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行嬤嬤的樣子跟往常不一樣。
預感到今天的訓練可能有異,童妓們感覺有點無措。
就在嬤嬤身後的高樓上某處,不知何時輕輕地掛上了三色紗簾,於簾後有三個模糊的美麗身影,如水中月鏡中花,看上去是這樣地神秘,動人。
嬤嬤說道:「今天除了樓主,樓裡的三位貴篁前輩來觀看你們的訓練情況,你們給我提十二分精神。」她說著冷哼一聲,「要哪位貴篁認為你們中哪個不適合當官妓,我就把人攆走。」
「天啊。」
童妓們徹底慌了,一個個驚恐緊張不安,表情精彩絕倫。
再看在那高高的樓上,三位素未謀面的貴篁們的確出色,只是輕輕地一坐,便是三種絕色風情,分開一一看就已經讓人目眩迷離,這梅蘭竹三種美態一起呈現就直逼得人似酒過微醺,鼻尖似有留香。
這就是千疊樓裡的貴篁,最出色最美麗的官妓?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即使是花容月貌,也分等次,空得形而無靈,也不過是庸脂俗粉一般。我要你們一顰一笑,皆是國色。」
教行嬤嬤又在逼人笑了。最優美的笑是自然的笑;最誠摯的笑是自內心的笑;最幸福的笑是甜蜜的笑;最高興的笑是眉開眼笑;最巧妙的笑是會意而笑;最愉快的笑是又說又笑;最害羞的笑是低頭含笑;最調皮的笑是笑了又笑……
童妓們的笑比昨天好多了,多少帶著點羞澀,像待摘取的青澀果子,有種誘人的感覺。
嬤嬤卻還覺得不夠好,板起一張黑臉。
訓練越來越嚴酷下去。
有人看著,陡然話了。
「嬤嬤,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嚴厲啊。」簾後一位貴篁突然說話了,那聲音三分無心三分媚,聽在耳朵裡淡淡的撩撥,淺淺的**,聲音軟軟自酥心,聽了就覺得這聲音像一隻柔軟無骨的手伸在心裡挖圈兒,蘇蘇麻麻地,讓人聽得渾身無力。
那繡著嬌艷月季玫紅紗簾後,略顯模糊輪廓的美人兒正慵懶地掩嘴輕笑,笑聲醉人。那春山般的雲鬢邊上,一雙金步搖亂顫,珊珊作響,與笑聲混合在一起,又是一種別樣勾魂的風情。
嬤嬤聽言皺一下眉頭,似乎對言的貴篁有點不滿。
「綣妹妹,你打擾到嬤嬤的訓話了。」同時,坐最遠的那一位也開口了,她的聲音一響起,幾乎所有人猜到了她就是誰人。聲似嬌鶯初囀,音化微風振簫,此美人一句話,語氣甚清且冷,讓人有種像聽泉水低喃的美妙錯覺。正是貴篁魚牽機,也的確只有她這樣美麗的聲音,才配得上「玉啼」之名。
如意突然一個激靈。
魚貴篁的意思,是先前說話的是「長袖善舞」的綣貴篁綣玉棠?
好像為了驗證如意的猜想,簾後的美人兒低頭一笑,竟纖纖玉手一探,緩緩掀開了面前的紗簾。只覺得香風一陣,一個艷冶柔媚的絕色伊人就裊裊娜娜地站在了眼前。
樓下的童妓們一個個都呆住了。
「魚姐難道緊張這些小丫頭們?你是什麼話,我還能把人怎樣麼。」眼前的這位綣玉棠雲鬢高綰,一身紅衣。
這位佳人的回眸輕笑,必定能顛倒眾生。
綣玉棠她秀目一轉,仔細看了下面有點無措的童妓們,忽然粲然一笑,嬌聲道:「丫頭們,你們之中,誰是那個叫如意的?」
她可以很滿意地看到樓下女孩們顏色一變,迅把眼神指向她們中間的一個人。
被所有人盯著的如意很緊張,她連忙鞠個躬。「貴篁大人,我,我是如意。」
綣貴篁用很挑剔的眼光把如意從上看到下,「聽聞我們的柳妹妹近來看上了個徒弟,難得我今日抽空來看看,怎麼是這樣平庸的孩子?」
如意的心給刺了一下。
綣貴篁她絕對是故意的,四周看如意的眼神更加變得奇怪起來,如意咬著下唇把頭低下去。
為什麼這個綣貴篁會這樣對她?
「怎麼低頭了?不高興?淘氣了?來,抬起來笑一個給姐姐我看,你可是身負著我們千疊樓樓主期望的孩子,怎麼也得有點出息。」
如意臉色已經接近於慘白。
「貴篁姐姐,如意她,她今日身子不舒服,不如就……」ど妹急急跑出來,她眉間皆是驚恐擔心,卻強忍著裝出諂笑對綣玉棠說道----但她沒能說完,綣玉棠一聲冷哼,似笑非笑地輕瞥她一眼,眼神尖銳毒辣。「卑賤的丫頭,你怎麼跑出來說話了?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是驚人的氣勢,ど妹給嚇得渾身一抖。
教訓完ど妹,綣玉棠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那頭上的金步搖跟著她優美步伐,搖光閃爍,顯得金玉輝映。「教行嬤嬤啊,這樣可不行。這些孩子如此放肆,出去可壞了樓裡的安寧。」
嬤嬤說道:「那綣貴篁的意思是?」
「要麼全趕出樓,省得鬧心,要麼……把那孩子交給我。」綣玉棠眼底異芒閃爍,看之如灼灼火焰,幾乎讓人不敢直視。「我來幫我們可愛的樓主妹妹,教這孩子些規矩。」
這女人跟樓主不和!如意明顯從她的話中聽出刺骨的恨意。很瘋狂,這綣貴篁很瘋狂。如意眼眶已濕,卻倔強地不肯掉淚。
教行嬤嬤露出為難的神色,一時沒有回答。
場面僵持住了。
「匡啷!」
打破僵局是這樣的一聲。所有聽著聲音從樓上傳下來,是一隻白玉茶杯砸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如此清脆。那一直沒作的剩下的那位貴篁,沒中古有有動作了。
記錯的話,那一位應該就是ど妹心中的最完美師傅,「病西施」褚師流嵐!
月白色暗刻蘭花的紗簾後,那褚師美人的面目如水中仙,夢裡霧,若隱若現。樓下的人們似乎隱隱看到簾後美人嬌容上有?光??,聽到了那?喘微微。
「你們太胡鬧……!」
沒想到病美人褚師流嵐身子弱,性子卻甚剛。她輕扶欄,於簾後十分決然地離開了。弱風輕拂,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角雪白的裙裾在視線中一閃而過,捲起幾點楚楚動人的氣韻。
褚師流嵐一走,魚牽機魚貴篁也緩緩地站了起來。
「哎呀,連魚姐姐也生氣了?」旁邊的綣玉棠笑說道。
魚牽機沒回答,這位同樣的貴篁的絕色美人緩步走出了簾子,淺綠輕紗系臉上,只露出一雙冰冷淡然的眼眸。她儀靜體閒地一站,就是一種跟綣玉棠不相伯仲的美態。
綣玉棠蹙眉,與魚牽機對視片刻,敗了下來。
「……好,妹妹今日就不玩了。」綣玉棠輕笑,放柔了聲線。
聽到綣玉棠的保證,魚牽機點點頭,轉身走。
兩位同樣是貴篁的美人先後離開,最後留下一位貴篁「長袖善舞」綣玉棠,這位綣貴篁輕輕地步下樓來,帶起一陣香風,在眾人錯愕的神情下走到了如意身邊。
俯身到了如意耳邊,綣玉棠低低地笑,用她獨特的慵懶聲線細語。
「丫頭,先放過你。但你小心別落我手上。」刻薄尖酸地吐字,每一個字都飽含血腥味。
「我不會給你時間成長起來,那些會破土的種子,就在要在未芽之前通通剷除掉才好,在這個千疊樓裡,柳怡宴喜歡的,我綣玉棠都--討--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