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你還記有我這個爸,怎麼這麼久才肯回來一次?」
「這不忙嘛。」
「忙什麼呢?」
一對父子倆,幾句最普通的父子對答,卻是在邵氏集團高層事務會上當著所有集團精英面說的。
整潔豪華的會議大廳,地毯上連根毛、連粒灰都找不到,在坐的「精英」們也個個西裝革履,正襟危坐。
而進來的這位卻完全不合時宜,整個人彷彿是從泥中打撈出來的,連臉上都有斑斑點點的泥水印子,往大廳裡一站,幾乎都能聞到一股腐臭味,幾個胃口淺的「白骨精」差點當場就吐了。
------這那裡是什麼集團的太子爺?整個兒一從工地上回來的農民工。
會議繼續進行,邵聰戴著金邊眼鏡看著文件,聽取「各路人馬」的金融匯報,一邊進行點評:或誇讚,或批評,或指導,頭腦靈活,精力極度充沛,哪裡像瘋了很久的人?
相反,角落裡的兒子邵易宇屁股一挨椅子就悄然無聲,整個人半萎在轉椅裡如在雲裡霧裡,所有人說話聽入他耳中就一個詞:「睡覺、睡覺、睡覺-----」
終於,會議大廳奏起了膽敢比集團老太爺聲音還要響的呼嚕聲,節奏均勻,氣勢雷人,邵聰不得不暫停會議,把手上的文件一摔。
有人看著邵易宇狼狽的睡相不由得竊笑:敢情這太子爺夜生活太豐富了,不知道昨夜跟哪位女明星在夜店廝混才疲勞成這樣?
猴子叔小聲道:「師傅,要不要把他叫醒?在這打呼嚕成何體統!」
邵聰眼珠一彈:「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這麼累誰敢吵他我跟誰急!走,我們換地兒開會去。」
頃刻,所有人全從椅子上起立,準備把這大地方留給太子爺一個人睡覺。猴子叔為難道:「師傅,你不是說要把集團逐漸交給他打理,所以才會把他喊過來麼?我們這麼-----」
邵聰正要說話,突然角落裡的呼嚕聲消失,邵易宇站了起來:「不好意思,不勞大家換地方,我們繼續。」
邵聰道:「睡好啦?」
邵易宇點點頭:「我把小虎子叫醒讓他代我睡就行了。」
邵聰這才點點頭:「大家再坐下吧,我們接著開會。」
誰是小虎子?所有人如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不過boss有令,所有人又坐了下去。
一個戴著眼鏡的精幹女子站了起來:「我們收購春陽谷集團的計劃第一部份已經完成,是不是開始著手第二部分計劃?」
邵聰正要開口,看了看兒子:「你說呢?」
邵易宇搖了搖頭:「擱淺,先把他們集團副總經理告上法庭再說。」
女子的眼鏡差點掉下來:「為什麼?我們能成功收購春陽谷集團他可是大功臣。」
邵易宇只是淡淡說道:「他在騙我們。」
女子花了很多時間、精力投入這項集團大事,可不能由這個睡漢的隻言片語就取消掉,當下不顧這位是什麼太子爺,急道:「你有什麼證據?」
邵聰敲了敲桌子:「安靜,他說擱淺就擱淺,你們要無條件服從。下一項議題-----」
女子只好坐下:「那我去收集材料,按太子------咳,按邵先生的指示進行下一步計劃。」
邵易宇卻又搖了搖頭:「你不用去了,從今天起放三個月大假,工作全交給他來處理。」
邵易宇指著她旁邊一位記筆記的小伙子。小伙子愣住:「我?這麼大的事情你交我?」
邵易宇還沒有回答,女子急得又從椅子上跳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要停我的職?我做錯什麼了?就算春陽谷集團副總理是在騙我們,可我------」
邵易宇用左手按著雙眼的睛明穴打了個哈欠,用右手擺了擺:「一會再跟你說為什麼。」
女子想起邵聰說的「無條件服從」,只得憋憋屈屈地坐下,可另外一個人卻不依了:「真的讓我處理?可我什麼都不會啊?我當劉小姐的私人助理才一個月,這麼大的計劃-------」
邵聰怒道:「我說了下一個議題------」
所有人閉嘴,下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胖子說道:「西德採購計劃失敗,對方要價太高,所以我認為還是購買國貨,一來可以省下一大筆資金,二來也算是支援了民族企業的展------」
胖子侃侃而談,無論從愛國熱情、人情事理還是商業算計,他說的話都合理合理,可聽了半天,邵聰還是對著邵易宇一句:「你說呢?」
邵易宇打斷他:「人家要價並不高,之所以會失敗全是因為你,你在國內進行採購工作都會找人要紅包回扣,可人家德國人不給你搞這一套,所以才會失敗。至於所謂的支援民族企業------嘿嘿,應該說是支援你的家族企業才對吧?」
此言一出,胖子一張肥臉漲得通紅:「你、你、你放------」
想到對方是太子爺,胖子只得硬生生把「屁」給吞回肚子裡。
邵易宇雙手一攤:「沒關係,假如你家族企業生產的產品能跟人家德國貨在質量上不相上下,我們也就去你家族企業採購,的確能給集團省筆錢。可你要紅包要得太厲害,連你舅子都吃不消,只得靠偷工減料來賺錢,反正你跟他說了,壞得越快越好,正好可以加大採購量-------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胖子一頭冷汗:說這句話時是在洗桑拿,小小的木屋當時明明只有自己和舅子兩個人,怎麼這位太子爺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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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易宇表面上無根無據,卻又似胸有成竹,如此天馬行空般一通橫批硬鬥,把在場所有人都嚇得寒蟬若驚。直有當年龐統耒陽縣判案的迅猛英明。連邵聰都沒有想到一個小小會議能把一個集團高層策劃團隊開得人心渙散。
散會後,邵聰讓邵易宇留下:「你沒事吧?」
邵易宇笑笑:「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
邵聰搖搖頭:「不對勁,生什麼事了?」
還要追問,大門突然開了,一批記者湧了進來,把剛才出去的人全擠了回來。所有記者看到邵易宇,頓時眼睛和手上的相機一道亮,照得邵易宇和邵聰頭昏腦漲。
「請問邵先生,轟動本市長達三個月之久的連環碎屍殺人案是不是你破的?」
「不是,是警方破的,不是我。」
「可有內幕消息說是你去了之後他們才找到兇手的。」
邵易宇沉默了一下:「我起的作用最多只是協助。」
這種回答記者們可不依,提問的人更多了:「您是中國靈異協會會長,有人說您是用靈異的方法破的案,是嗎?」
「請問您用靈異方案破案的準確性有多高,您統計過嗎?會不會造成冤假錯案?」
「您認為您的靈異破案方法會不會讓社會犯罪率有所下降?或者會更一步加重犯罪率的生?」------
邵易宇頭大如斗:「你在你父親面前是兒子,在你兒子面前你又成了父親。這此不過是頭銜稱謂罷了,你永遠只能是你自己-------我的確是中國靈異協會會長,但辦案子的時候我是警方的民俗宗教學顧問。因為這個案子涉及到農村邪教迫害,所以警方才會找到我。我從案子的作案手法知道這是什麼邪教,然後再告訴警方凡是信仰這種邪教的教徒會有什麼樣的行為特徵。警方根據這些行為特徵,最終找到了兇手------就這樣。」
記者們還要提問,集團大廈的保安們終於趕到,把記者們全部轟走,剩下的人也都出去,只剩下那位邵易宇讓她停職的女子:「邵先生,請問記者剛說的都是真的?你真是破那件案子的人?」
邵易宇點了點頭:「是的。」
「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停我的職?」
「我讓你停職,是讓你回老家陪陪你的母親------因為你有三年多因為工作沒有陪過她。」
「可我每月都有寄錢給她-----」
「她要的並不是錢。錢,對她來說已經毫無意義,因為她的人生,只有三個月了。子欲養而親不在,這三個月是讓你彌補這個人生缺憾的。」
女子一聽,痛哭了起來,還要再問,保安們又進來把她也一道帶走。
又只剩下邵聰和邵易宇。
「你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