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不犯河水?」陳飛低著頭,冷笑著,「高哲,真的是這樣嗎?」他的語調滿是嘲諷的意味,令高哲不由得一陣心虛,不敢立刻去駁斥他的話,半晌,才喃喃地說著,「怎麼不是這樣?」毫無底氣的謊話要想理直氣壯地說出來,倒也是需要勇氣的。t高哲的話一說出來,陳飛的心裡沒來由得一陣煩躁,說起來,男人之間的這種辯駁遠不如拳頭來得爽快。看著高哲的右手正拿著瓶子往杯子裡倒酒,他突地起身,一把將沒有防備的高哲按倒在桌子上,吼著,「高哲,看著我的眼睛,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我警告你,放開我!」高哲看著陳飛眼中越聚越多的怒火,他倒是不怕了,聲音也高了起來,透露出強勢的威脅,「別忘了,你是個警察!」他並不掙扎,反而慵懶地躺倒在桌子上,反問著,「你們警察有紀律的吧?」眼下的他,活脫脫展示的是一個無賴的形象!他一臉壞壞的笑,「你若是敢對我動手,我就去投訴你!」
「是嗎?」陳飛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苦澀而又無奈的笑容,對高哲這樣的改變他覺得難以置信,但是,他陳飛會是那種怕事的人嗎?會因為怕處分而輕易妥協嗎?他笑著問高哲,「你真的認為我不敢打你嗎?」說話間,他突然用左手臂緊緊壓住了高哲的脖子,「你也太小看我了?」
「你……放……開……」高哲被他勒得很緊,有些呼吸困難,他不是沒料到陳飛會對他動手,但是他沒想到,陳飛竟然會留下一個致命的破綻給自己,那就是他的右手。此時,由於呼吸受阻,他掙扎起來,下意識地揮舞著沒有被束縛的右手,劇烈地反抗著,恍惚間,他的右手摸到了桌上一個玻璃杯,顧不得細想,本能地握著它向陳飛的腦袋砸去。t只聽陳飛「啊呀」一聲,按住他脖子的力量突然全都卸了下去,還沒等他的手臂離開高哲,就有鮮血順著他的頭頂流下來,滑過他的臉頰,直滴到高哲的臉上。「你……我不是故意的……」看到陳飛的身體在搖晃,不斷地有鮮紅的血流出,高哲慌了,他扔掉染血的玻璃杯,扶著陳飛坐到椅子上,臉色煞白,強烈的恐懼感讓他渾身顫抖。「快叫救護車!」要知道,陳飛是他最好的兄弟,如果因為他的疏忽而令陳飛出現什麼意外,他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陳飛,你怎麼樣了?說話啊……」他用手去捂陳飛頭上的傷處,但是,血還是不斷地從指縫間滲出。
「你別碰他!」高沖早就被這震撼的一幕嚇傻了,他完全沒想到哥哥會對陳飛下重手,此時,看見陳飛頭上滿是血,他又急又怕,一把撥開高哲,「飛哥,你別嚇我!」他的淚瞬間從眼眶迸出,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一不可收拾!「高哲,你究竟想幹什麼!」看著陳飛閉著眼,沒有什麼反應,高沖更害怕了,他一面晃著陳飛,一面大聲地罵著高哲,「飛哥是你最好的朋友,他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可你卻這麼對他,你還是人麼?你……」
在他們動手之初,店內的服務員就紛紛躲避,就連之前稱讚過他們關係好的店主也遠遠地站著,不敢上前,唯恐靠近他們會傷到自己。可是,看到高哲拿著酒杯將陳飛的腦袋砸得頭破血流,他在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時候也偷偷報了警,畢竟這種事還是警察出面會好一些。放下電話,他慌忙找出急救箱,但是,卻又覺得不知從哪裡下手,和高沖手忙腳亂地替陳飛止著血。
看著眼前的混亂,高哲就似木頭人般站立著,眼神迷離,就好像他不屬於這個世界,而剛剛生的事情又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他在逃避嗎?或許是吧!他告誡自己,這個世界是虛無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但,為什麼,他心裡的痛楚會那麼強烈?難道他又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了嗎?
「高哲,你這個混蛋!」高沖迎面而來的憤怒一拳令高哲有了瞬間的清醒,溫熱的血液順著他的鼻管流下,滴落到地上,與陳飛的血混在一處,那種慘烈的紅令他觸目驚心。他突然記起自己剛才的暴行,轉過頭來,看著店主正幫著擦拭陳飛臉上的血跡,而陳飛的眼睛已然睜開,但卻沒有了昔日的光彩,只是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你……我不是故意……」面對那樣的陳飛,高哲為自己辯解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剛一停在門口,隨車的醫生就立刻從車上下來,嘴裡嚷嚷著,「傷者在哪裡?」在店裡服務員的指引下,他們很快來到陳飛身邊,檢查起他的傷口,雖然陳飛的傷從表面上看不算太嚴重,但是畢竟是頭部受傷,必須要做進一步的檢查才行。此時,看著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就在眼前,高哲感覺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情緒激動地要求醫生為陳飛治療,隨著他手臂無意識的晃動,陳飛的手臂也跟著他動了起來,卻顯得分外沉重,這時,他才驚覺他與陳飛仍然緊緊地銬在一起!「陳飛,手銬鑰匙在哪裡?」看著陳飛裸露在外的手腕已有很多淤痕,高哲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急切地想打開手銬,方便陳飛救治。但是,陳飛只是看著他,卻不說話。「快點說啊,這邊口袋……那邊……」他一面開口,一面搜遍了陳飛衣服上的所有口袋,結果卻仍一無所獲。
「別找了,我沒有帶鑰匙!」陳飛看著急得像熱鍋上螞蟻似的高哲,良久,才淡淡地吐出這幾個字。要知道,為了怕高哲躲避他而中途跑掉,他之前故意將手銬鑰匙放到了車上。對於他和高哲的友情,他向來很有自信的,但是,他真的有點想不到高哲會拿玻璃杯砸他,畢竟,一個用力不當或位置選錯,他的小命就玩完了。所以,從被砸到現在,他還久久地沉浸在那種震驚悲痛的情緒中不能自拔。
「你……」高哲看著他蒼白的臉,竟不知說什麼好。他本不想傷害陳飛的,可當時,他的脖子被陳飛壓著,呼吸困難,情急之下揮出玻璃杯只是出於一種本能,並沒有想太多,如果他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寧願窒息而死也不會出手的。現在他懊悔,自責,卻已經於事無補。
「讓開!」醫生嫌高哲與陳飛靠太近,有些礙事,遂將他推到一邊,但是由於手銬的作用,倒也不能真正的將高哲排除在外。眾人七手八腳的將陳飛抬上擔架,可擔架抬起的那一刻,陳飛突然看向右手邊的高哲,淒然一笑,「高哲,如果有一天我會因為我警察的身份而死,我卻不願意死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