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壓根不認識這個神秘的大畫師瑜東,也談不上多鐘,只是像個孽緣一般,每次見到瑜東的畫,她總需走投無路,面臨噩運
倘若真有個機會見到瑜東大師真身,如意怕要仔細看看,上前去問一句,上否上那個上輩子,他們之間有糾葛。
伊香正式成為如意的貼身丫鬟了,也是樓裡年紀最小的丫鬟。
「如意姐姐……」
「當丫鬟了,換以後稱我小姐可好?」
手把手教伊香八大藝的基本功,日子裡拍著手微笑看小女孩雙腳繫著紅繩,慢慢學走路,教她區分各種胭脂水粉,教她讀四書,辨綾羅繁珠美音,如意比教行嬤嬤溫和多了,也懂得剛柔並濟的道理,時而輕輕贊幾句,一身素雅裝束,大約成大小倆丫鬟,她帶著伊香赴各種宴,一如當年樓主柳怡宴帶著她,坐在隔絕外面視線的簾子後面,給伊香講過去將來的事情,官妓如何自持,如何保護自己,如何愛惜自己。
第一次親手教人,也沒旁人指導,如意只是把自己的想法攤開,擺到女孩面前,真真假假切切實實,道理由小女孩自己分辨學習。不知不覺中,她卻是教給了伊香很多很多後世的東西。
ど妹真的去查那日懷瑞之登上的畫舫出處了,如意她說何必呢,只是ど妹不服氣,說道不查出個究竟來誓不罷休。那些整日流連於青樓走妓家畫舫地富家男子,就是天下最最可惡的薄倖,哪裡靠得住,ど妹三兩句就從卿鴻口中套出那個什麼懷瑞之是怎麼樣的傢伙了,花花公子啊,看著如意好像不急的樣子,真乃皇帝不急太監急,ど妹倒是氣壞了。
她的想法大多是對地,謬論在於,如她們這種官妓女子,除了在樓裡認識這種所謂薄倖,還能認識哪種男人。
「你信他,信這樣的傢伙?」ど妹到如意的耳邊吼道。
如意巧捂著耳朵。引頸對她一笑。意味深幽。
哪兒有什麼信不信地。等他便是。就像輪迴報應一樣。現在輪到她等他。
「小姐。你跟了那麼多位師傅。外面都說小姐才藝絕倫。是真地嗎?」
一日伊香噠噠噠地來仰著頭天真地問道。那小性子已經活潑許多。旁人都道。千疊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朵純色純粹地花苞。太過乾淨地殊色。
樓前廳坐著幾位官爺。都年紀輕輕。想來是朝廷新血。幾個玉倌已經在一邊斟酒了。席前地方有樂人子三兩起舞。笙歌曼舞。幾個男子有點醉。對身邊官妓毛手毛腳。一個勁邪笑。看那樣子。這朝廷新血也是爛泥溝裡臭熏出來地。
幾壺酒。飯菜微動過。醉翁之意又不在酒。都跟身邊地官妓們調笑著。滿口酒氣。
「切,那個女人算哪個東西,擺什麼將架子,爺的臉面也不給……」還是那個公子哥兒,今年考上地所謂新科狀元,雖說是有賴家族勢力往上面左右疏通不少,但考這個多少還自詡有些才情腹納筆墨,那日給如意這樣當面冷冷地嘲笑,簡直成為了笑話,身邊的狐朋狗友都拿這種事情編排他,他有點惱了,醉眼朦朧在身邊年輕女子雪白的胸口上狠狠摸一把出氣,引來一陣叫人頭皮麻的咯咯浪笑聲。
人中龍鳳這詞用到這些人身上,叫糟蹋。
「兄弟何必計較,等那女人揭牌子出閣時候,你還指望她還不聽話,再囂張無禮地官妓還是賤人,我們一句話下去,還不服帖。」有一樣喝高了的傢伙嚷著讓女人斟酒,一邊嗤地說道。「不過這女人真是囂張,我們這種大老爺都敢給臉色看,真不知死活,要兄弟你嚥不下這口氣,嘿,咱合計合計,把這女子弄出去玩死。」不知做過多少次這種事,前年聽聞一些妓家女子出去陪一群貪玩公子鬧一宿一夜,結果有人喝高了,嘻嘻笑笑把人捆起來,放一把火將這幾個妓家女子活活燒死了,只草草留下一堆灰燼殘骨,事後隨便賠了些錢就完事,壓根沒人把這些女子當人看。眼前這公子一樣喝高了,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未必就做不出來。
那個公子不說話了,這裡面膽大不把別人地命當命的公子哥兒有的是,他還算正派一些,起碼沒想到用啥齷齪手段,但眼下他也心動了,想了想,還是不甘心,說道:「暫且不能動她,我爹可警告過我,上這樓子要規矩一點,有些人碰不得。」為了提醒兒子,這個爹還大方一次,甩手還送給了兒子幾個嬌美家姬,態度擺在那兒了,要玩回家玩,玩哪兒不許鬧到教坊千疊樓裡去,或是不得千疊樓上面有不能惹
這樓子,宮中深處且有貴人看著。
「不說這個,聽聞前些日子有鄉下村姑跑到你大家府上鬧了?那敲門哭聲可讓紅雀大街街頭結尾都聽得分明,你那風流的爹又惹什麼了風流債?若不是你爹,難道是你不成?」
旁邊硬是有人打趣,從那爹說到了他身上,一提起這個更煩,公子他面色微惱,一拍桌子。
「這種笑話好笑?」
「好笑也可說不好笑,我只是好奇,你可問過你爹,難道就是鄉下村姑玩起來會別有一番風味?」
南江國的大官們出去玩,弄上手幾個無知地小女子是平常事,京都城牆內外陋習,大約都是留下幾個小錢就算了,哪知道還有人膽敢找上門來的,真不只死活。
「怎麼,那村姑可給你大娘收拾了?」得到肯定地答覆後,那個提起這事兒來的哥兒滿是可惜地嘟噥著,「你大娘是犀利主母,手腳真快,我原還以為能再折騰幾天,看看展。」
「就這點事,還不淡了,有什麼好說地,什麼看展。」鄙夷不屑的口氣。
一個無依無靠找上門地村姑,不立馬收拾了難道還給旁家看醜聞不成,大娘下令把人活活打死,這公子也恰巧在場的,蓋著十幾層厚厚的白布,木杖再上面往死裡拍,一陣陣女子的慘叫聲隔著厚布傳出來變成沉悶悶的聲響,到後面連最便面到那層布都滲出血紅水來才止了,屍體仍哪兒他就不瞭解了,也沒那心思去瞭解。
給冷風一吹彷彿有點酒醒,嫌棄身邊的玉倌是庸姿俗粉,剛把人推到給桌腳絆倒跌地上,蒙瞇著眼就瞧到擁有那惑人容顏的女子裊裊娜娜地經過廊前走出來,再仔細看兩眼,打和冷戰,不正是他念叨的如意麼?
如意看這喝得半醉的公子,剛才他折磨把一點錯都沒犯小心伺候著的玉倌兒一把推地上,她可看得清楚。
又被喚住了,她等下文,因為她還是童妓,加之千疊樓特殊,暫時沒人敢動她,她也清楚外面沒有得到這種待遇的可憐妓家樂女過的什麼日子。這一沉默,倒難住了那個公子,他憋半天,看著這個貌似嫻靜如蘭的少女,只要一想到當她啟唇後吐出來的每一句帶刺兒侮辱人的話,就叫人又愛又恨,說是這如意乃從小跟著現在千疊樓的樓主柳怡宴學藝的丫頭,家裡府上往常是、長輩們談起這千疊樓樓主,那神態口氣,他一想就醒悟怎麼就跟他現在這樣像,同病相憐嗎?
雲想衣裳花想容,美人在前仔細瞧,不經意卻見了這神色淡然素妝旖旎的少女,手邊猶牽著個丫鬟打扮的青澀小女孩。
「看來公子喚住小女子,卻是一時興起,並無事由,原諒小女子天生勞碌命,並不可如公子這樣悠然坐著飲酒作樂,」如意福一福身子,正眼都不瞧他,「如意先行告退了。」
實在無聊。
還在想著這小豆丁哪兒來的這樣眼熟,聽了如意明褒實貶的諷刺話,這位公子再次沖昏頭,「站住!」他喊著說道,「上次你大膽敢愚弄本公子,你,你留下陪公子我喝酒!」情急說了一句胡話。
如意似笑非笑地看他,眸子中一片閃爍寒意。
「公子,小女子只是上不了檯面的小小童妓,笨手笨腳,實在服侍不好高貴的您。」
「本公子不管這個,我讓你陪就是,大不了就是要錢而已,我給!」只得強撐下去,那公子為了面子手撐著腰大喊,卻忘記了,這兒不是外面那些妓院,錢財大約行不通。
「幾位玉倌姐姐們的才情不能叫公子滿意嗎,我們千疊樓裡吩咐嚴了,什麼身價的官爺得用怎麼的等級的官妓,豈非公子以為,您的身價,就只值一個低賤如雜草的童妓丫頭相侍嗎?」
彷彿又看著這少女指著自己鼻子說你真膚淺,那公子傻傻地看著她走出視線,還猶自恨恨怔怔,渾渾噩噩的樣子,她戳的可是一個男人的自尊心,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暫且把為什麼那個小女孩這樣眼熟的問題擺到一邊去,這位南江新鮮狀元爺怒了。
「李兄,李兄,你醒一下。」他狠狠拍醒同桌的傢伙,氣得揪著對方的領口,「我不管了,這賤人太囂張,我們就按你說的做!」他雙眸中閃過狠毒之色,整張臉都扭曲了。「想來不過是個小小賤籍的丫頭,我不信上頭宮裡的人會因此怪罪下來!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