低垂著頭,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
桂雯兒,則坐在炕邊兒一個小桌旁,面也擺滿了各色食物,儘管也一句話不說,但神態與賴野比起來恰恰相反,顯得氣宇軒昂,特別是一身真絲白袍和飄飄然然的黑色長,都給人一種高貴和神聖的美感。
「能請你喝杯酒嗎?」賴野舉杯衝她示意道。
「和野獸、劊子手喝酒,閣下認為有可能嗎?」桂雯兒言道。
「我現在並沒有穿軍裝,我只想和你坦誠地敘一敘,難道不能賞光嗎?」賴野多少有些懇求地說道。
「笑話!劊子手脫掉軍裝就不是劊子手了嗎?」桂雯兒冷冷的說道。
「我是說,如果沒有這場戰爭,我們是否可以成為朋哪?」賴野自己喝了一杯酒,低下頭,等著桂雯兒的回話。
桂雯兒又是冷冷一笑,說道:「看來閣下對我們中國歷史和民族氣概知之甚少,兩千多年前,我們的孔聖人就曾說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呼!』如果不是這場侵略戰爭,也許我們會成為朋。」
「好!我們先不談這個。」賴野說道:「如果沒有這場戰爭,你會幹什麼哪?我是說,你的理想是什麼?」
桂雯兒喝了一口茶,她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會繼續讀,讀研究生,讀博士,用知識和文化,報效祖國;或者嫁人,嫁一個普通人,過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可這一切都被你們這些侵略者,強加於我們頭的戰爭與殺戮,而成為影,」桂雯兒憤恨地說道,白淨的臉已是淚光點點。
賴野的表情的表情顯得更加可笑,也更加滑稽;他又喝下一杯酒,苦笑了一下說道:「不過你得承認,你們的民族落後國家貧弱,而我們大和民族是優等民族;大日本皇軍所向披靡!」賴野的話還沒說完,桂雯兒一陣冷笑將他打斷,停頓了一下,她說:
「閣下不要忘了,我只是一個鄉村小女子,如果不是你們的到來,我還在學,還會在大人們面前耍嬌哪,按照我們的傳統,我是不配談論國事、政治什麼的,不過,你想聽,我倒有兩句女流之語奉勸閣下:我承認你們現在的確比我們強大,可這並不等於邪惡就能壓倒正義,你們動的是非正義的侵略戰爭,因此必敗;而我們的民族也會在被侵略的血腥殺戮中覺醒,會空前團結,會自強不息,會把你們趕出中國去,將來還會奮圖強、迎頭趕……」
桂雯兒的話還沒說完,賴野啪地一下,放下酒杯,起身來到院兒裡,他說什麼也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的小山溝裡,一個小姑娘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作為行伍出身的賴野,對戰局是很清楚的,且不論三個月滅亡中國的言論的破產,自從海軍偷襲珍珠港之後,美國人宣佈參戰,這無疑使整個太平洋戰區的日軍,又多了一個強大的對手;而在,自武漢會戰之後,日本軍隊再也沒有能力,組織起有效的大規模的戰役進攻了,其主要原因就是中國太大,地域遼闊;再就是民眾被喚起,全民族抗戰的格局已經形成;而日本明顯兵員不足,能源已近枯竭,再加國共兩黨聯手,民眾與軍隊協力,背後又有美、蘇兩國的支持,其敗局已不可避免。但作為帝國的軍人,為天皇盡忠是他唯一的信念,只是幾天來,這個小姑娘,攪的他心亂如麻,內心深處極度複雜的情感難以抑制的流溢出來。
他突然轉身,大步朝他的司船木健次郎的住處走來。衛兵一見他的穿著,不得不把他攔住,然後進去稟報,好半天賴野才被召見。
「有事嗎?」坐下後,船木健次郎問。
「冒然打攪,實在對不起!」賴野恭維地說道。
「有話就請快講!賴野君!」船木健次郎有些不耐煩。
「是這樣的,大佐閣下,作為您多年的屬下,我懇請您,把我屋裡的女人留下!」賴野盡量把口氣放的平緩,這樣一來,使他的外表與身份更不協調,更加可笑。
「什麼?」不等他說完,船木健次郎「騰地!」從椅子站起來,「混蛋!作為帝國優秀的軍人,你,你敢違抗軍令嗎?!」
「不敢,就請您網開一面!」賴野低著頭說道。
「混蛋!混蛋!」船木健次郎騰地站起身來連聲罵道。
沉默,
僵持,
許久,
船木健次郎又坐了下來,表情也變得緩和多了,他望著穿著和服站得筆直的賴野,笑了笑說道:「賴野君!你是帝國最優秀的軍人,戰功顯赫,又剛剛被晉陞為中佐,前途不可限量,難道你真的要為一個女人,自毀前程嗎?人只是個劣等民族,不值得有半點體恤,趕快回去執行命令!」
賴野沒有動。
「你還有什麼事?」船木健次郎很不高興地問。
「如果不能改變命令,就請大佐閣下,格外開恩,讓她和那些抵抗分子們,一起死!也算是她為帝國的軍人效忠了」賴野懇求道。
「不行!命令已經下達了,不能更改!」船木健次郎的口氣非常堅決。
「就請您開恩!」賴野執意懇求。
「你!」船木健次郎又要火,但轉念一想,賴野畢竟是自己多年的部下,總不能把他逼到絕路!況且,賴野這傢伙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哪!反正那女人也活不成了,想到這兒,他說:「賴野君!也就是你敢……好了好了!滾……!混蛋!」
賴野沒有再說什麼,他又匆匆趕了回來,坐下之後,便一個勁兒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