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捷看著陳飛懊惱地離開,心裡竟莫名地產生一絲歉疚,她在道上混已經很久了,對這種以強凌弱的事情應該麻木了才是,可剛才面對陳飛這樣一個小人物的時候,為什麼她會不由自主地想退縮?那是因為那傢伙很有膽量,她才會放過他的,她這樣告訴自己,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為什麼看著那傢伙走進雨裡,她心裡還有點不是滋味呢?「給我杯酒!」算了吧,想那麼多好累好累,還是喝酒最實際,梅捷回頭衝著服務生要杯酒,可是,卻現服務生給他倒酒的手竟在抖!「沒用的東西!」她冷笑,可腦海裡竟然浮現出了陳飛那憤憤不平的表情,她沒再說什麼,只是低頭漠然地喝酒,但是眼神裡卻隱隱約約有了絲暖意。
「哲哥,你看……」遠處,猴頭向混在人群中的高哲請示著要不要去和梅捷打個招呼,畢竟梅捷也是道上不可小覷的人物,但是,高哲卻一擺手,示意他做事去,而高哲自己卻直直地向梅捷走去。「梅老大,真是巧啊!」高哲走到與梅捷相鄰的椅子上坐下,隨便撈起吧檯上的酒就喝了起來,經過剛才的事,原本在吧檯喝酒的幾個人全都逃得遠遠的了,如今,偌大的吧檯前就剩下梅捷和高哲了。「幸會幸會!」高哲率先開口。之前梅捷和陳飛生爭執的時候,早就有人報告給了高哲,高哲認出了陳飛,所以才會混在人群中不出面處理這些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可是,他就是不敢露面。這會兒,看陳飛走遠了,他才現身。
「是不幸吧?」梅捷沒抬頭,喝了一口啤酒,嚥下去才冷冷地說,「看見我以後,你心裡邊一直在罵我,對嗎?」她揮手示意手下的那個大塊頭站到一邊去,自己則一面喝酒,一面和高哲對話。「你巴不得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我吧?」她說話的時候,難得臉上流露出一種屬於女人的哀怨和感傷。
高哲一驚,他心裡面確實在咒罵著梅捷,不過,梅捷竟然能猜到自己想些什麼,還用這種近乎曖昧的口氣,他有點懵,「哪有啊?梅老大,我怎麼敢罵你呢?你可是道上呼風喚雨的大姐大啊?說不准哪天看我不順眼就派人把我做掉了呢?我哪敢在心裡罵你啊?」說出這樣圓滑的話來,不只梅捷瞪大了眼睛,連高哲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這話是在安慰梅捷,還是在證明他已經被黑道人士給同化了?看著梅捷冷冷地看著他,銳利的眼神彷彿看穿了他的迷惑,他自嘲的一笑,然後恢復原本的表情,嚴肅地說,「好了,我不喜歡兜圈子,你是專門來找我的麼?是玲玲讓你來的?有事麼?」在他的印象中,雖然梅捷在道上的名號很響,但是卻總是作為陳玲玲的跟班在自己眼前出現的,所以,看見她出現在海獅娛樂城,直覺上認為是陳玲玲叫她來的。對陳玲玲,他始終懷有一絲歉疚,所以,在談到的陳玲玲的時候,他眼裡閃過一絲關切,但是,這點小動作根本就沒逃過梅捷的眼睛。
「如果我說我專程來看你,你會作何感想?」梅捷難得開起玩笑,看她臉上似有所指的神情,高哲立時愣在那裡,不知所措。不過,梅捷就是梅捷,還沒等高哲反應過來,她就恢復了本來面目,一臉凶相,「你少臭美!聽說最近這一區域不是很太平,玲玲特地讓我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健在?要不是玲玲拜託我來,我才不來呢……哼,剛剛還被一個臭男人……掃了興致……」想起陳飛,她卻突然現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那麼生氣。
「梅老大,托玲玲的福我還活著,謝謝你專程來看我,來,我敬你一杯!」高哲有意地打斷梅捷的話,不想讓梅捷再提剛才的事。不過,梅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臉上的笑容冷冷的。
「高哲,說實話,剛才那小子和你還真有點像,不過,他還是他,你卻已經不是原來那個高哲了……」梅捷看起來漫不經心的話,在高哲聽來卻是別樣的滋味啊!什麼叫他還是他,我卻不是原來的我了?是在誇陳飛,還是在罵我?難道她清楚我的底細?不可能啊!他越得迷惑起來。
「那梅老大,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你覺得哪個好一點呢?」高哲愣了半晌,灌下口酒,才問梅捷。剛剛梅捷的一句話,說得他心裡頓時慌亂起來,一時間美好的與悲哀的場景齊齊地襲向他,他真的是不知所措了!
「要我說麼?以前的你,才像個男人!」梅捷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將酒杯往服務生那邊一推,站起身來,輕拍高哲的肩膀,「現在的你像什麼,我還真不知道!你覺得自己像什麼就像什麼吧!」說完話,她也不搭理高哲,一揮手,帶著手下大塊頭就要走。
「梅捷,你站住!」高哲突然將一杯酒全都灌下去,起身,使勁將手裡的酒杯摔在地上,看著梅捷轉身冷眼看著自己,他有些崩潰了,指著梅捷,手在抖,「你以為我想變成現在這樣子麼?」他回手捶打著自己快要窒息的胸口,「都是你們,是你們害我變成這樣的!我高哲到今天這地步,還不都是你們逼的……別以為你多高尚,你不過是和康哥、文哥一樣的人罷了!你們除了欺負人還會幹什麼……」高哲的叫聲歇斯底里,令剛剛回復正常的氣氛冰凍了下來,猴頭連忙過來勸慰高哲,轉身對梅捷賠笑道,「梅姐,哲哥他喝多了,喝多了!」
「我才沒喝多呢!」高哲一把揪住猴頭的領子,將他扔到一邊,自己則蹣跚著走向梅捷「梅捷,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流氓麼?」周圍的人一會兒看看高哲,一會兒看看梅捷,都不敢作聲,只是遠遠地站著,「現在,我也是個流氓了,怎麼著啊?都是流氓誰怕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