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血洗王家山一樣,鬼子們把捆成一串一串的男女村民們,趕進靈樂寺裡——等人聚齊了,劊子手賴野,把滴著血的戰刀,往地一篫,嘴裡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陣。
一個帶禮帽的中國人,開始翻譯:「只要你們說出誰是當兵的?糧食藏在哪裡?就統統的放了你們,不然,統統殺掉。」
村民們個個怒目而視,沒有一個開口的。沉默一會兒之後,賴野見無人開口,氣極敗壞的一擺手:「統統死了!」
日本兵們一陣手榴彈扔進去,直炸得村民們血肉橫飛。還有些不死的嚎叫哭喊,被日本兵們用刺刀,一陣亂刺亂挑,最後澆汽油,一把大火燒了起來,火光中無數冤魂淒慘的呻吟聲和日本兵的狂笑聲,凝聚在一起,直衝雲霄。
然而這一切,又恰好都被剛剛跑下山來的,章秋生和強子看了個一清二楚。仇恨和怒火在他二人心中劇烈燃燒,可當他們跑回到自家,見到淑芳遇害的慘狀,義憤填膺的闖進家門時,卻被十幾把刺刀,戳成了肉醬。
父子倆的屍體被從屋裡拖到院兒裡,可他們仇恨的眼睛始終睜著的,彷彿仍然釋放著,誓報深仇的憤怒的火焰。
這倒使得吉野早和酒井光一等嚇得不知所終,儘管他們殺人如麻,可還從沒見過這種怪事兒,一陣呼天喊地:「快拿汽油來,燒了他們!燒了他們!」
鬼子兵們往二人的屍體,澆了汽油,一把大火騰空而起。也許是天怒人怨,也許是機緣巧合,天空突然烏雲密佈、雷電交加,雨就下起來了!雨雖然不大,雨點兒卻不小,雨點打在火苗,出劈里啪啦的響聲,彷彿是父子倆的叫罵聲!而與此同時,一個響雷就在兩具燃燒的屍體空不遠處炸響,把圍觀的十幾個日本兵,嚇得魂飛魄散。
雨下的非常奇怪,豆大的雨點砸向火堆,還不時有閃電在火光中劃過。吉野早和酒井光一,望著即將燒盡的兩具屍體,癡呆呆的愣。
他們誰也沒有現,就在他們身邊一顆老槐樹,正蹲著兩個人!這兩個人正是章秋生和兒子強子。
他們此刻,正撐著雨衣看著地生的一切,秋生對兒子道:「你看這些畜生,哪兒還有一點兒人性呀?」
「非殺了他們不可!」強子攥著拳頭,憤恨地說。
「對,一定要殺了他們,給你娘,給所有無辜慘死的鄉親們報仇,讓這些沒人性的烏龜王八蛋全不得好死!」秋生說道。
不久,火光熄滅了,灰燼也被雨水沖走了,最後日本兵們也撤走了。
二人這才從樹飄落下來,並朝著荒野之中飄去,強子緊走幾步追秋生問:
「爹!我們去哪兒?」
「孩子,我們沒家了,我們還能去哪?我們以後只能四處漂泊了!」秋生悲憤地說道。
「爹!我想俺娘!」強子帶著哭聲道。
秋生停住腳步,回頭俯下身來,用手把兒子臉的淚水抹了抹,自己的眼裡也含著淚,對強子說道:「孩子,我也不知道,我們今後還能不能見到你娘,我只清楚一點:我們活著,就是為了報仇雪恨,殺盡那些烏龜王八蛋;你記住,你再也不是從前的你了,我也不是從前的我了;從今兒往後,沒有人會可憐我們,沒有人會幫助我們,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了,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你還要準備好,被人恐嚇驅趕,挨凍受餓,風吹雨淋,四處飄零……」
「爹!」強子一頭撲進秋生懷裡,放聲痛哭。
秋生也止不住落下淚來。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陣蹣跚的腳步聲。一個二十來歲的後生,從山背面露出頭來,並朝他們父子走過來。強子指著來人說道:
「爹,這不是王家山的小樣官兒王全和嗎?」
秋生也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對,是他!」
說話間,王全和已經來到了父子倆跟前。
「嘿!你這是去哪兒?」秋生站起身問。
王全和一見他們父子倆,大聲哭喊著說道:「王家山沒了,章家窪沒了,家給燒了,人也都殺光了,我還能去哪兒?我找日本人去,我要殺了他們,看看那些烏龜王八蛋的心,是不是也是肉長的,哈哈!」
「爹!他不會是瘋了?」
強子望著王全和蹣跚的背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