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蝦,你何苦--」高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小龍蝦的這些話讓他感動,卻高興不起來。當初他孤零零地踏入,在血腥打殺的時候,內心有過掙扎卻沒有顧忌,很多時候,他的腦海中,或生或死,考慮得都不過他一個人罷了!誠然,他想打擊犯罪,將所有的不法分子都抓進監獄,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從沒有想過要成為大佬,與阿康、四眼夥同分一杯羹!「我自個兒都朝不保夕--有什麼資格和能力做大哥呢?」高哲搖搖頭,環視四周,眼底流露出淺淺的憂傷。算起來,這海獅娛樂城還是猴頭的,他高哲也只不過是用威逼利誘嚇唬住了猴頭,才騙得他稱呼自個兒為「哲哥」,讓自己在此「號施令」,但實際上,海獅娛樂城經營的實權還是在猴頭等人的手裡,趕走了猴頭,也不代表他高哲就可以順水推舟,掌握大權。想想,他高哲沒錢沒勢沒能力,憑什麼做人大哥呢?
「我不管別人怎麼看,反正我就認定你,跟著你混了!」小龍蝦固執地點頭。如果剛剛高哲接受了他的建議,娶陳玲玲或梅捷中的一個,那麼或許他小龍蝦這輩子也就只能是高哲的「同盟者」,也就只能為了「給小馬哥復仇」這個目的與高哲暫時共同進退。然而,高哲對那個建議的拒絕與驚慌卻彰顯了他的情義,讓小龍蝦內心有所觸動,自然而然地拉近了與他的距離。看著高哲一臉倉皇,拚命地搖頭,瞬間,小龍蝦腦海裡閃過小馬哥勸說他追隨高哲時的情形,不免有些悵然。他低下頭,輕聲說,「小馬哥說得對,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我是值得信賴的人?」高哲的心中泛起一陣酸澀。小馬哥真得這樣說麼?他高哲這種人,值得信賴?小馬哥看錯了啊--他閉上雙眼,回想起他與小馬哥的段段過往,心卻在顫抖--在看守所裡的初相遇,他是為了刺激刀疤劉和花蝴蝶而故意挑釁、接近小馬哥;在二次相遇的時候,他明明可以出手替小馬哥擋下刀子,卻選擇了避開;在監獄答應幫小馬哥搶回地盤,也只是嫌他鼓噪,隨口應著而已;在出獄後找三兒和猴頭搶奪地盤,也只不過是因為他高哲無家可歸,不知道去哪裡……說起來,他高哲是對不馬哥的,自認識以來,他從沒有對小馬哥坦誠以對過,直至小馬哥被他所連累含恨至死,都不知道他高哲是個臥底,不知道他在上混的真實目的!「小馬哥錯了,我不值得信賴,真的!」他突然醒悟過來,羞愧,自責,衝著小龍蝦大聲吼著。他已經害死了一個小馬哥,不能再讓小龍蝦重蹈覆轍了!
小龍蝦,你放棄我吧!我高哲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樣--你跟著我,會後悔的!
想到未來真相塵埃落定之時,眼前的這個同伴會有著怎樣驚懼及憤怒的表情,高哲眼底湧動著的光芒突暗,瞬間沉澱出淒楚的滄桑。天使任務,連我最親近的家人我都沒有吐露半個字,對你這個兄弟,我也是要守住秘密的!你,還是別跟我太親近了!
絕不--我跟定你了!
回應高哲的,是小龍蝦坦誠而堅定的眼神。哲哥,你難道忘記了,我小龍蝦是多麼倔強的一個人啊!我認定的事豈能讓我放棄?絕不!
時空彷彿凝滯了,兩個人的目光激烈地碰撞著,有一種相同的熱烈在兩人的血液裡流淌。「哲哥,你累麼?」小龍蝦看著高哲眼底閃現的歉疚,將目光移往遠處,淡淡地扯開話題,「如果還有精力的話,我想帶去你看看差點把我們倆炸得粉身碎骨的那個人--」沉溺於讓人困惑卻又感動的感情中太久,也到了做正事的時候了!
「你--好吧!」高哲知道拗不過小龍蝦,輕歎一聲,點頭應允,跟了上去。看著小龍蝦推門離開時那孱弱的身影,他心頭一緊,隱隱伴隨著細微的刺痛感。小龍蝦,是否該對你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高哲,你就只會說『不知道』麼?看不起你--看不起你--你是個卑劣的人!」似乎有一個刺耳的聲音在他的心底歇斯底里地叫著,高哲臉色蒼白,腳下的步子頓失從容。
嘀嗒--嘀嗒--
推開門,高哲和小龍蝦就看到那個帶著炸彈來海獅娛樂城試圖毀掉一切的年輕人正呆呆地望著牆上的掛鐘出神,瞳孔裡不斷折射出鐘擺來回擺動的影像。
「哲哥,龍哥,這個小子已經對著這個掛鐘一上午了!」負責看守他的手下皺著眉頭高哲和小龍蝦匯報著,生怕漏掉任何重要的細節。
高哲看了眼小龍蝦,然後,一揮手,讓看守年輕人的手下先出去。他自個兒走到年輕人跟前,輕輕地開口,「你叫什麼名字?」審視的目光劃過年輕人纏著厚厚繃帶的右手手腕,隱約可以看到殷紅的血色,高哲的面色變得沉重起來。昨晚賭場內的那一幕深刻地印在他的腦海裡,是誰,一槍射中了這個人的手腕,那麼精準、神秘,那麼讓人恐懼?「為什麼帶著炸彈來我們海獅娛樂城?」他強自鎮定,可聲音裡隱含的輕微顫抖卻讓旁邊的小龍蝦輕蹙眉頭。
嘀嗒--嘀嗒--
年輕人對高哲的問話置若罔聞,依然呆呆地看著掛鐘,甚至連眼皮都未動下。
「你--是誰?跟猴頭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高哲一挑眉,瞥了下小龍蝦,又繼續試探性地問詢。小龍蝦說過,曾看見這個人和猴頭私下裡密談,而這個人帶著炸彈前來指名要找猴頭,說明了這個人和猴頭之間必有密切的關聯。此時,他最想知道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為什麼會跟猴頭攪在一起。
嘀嗒--嘀嗒--
仍然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難道他的長相很兇惡麼?高哲輕歎一聲,轉過身去,他高哲真沒本事,竟然連一個字都沒問出來。
短暫的1o秒鐘過後,小龍蝦快步上前,伸手抓向年輕人的右手手碗,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年輕人本能地痛呼出聲,可憤怒與責難的眼光在他臉上只一閃,就被漠然所代替。「小子,你有種!」小龍蝦冷笑,手上卻瞬間加力,年輕人那的臉漸漸扭曲起來,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疼--放手--」挨不過小龍蝦加諸在他手腕上的痛苦,年輕人終於開始屈服,他看向小龍蝦,眼裡帶著濃重的哀求。他本來很想讓自己在面對這些唯利是圖的賭場經營者的時候有骨氣一些,但是,手腕處的刺痛綿長得令他深吸了口氣,「放--手--」他不斷低呼,可小龍蝦卻依然緊緊抓著他,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