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都天京城,某處很隱密的地下室裡,一年四季的裝扮都跟個鬼一樣的西門無敵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仔細地聆聽著一名魔門探子的回報。
「稟至尊,秦仁重出江湖,於烏雲城一役,一舉瓦解由原黑風寨匪戰天王、戰天虎統率的兩萬七千叛軍。戰天王、戰天虎授,目前烏雲城已經被逍遙山莊的人接管。另,逍遙山莊已經舉莊搬遷,除了留守烏雲城的人外,其餘人等均已望北而來,對於具體目的,尚在查探之中!」
保持著一貫淡淡的語氣,西門無敵用那依舊飄渺無定的聲音說:「哦?秦仁還沒死?你肯定瓦解叛軍的人是秦仁?」
那全身裹著黑袍,連臉都蒙著黑巾,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魔門中人的探子單膝跪地,沉聲道:「是的至尊!秦仁的影形圖已經傳遍本門弟子。烏雲城一役,本門弟子混在叛軍中的折損近半,剩下的弟子尋機逃出烏雲城,帶回了這個消息。那些從烏雲城回來的弟子說,瓦解叛軍的人絕對是秦仁,他的相貌沒有任何改變,只是白了一些頭!」
「許多弟子都親眼看見了秦仁?那應該是秦仁沒錯了!」西門無敵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瀾,似興奮,似欣喜,又似欣慰,但他很好地掩飾住了,淡淡地說:「秦仁帶了多少幫手?瓦解兩萬七千人,秦仁帶的高手,至少也有近千吧?」
那探子猶豫了一陣,道:「稟至尊,那秦仁……乃是一個人。」
「什麼?」西門無敵的聲音再起波瀾,「你確定秦仁只是一個人?一個人衝擊千軍萬馬,還把他們徹底瓦解?」
那探子道:「屬下也是不信,但所有從烏雲城帶回消息來的弟子都是這麼說的。屬下猜想,這能以一己之力,打垮兩萬七千大軍的,當世也只有至尊能夠做到。秦仁不過一黃口小兒,怎可能有這般本事?」
西門無敵沉吟半晌,緩緩道:「兩萬七千大秦的軍隊,尤其是北疆常年與胡虜交戰的鐵軍,本尊也只能逃,不能打。或用襲擾戰術,將他們一一殲滅,但那需要很長的時間。兩萬七千土雞瓦狗一般的叛軍……本尊或可一戰斬其近半人馬,但要徹底全殲,相信不會有那麼傻的人,硬生生等本尊將他們一一殺掉,殺至中途,定有大半人會逃跑。所以,便是對付叛軍,本尊一樣只能將其瓦解,無法將其全殲。」
那探子道:「至尊謙遜,屬下佩服!據回來的弟子說,那秦仁也是如至尊所說一般,先破其騎兵,再破其弓箭隊,然後斬殺匪,令匪軍軍心大亂,不戰自潰。不過秦仁在那一戰中,據說也是殺掉了兩千多人的。」
西門無敵微微點了點頭:「只殺了兩千多人,便將叛軍瓦解,秦仁看起來比本尊想像的還要高明!對了,他現在用的什麼武功?可還是那遮天手?」
那探子答道:「回至尊,秦仁此役……好像沒有使用掌法。他先是用刀,據說曾劈出當日狂雷刀神在三年前武林大會上使出的那一記霸刀。接著用槍,據說他的槍法,已經不遜於當世任何槍法宗師。最後用的是一柄長兩丈的無柄怪劍,而那劍法,也是凌厲至極。由始至終,秦仁都沒有用過掌。」
西門無敵的聲音中帶著點笑意,道:「哦?秦家三少如今十八般武藝樣樣皆通了嗎?連霸刀都能劈出來?好,不枉本尊對他特別看重!戰場之上,尤其是一個打幾千的戰場上,本來就應多用殺傷範圍廣的長兵器。若是本尊上陣,本尊還會選十幾丈長的流星錘。呵呵,掄起來的話,方圓三十丈內,就沒一個人能近身了。好啊!秦仁啊秦仁,你終於活著復出了,本尊以為你死了,還傷心老長一段時間呢!嗯,對於秦仁的去向,有沒有調查清楚?」
那探子道:「回至尊,秦仁也是一路望北而來,具體目的也不甚清楚。」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手指頭在椅子扶手上慢慢敲擊著,緩緩說道:「逍遙山莊舉莊搬遷,其目的不外乎兩個。一是去燕省的鐵血嘯天堡,與鐵空山聯手對抗本門。其二,就是來京城。最近秦風在京城購置了一珠寶大商的豪宅,以秦風平日的為人,不該如此豪奢。所以,逍遙山莊來京城的可能性大一點。如今秦風與秦霓兒都在京城,那秦仁,應該也是來京城。逍遙山莊都來了京城,鐵血嘯天堡不會不作出反映。這下可熱鬧了啊!逍遙山莊、鐵血嘯天堡,還有那龍吟公宋無,都來到了京城……真是龍虎際會啊!好,我西門無敵最怕寂寞,如今,也正好趁這熱鬧,好好玩上一場!你先退下吧,繼續查探秦仁及逍遙山莊的消息,一有情況馬上回報!」
「遵命,至尊!」那探子對著西門無敵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身影一陣蠕動,便平空消失在黑暗裡。
幽暗的密室中,西門無敵靜靜地獨坐,隨手端起放在旁邊几上的一壺香茶,放到唇前一尺處,輕輕一吸,那茶水便化作一條晶亮的水線,鑽進了那籠罩著他真面目的真勁面具中,淌進了他口裡。
飲下一杯香茶之後,西門無敵沉默半晌,突然說道:「進來吧!」
一陣釵環輕響,伴著一縷香風飄進了密室,西門無敵左側的牆壁上,裂開一個小小的門戶,一名體態無比妖嬈的女子盈盈走了進來。
她渾身是一片耀眼的艷紅,那張未著粉黛的素面如同鏡花水月,怎樣也看不真切。但是儘管如此朦朧,這女子的美艷與妖嬈,都已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用來形容她都顯不足,傾國傾城、禍國殃民或許勉強能形容一下。
這女子走到西門無敵身側,對著他盈盈一拜,櫻唇輕啟,吐出無比動聽的嬌嫩聲音:「女兒拜見父親。」
西門無敵聲音中透著笑意:「怎地又叫起我父親來了?我不是吩咐過你嗎?在四下無人的場合,還是不要叫我父親的好。」
這女子輕笑一聲,道:「至尊,人家叫得順口嘛!」
西門無敵呵呵一笑,道:「只怕你叫我父親,是另有所圖吧?本門歷來的九陰聖女,都是給門主做鼎爐,修煉無上魔功的。可是你這當代聖女,至今卻仍是完璧。你知本尊向來不願用強,也不主動投入本尊懷抱,叫了本尊一聲父親,本尊即使對你再有心,也不好意思對你下手了。」
這女子,自然就是魔門九陰聖女了。她嬌笑著接口道:「父親天縱奇才,驚才絕艷,無須鼎爐也可將本門至典練至極處,還要女兒作甚?父親將來是九五至尊,對天下女子予取予求,還需在乎女兒一人嗎?」
西門無敵失笑道:「諸多借口,怕是你心中仍念著那秦仁吧?」
九陰聖女笑容一斂,隨即又略帶恨意地道:「秦仁死了已有三年,女兒念著他又有何用?女兒從小到大,萬千男子皆拜倒於女兒裙下,在女兒面前仍能把持得住的,天下間僅有父親與秦仁兩人。父親是心懷雄才大略的奇男子,可那秦仁不過是個貪花好色的無恥小人,反倒不將女兒放在眼裡,女兒自是耿耿於懷……可惜,女兒此生再無征服他的機會了。」
西門無敵微笑道:「女兒難道不知,那秦仁其實並未死嗎?」
九陰聖女輕呼一聲,語氣間頗有些急切地道:「此話當真?」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本尊一言九鼎,說過的話什麼時候假過?那秦仁非但未死,還功力大進,在武道上已經達到了一個乎想像的境界。現在秦仁正在前來京城的路上,不久之後,你便有機會看到他。怎麼,聽你剛才的口氣,似乎有些喜出望外,迫不及待了?」
九陰聖女嬌嗔一聲,道:「父親,你怎能這般取笑女兒?女兒那是……那是急於征服此生最大的敵人,父親您又不是不知道。」
西門無敵哈哈大笑,道:「你今年已有十九歲,年紀也不算大,和秦仁嘛,倒也是般配的。不過要將那秦仁連人帶心一併征服,僅靠你的處子之身還不夠啊!」
九陰聖女道:「女兒的媚功媚術如今均已至大成境界,女兒不信那秦仁嘗了女兒之後,會捨得離開女兒。」
西門無敵搖頭道:「你太小看身具修羅魔瞳的男人了。他能同兼天道、霸道,於兩道之間危步而不走火入魔,一顆心必定堅逾金鋼。說得明白點,就是冷酷無情。冷酷無情之人,對**與誘惑的抵抗力也是極其驚人的。本尊觀那秦仁至今為止,並未曾愛過任一女子。你要打動秦仁的心,難。」
西門無敵卻是不知,三少並不是從未愛過任一女子。那探子報告消息不盡詳實,並沒告訴他三少為何要與戰天王的叛軍衝突。如果西門無敵知道,三少是為了秋若梅和秦寶寶一怒拔刀的話,那麼西門無敵或許會對三少有所改觀。
或者說得更明白點,如果西門無敵知道三少心有所愛的話,他若想對付三少,也會變得更容易一點!當然,西門無敵是否願意借三少的女人來威脅三少還是未知之數。或許他老人家,為了能夠不再寂寞,反而故意把簡單的事情弄得複雜呢?
九陰聖女聽了西門無敵一番解說後,沉默半晌,輕聲道:「那依父親所見,女兒該使何種手段?」
西門無敵沉吟道:「你自小在魔門長大,見慣了本門的陰暗伎倆,從未曾體會過人間尚有真情在。若想打動秦仁的心,你先要自己付出真心。而付出真心對你而言又談何容易?你之情是為艷情,你之欲是為魔欲,你讓男人臣服的手段,無非是你的美艷與魅術,何曾用過半點真情?而那些臣服於你的男人,心裡想的也都是你的**,想的也只是與你春風一度,又有幾人會對你付出至死不渝的真情?因此,你第一步要做的,是弄懂什麼叫真心、真情,征服你自己的心,放下你高傲、妖艷的姿態,以一個平常女子的心態去接近秦仁。接觸日久之後,或能令秦仁生情。」
九陰聖女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何以父親也懂這許多道理?父親曾言一生雖有無數女人,但卻無半個愛人,為何父親卻對這真心真情如此瞭解?」
西門無敵呵呵一笑,帶點滄桑意味地道:「高手寂寞……這個道理,用在情場上,也是一樣的。」
九陰聖女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道:「我懂了,父親您的才智、武功均冠絕當世,普天之下,沒一個女子能配得上您,是不是因為這樣,您才沒有半個愛人?」
西門無敵搖了搖頭,未曾回答,道:「好了,關於這個問題,就到此為止吧!你去讓人通知公子羽,讓他做好準備。秦仁一到京城,大秦帝國這頭鹿,我們便從鹿頭開始下刀吧!」
九陰聖女應了聲是,緩緩地退出了密室。
密室裡又只剩下西門無敵一個人,他默坐半晌,伸手取茶壺倒水,卻現壺早已空了。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西門無敵站起身來,背著雙手來回踱了幾步,然後走到牆壁前,伸出食指,在那花崗石打成的牆上揮指疾書。
石粉簌簌而落,西門無敵剛刻好兩個字,手突然一抖,接著長歎一口氣,引袖一拂,便將那兩字拂得無影無蹤。
密室裡,再度安靜下來。
※※※※
「梅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匹馬太可憐了一點?已經馱著我們走了近千里的路了。」
「是啊,它好可憐哦,馱著你、我、寶寶三個人,不知不覺已經走了這麼遠路了。你看,它都累瘦了,怎麼辦才好呢?」
「呃……小弟有個很好的提議……」
三少牽著黑馬的韁繩,哀聲歎氣地徒步行走著。秋若梅抱著寶寶,坐在馬背上,一大一小兩個人都笑瞇瞇地看著三少。
「梅姐,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再買一匹馬,反正我身上也帶了不少銀子,有的是錢。你又何必把小弟趕下馬來呢?你看小弟已經走了兩百多里路了,鞋子都磨穿了兩雙,你就行行好,讓小弟也上來坐一程吧!」
秋若梅笑容可掬地說:「阿仁,你不是說馬太可憐嗎?你要是買了匹馬,一樣是要坐到馬背上,在這太陽底下趕路,一樣會很累的。」
「可是梅姐,現在你們坐的這匹馬一樣在太陽底下趕路,一樣很可憐啊!」
「它是心甘情願的。它可是一匹雌馬哦,你沒看出來吧?它說不定也做過媽媽,知道當媽媽的苦,所以呢,馱我和寶寶是心甘情願的。至於你這個自寶寶生下來就沒盡過什麼責任的爹爹,它是不會理你的。誰叫你三年來都不露面呢?」
三少嘀咕了一句:「當年是誰不要跟著我回逍遙山莊,非要一個人跑江湖的?」
秋若梅盈盈笑道:「是啊,某些人當年身邊美女如雲,忙都忙不過來,本姑娘可是為了給某人盡量製造與美女同處的時間、空間,這才主動離開的。現在倒好,有人反咬一口囉……」
三少徹底翻起了白眼:「梅姐……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說了?」
秋若梅嘻嘻一笑:「跟你學的啊!跟你說話的時候學的,教寶寶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用了你的語氣……」
三少馬上抗議,「梅姐,你怎麼能用我的語氣教寶寶?當心教壞小孩子!」
秋若梅笑道:「寶寶怎會跟你一樣?寶寶是天下最乖最聽話的孩子,將來長大了,會是天下第一的英雄俠士,絕不會學你,做什麼不好偏偏要做**賊!」
寶寶咯咯大笑,猛點其頭:「最帥的老爸是壞蛋!寶寶要做大俠,專打壞蛋!」
三少一臉悲憤地仰望天空,哀號一聲:「蒼天哪!你放過我吧!寶寶做什麼不好偏偏要做大俠……天哪,我還要不要活啦?父子相殘啊……」
秦寶寶……就是三少那個最正直的兒子。
※※※※
「咦,到京城了也!」三少手搭涼篷,望著前方天京城高大肅穆的城牆。
「你沒來過京城?」秋若梅問道。
三少有些赧然地道:「呃,沒有時間,忙嘛……」
「哦,原來是個沒見識的鄉下小子。」秋若梅一臉自傲地道:「梅姐姐我可是來過三回京城的,地面兒上熟得很。沒關係,不認識路姐姐帶著你,不會迷路的!行了,別看了,進城吧!準備點碎銀子,京城的城門稅很高的。」
「對了梅姐,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
「你肚子上那條疤,是你自己用天衣無縫針法縫出來的嗎?」
「啊,你討打!看劍!」
「我拷,救命啊,謀殺親夫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