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至悲哀的一件事就是應該愛護你的人卻傷害你。這種傷害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烙痕傷口永遠記得那疼痛。而你卻不把把那個人從你生命中抹殺。
甚至——
帥望看著韋行黯然離去的背景微微泛起一個笑容用這樣的方式把過去種種了結讓自己不再恨這個人還是很值得的。
可是對有些人的更重的傷害卻無法這樣簡單處理。
每天檢視傷口都現血跡未乾。自己撫慰自己說不是他的錯是我的錯——我做錯事我過份敏感我反應過激我無權怨憤。
我卻不願離開因為那是我的家我的家人因為沒有他就沒有我因為我害怕一旦離開就再也回不去了。
飯裡有砂粒無法下嚥。
如果你飢餓難耐呢?
或者這只是軟弱吧。
多數人都不會如此念舊多數人都會用新經驗替代舊經驗你傷害了我過去種種全部作廢。
象韋帥望這樣眥睚必報的人卻選擇默默忍受無論如何不肯離開其實是一種病態的軟弱吧?
不是害怕外面的風雨而恐懼曾有的愛永遠不再。
一轉身離開很容易。
然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帥望在一顆枝葉繁茂的樹上濃密的樹葉擋住他擋住陽光暗綠中星星點點晃動著的陽光斑駁地印在帥望身上帥望苦笑不管將面對什麼他還是得回去。
冬晨在睡夢中被他娘親給拎起來:「冬晨帥望同他爹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去給我找回來告訴韋行那混蛋他敢再動韋帥望一根汗毛我會讓他後悔!」
冬晨迷迷糊糊瞪著他那美麗溫柔的娘腦子裡剎那兒閃過一個念:「韋帥望說得沒錯啊我娘真是強悍啊。」天底下還有誰敢對韋行說這樣的話?韓青都不敢吧?
冬晨沉默地爬起來穿衣服納蘭不住地說:「快快。」
冬晨終於忍不住:「娘人家是父子倆兒!」
納蘭跺腳:「他們倆個那脾氣娘倆兒也管用快晚了怕出人命。」
冬晨駭笑說什麼呢?真會嚇人啊還出人命。不過他只是悶悶地動動嘴角沒敢真的笑出來。
冬晨早已習慣彪悍的女人身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強悍他飛快地穿好外衣一邊往外跑一邊答應著納蘭的吩咐:「告訴韋行不許動韋帥望!」冬晨點頭是是是怎麼搞的我幾年沒回家居然出了這麼個心頭肉似的人物。
冬晨順著納蘭指點的方向尋找韋帥望心裡沒底地我怎麼找啊這麼大地方那樣的兩個人誰知他們會跑哪兒談判去。
冬晨在冷颯那兒接受的是正統的冷家功夫教育象找人破案防毒療傷這些本就不是冷颯所長他當然更不會教孩子那些冬晨年紀又小沒什麼江湖經驗他可不會知道蟬不叫了證明樹叢裡有人經過空氣中如果草香太濃證明有人剛剛踏過草地而去。
冬晨不知道他只是伸長脖子四處張望當然漂亮的冬晨四處張望的樣子還是那樣的優雅漂亮如一隻天鵝。
可是運氣好的時候瞎貓能遇到死耗子不必尋人專家也能找到人冬晨沒走多遠就看到韋行韋大人。
韋行正緩緩往回走。
以冬晨的善良與閱歷不可能想到韋行一個人回來了所以殺人拋屍之類的他只是欣慰地想咦找到了看我娘亂操心嘛啥人命啊這不韋行沒找到他兒子自己回來了嗎?
他迎過去:「大師伯。」雖然冷蘭叫韋行師兄可是冬晨叫韓青叔叔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當著自己娘的面叫韋行師兄。這輩份亂得……
韋行抬頭緩緩道:「找韓青來!」然後人已摔倒在地。
冬晨這才看到韋行一隻手已經紫黑腫脹正往外冒著黑水這分明是中了劇毒。
冬晨一把扶住韋行然後背起來急往自己家跑去心裡尖叫:「天哪我娘是神算啊真出人命了!」只不過出人命的是韋行不是韋帥望。
納蘭看到韋行的第一句話是:「帥望呢?」
冬晨一臉黑線我的娘啊你這心眼是不是偏到肋條上去了?
韋行輕聲:「他沒事。」
納蘭這才問:「誰傷的你?」
韋行沉默。
納蘭瞪大眼睛:「誰傷的你!」
韋行沉默。
納蘭無語了完了韋帥望你這次可真的要挨揍了。
納蘭看看韋行的傷:「那麼你知道這是什麼毒嗎?」
韋行搖搖頭。
納蘭瞪著他驚駭地想壞了韋帥望這下子怕不是挨揍那麼簡單了。
納蘭道:「我已經讓韓笑去找韓青了他們很快就到。」想了想回頭叫自己的小丫頭采薇:「把韋帥望拿來的那些個煙花揀一個紅色的放了。」
采薇自去從煙花堆裡揀個標著緊急的紅皮煙花點火。
一顆紅色彈丸直射到半空中血紅色炸開來雖然白天也頗觸目。
遠遠的山上冷秋正在園子深思看到不遠處火紅的煙花燦爛不禁揚揚眉青天白日的你們這玩的是啥啊?有啥事值得大白天點煙火慶祝啊?
韓笑到半山時已迎面見到韓青剛說一句:「我娘說請您過去。」
韓青已點點頭絕塵而去。
韓笑一個人站在半山腰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這個據說是他爹的人一生也沒對他講過幾句完整的話吧?
所有人都知道他都知道他的事都稱頌他的人品好像他是公共資源一樣。人人都知道他只有他兒子不知道他。
韓笑無言默默往回走。
韋行咬著嘴唇漸漸地牙齒沾上血。
納蘭終於急起來:「你痛嗎?很痛嗎?」已經在韋行手臂上紮了繩子阻止腫脹向上漫延傷口處也擠了幾次血污血流了一小碗血液還是黑色的。
韋行搖搖頭不不是痛是不痛他正在漸漸失去知覺呼吸越來越慢心跳越來越慢一點都不痛可是他不想昏過去他從沒聽說過這樣的劇毒內力完全無法抵抗劇毒的作用。他唯一能做的不過是保持清醒不能昏過去他還有話要對韓青說。
韓青衝進來:「怎麼回事?」
納蘭道:「韋行中毒了。」
韓青按住韋行脈搏好奇怪的脈象平穩緩慢。沿著傷口一條黑色毒線已上升到肘部面色無異但一雙眼睛瞳孔已放大呼吸艱難身體失去知覺韓青從沒見過這樣的毒頓時額頭冒出汗來他只得問:「誰傷的你?」不認識毒就只得找到下毒的人。
韋行慢慢轉動眼睛看韓青艱難地:「你解不了?」
韓青沉默這是什麼毒?什麼毒?看傷口象蛇毒可是全身麻痺蛇毒不會這樣也沒有這麼快作的。
韋行見韓青沉思不答已知結果輕歎一聲:「好在不痛。」
這麼快就瀰漫全身的只有麻藥吧?
韓青忽然間明瞭啊!***!他抬起頭:「只有找到下毒的人韋行倒底誰傷的你?」
韋行沉默一會兒:「沒看到。」
沒看到?韓青低頭看那傷口手上你沒看到?難道你背著手?那你屁股上沒也戳出個洞來?
韓青苦笑看來我真猜對了:「你以為我查不出來?」
韋行眼前黑他抓緊韓青的手:「我還有多少時間?」
韓青沉默一會兒:「二刻鐘。」
韋行沉默了他自己也覺得就要支持不住了。
韓青道:「我去找那個下毒的人——」
韋行輕聲:「來不及了。」
韓青本已起身又停住是來不及了。
韋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再一次咬緊嘴唇血從嘴角流下來痛疼讓他微微清醒韋行掙扎:「韓青帥望是我兒子。」
韓青愣了一下輕聲:「我知道。」
韋行瞪著韓青緩緩道:「別動他。」
韓青看著韋行許久才問:「我會動他?」
韋行咬著牙:「答應我!」
韓青點點頭慢慢紅了眼圈:「韋行……」
韋行慢慢閉上眼睛低聲喃喃:「我不該……」
韓青握著韋行的手眼圈紅卻忍不住想笑。
納蘭驚駭地看著閉上眼睛的韋行與忍笑的韓青然後瞪住韓青:「你你是瘋了還是……」
韓青回身怒吼:「韋帥望你還不給我滾出來!」
只聽「哎喲」一聲韋帥望從房頂連滾帶爬地跌了下來。
韓青問:「解藥呢?」
帥望爬起來陪笑:「普通的蛇毒加麻藥而矣。」
不用韓青說冬晨轉身叫下人拿解藥去了。
韓青放心果然同他猜想的差不多。可是:「怎麼回事?」
帥望垂下眼睛沉默一會兒:「他要帶我走。」
韓青點點頭微微悲哀:「你就用毒箭射他?」
帥望輕聲:「我哪兒也不去。」
韓青氣得面色鐵青可是他不敢再說「你給我滾」。他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良久才道:「你聽到他說的話了?」
韓青悲哀地:「你覺得這樣夠了嗎?」
帥望陪笑的臉微微僵住半晌跪下。
唔夠了這樣我就不恨他了。
韓青道:「你就跪在這兒等他醒!如果他要打死你誰也不許攔著!」
回頭看納蘭與冬晨:「誰也不許攔著!」
納蘭輕咳一聲:「我看你還是小心你師兄醒了找你算帳吧。」笑韋帥望是該揍不過我看你師兄揍你的可能性比較大你騙他說他要死了害得他遺言都出來了我看你這次把你師兄惹大了。
韋帥望本來眼淚都快嚇出來了這下子也禁不住笑了。
韓青黑著臉看著納蘭你這個——靠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我教育韋帥望你居然看我笑話!
納蘭笑:「不用笑帥望我給你爹準備棍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