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所說的師姐又是誰?拜託你源源本本告訴我。」車上,邵易宇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饒根旺現在時間充足,緩緩說道:「我師傅告訴我中國的魔術最早被稱之為變戲法,它的起源就是古老的巫術。現在有些所謂的神漢巫婆掌握的根本不是什麼巫術,充其量不過是不入流的小魔術。例如刀斬惡鬼,巫婆將事先準備好的紙撕成小人的模樣,然後裝模做樣地作法,說纏著病人的惡鬼已經被她抓到了這個小紙人身上,接著拿出一柄鋼刀,口含雄黃酒噴在上面,一切向紙人斬去,將它一斬兩半,最奇怪的就是原本雪白的小紙人傷口竟能流出鮮血來。」
邵易宇也知道這種小伎倆:「其實這不過是初中生都能模仿的酸鹼染色反應罷了:小紙人事先被酚紅之類的染色劑染過,而雄黃酒中溶入了白醋之類的酸性物質,所以小紙人流出來的並不是什麼鮮血,而是一場化學反應罷了。」
饒根旺點了點頭:「這種巫術以騙人為目的,算不上魔術。所以後來慢慢沒落,直到以表演為目的技巧派以變戲法身份出現,才算真正出現了魔術。」饒根旺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牌,手指輕輕一晃就消失不見,而再一擺弄,又出現在兩指之中:「這就是技巧派,道具簡單,全靠手的靈活,只要能快過眼睛的反應度就可以騙過所有人。我師傅凌梅花的師兄,也就是她的老公,憑著這手技巧派本領邁入了賭博的深淵,一開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腰纏萬貫,越賭越大。最後終於在澳門輸在了高攝像機之下,賠上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師傅到老也只肯收我一個徒弟。」
饒根旺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因為凌梅花老公的事,凌梅花一定擇徒很嚴,最終她能選中饒根旺,絕對是相信他的人品。
「我是繼師傅之後的馬戲團台柱子,主要是我吸取了西洋魔術的優點,重視對聲、光、電、影及道具的明利用。把師傅的移形換影改造成了憑空消失。為馬戲團掙了不少錢,而其它魔術師就成了陪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小竹花了三天三夜纏著一個魔術師要拜他為師嗎?他就是自稱自己是級陪襯,每次上台都把自己化妝成小丑,我和師傅在表演大型魔術,他就在一邊扮小丑,表演些小魔術哄人開心,吸引別人的注意混口飯吃。」
邵易宇有些不理解:「那小竹還要死纏著要拜他為師?」
饒根旺看著邵易宇,緩緩說道:「魔術師給人看見的永遠是他想給別人看見的一面,而出於職業習慣,他們都喜歡將真正的自己好好隱藏起來,我師傅為了一個魔術把自己裝成瘸子就是這樣,而這個小丑魔術師看起來微不足道,但師傅對他欽佩異常,一開始我也不能理解,可後來我現,每每我的魔術在做秀的時候,他總是低調表演,可到了私下調包的緊要關頭,他總是會突然來個出彩性表演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雖然他是我的陪襯,但他卻是世上最好的陪襯。」
饒根旺意識到自己扯遠了,回到原話題:「師傅後來告訴我,巫術派表面上看在魔術界逐漸沒落,其實它一直以魔術為殼,偷偷展。成為世上最不可理解的一種魔術,甚至是真正有『魔』的技『術』。而這位師傅就是中國現存巫術派魔術的傳人。當然,師傅最佩服的不光是他的魔術,更重要的是他大隱隱於世的脫俗人品。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他的徒弟有他的聰明卻沒有他的智慧,她一直夢想著能利用師傅的巫術給自己帶來權力和金錢。在一場爭奪馬戲團台柱子的競爭性魔術表演中,她輸給了我,一怒之下用上了鬼打牆幻象,死死將我釘在了舞台,全憑他師傅暗中作法救了我,馬戲團班主當場判為我勝,並怒斥了她的行為。馬戲團遣散的時候,她乘著兵慌馬亂盜走了她師傅的巫蠱秘錄,一去不回------」
邵易宇按說故事的套路接口道:「從此再無音信,永不相逢。」饒根旺笑笑:「不,前不久她自己跑來投靠我。」
「投靠你?她這麼好強的人,為了個馬戲團台柱子不惜用巫術害你,她竟有臉來投靠你?」
饒根旺點了點頭:「他們巫術派的巫術修行十分詭異,她來找我的時候已經被人破了功,變得蒼老無比,白滿頭,全身雞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邵易宇身為中國靈異協會會長,卻從沒聽到過這麼詭異的門派和內功,好奇道:「破功後變得衰老?」
「巫術派的巫蠱功以巫為體,蠱為用。欲養蠱害人必先用蠱害已。在外人看來是為了讓施蠱者切身體會到受蠱者的苦處,以後用蠱就會留情三分。可其實這就是他們修行的方法。先是閉關七七四十九天,每天用一種蠱物噬咬自己,再用盡全身的精氣神乃至自己的真身魂魄去溶蠱,達到人蠱合一,心意相通。這就是築基功。這種修行十分殘忍,修煉者如身墜十八層地獄一般,每煉一天就衰老一歲,假如一個二十歲的人來閉關修煉,出來時就已經是六十九歲了。但只要挺過這一關,一個普通人也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變成用蠱高手和內功高手。因為後面的培元功可以緩慢吸收巫蠱的精華,清除體內的蠱毒,人也慢慢年輕起來,有些功力深厚者甚至可以逆轉人的生老病死過程而返老還童。可惜,練這門功夫就最怕被人破功,破功後立刻被打到練築基功的狀態,全身衰老。假如連築基功也被破了就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會魂飛魄散,永不生。師姐被人破了培元功,極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靜養,所以只好找上了我。」
「一破功就衰老?」邵易宇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成天縮在汽車裡不肯露面,偶爾伸出一隻白如嫩藕的手臂上卻偏偏戴著一隻黑色名貴絲網手套。這一黑一白形成鮮明的對比,憑空多了一份誘惑------更重要的是,她也是一個用蠱高手,破功後也立刻衰老:「她叫什麼?」
饒根旺笑了笑:「說了你也不認識,她從不肯用真面目見人,為了幫小丑師傅找回巫蠱秘錄,我不知花了多少------」
「她是不是叫美姬?」邵易宇打斷饒根旺。
饒根旺張大了嘴巴:「你果然認識!」
邵易宇一打方向盤,拐進秦陽的玩具工廠,拿下車鑰匙,然後將自己的右手伸到饒根旺面前:「當然認識。曾經就是這隻手打過她的屁股,破了她的巫蠱功------這個世界可真是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