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柔弱地緩緩地侵過來無聲無息地不可抗拒地照亮大地。
冬晨擦擦頭上的冷汗身子冷額頭卻不住冒汗腿已木了可是他的骨頭痛直痛得內臟抽成一團。
韋帥望的呼嚕聲還是那樣甜美冷冬晨高貴沉默的堅持在這呼嚕聲中顯得稍微有點好笑。
納蘭早起沒找到韋帥望不但被窩裡沒找到韋帥望而且那張床好似根本就沒有人睡過納蘭想了想轉身穿過迴廊來到前廳果然冬晨還跪在那兒倔強地永不屈服地而韋帥望一隻手在胸前一個手舉在腦袋上一條腿伸一條腿屈正在打呼嚕。
再苦澀也禁不住笑出來。
冬晨聽到聲音抬頭汗津津的一張臉蒼白憔悴。
納蘭無言這個年紀的孩子你是絕對不能用利害關係戰勝他的良知的在這個年紀不能堅持自己良知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有良知。
納蘭自問:「我該怎麼辦?就這麼眼看著我的兒子為道義死難?」納蘭已同帥望談過不管人是不是冷秋殺的冷秋都已經把這筆帳認下了冷秋認了的帳即使你拿出證據來也不能證明不是他幹的。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勸冬晨放棄復仇的念頭了怎麼勸?喝叱強迫的結果是這樣的威脅恐嚇冬晨不會怕苦苦哀求嗎?多少革命志士的媽媽都苦苦哀求過。
納蘭苦笑學游泳沒有不喝水的如果你非要在一邊不住提醒小心別嬉戲別打鬧用嘴呼吸不許笑危險呃你就等著你家孩子游得遠遠地讓你看不到吧。
納蘭緩緩走過去蹲下給酣睡的韋帥望抹抹臉上的灰塵輕聲問:「這孩子一直陪著你?」
冬晨瞪大眼睛嗯他一直陪著我?……
滿臉黑線原來韋帥望的行為還可以這樣理解?
納蘭看到韋帥望枕著的盤子笑道:「還偷點心給你吃?」
冬晨更鬱悶了嗯差不多吧雖然他吃的比我多雖然我沒吃飽卻氣了個飽。
納蘭露出一個憐惜的微笑:「帥望這孩子!」
冬晨好想吐我的娘啊你完全不用笑得那麼慈愛吧?我跪了一夜沒見你憐惜一下他不過躺在地上流點口水就讓你憐惜成那個樣子?流口水誰不會啊?
不過冬晨想了想靠流口水這種丟人事他還真幹不出。
鬱悶啊鬱悶。
斑衣娛親是那麼容易做到的嗎?
納蘭抬頭看著冬晨:「帥望是你韓叔叔的弟子可惜他的手腕有傷功夫很難再精進雖然他比你大你要照顧他。」
冬晨沉默一會兒忽然記得四年前那個銳氣伶俐的韋帥望那時的韋帥望像一把鋒芒畢露的尖刀韋帥望的功夫同他的性格一樣凌利一樣寒光逼人。
冬晨終於明白納蘭為何憐惜面前這個憊賴的孩子這個和氣的無害的說起話來迂迴婉轉吃得香睡得甜的少年同當年的那個韋帥望哪是同一個人?
死而重生的韋帥望即使只是流流口水也讓人憐惜。
冬晨輕聲答:「是。」心想這恐怕不是一個容易完成的任務呢如果韋帥望小子對別人也同對我一樣態度的話應該很容易就找到敵人了。
納蘭捏捏帥望鼻子:「還不起?太陽曬掉你的皮。」
帥望翻個身呻吟一聲:「哎床這麼硬我要吃鹹蛋白粥。」
納蘭笑罵:「就知道吃。」
帥望終於清醒睜開眼睛看到納蘭立刻改口:「海鮮粥海鮮粥。」納蘭大笑可見韋帥望小朋友對她是有不同期待的。
帥望也跟著笑然後不為所動地繼續點菜:「上次的糖蒜呢?蝦仁水晶包油炸的豆沙餡甜包再加個酸甜辣的泡菜。」
冬晨眼巴巴地看著韋帥望心想奇了你當是進了酒樓了?還點菜?結果更奇怪的是納蘭居然笑道:「都有都有快去洗洗吃吧。」韋帥望歡天喜地而去冬晨的下巴掉下來了嘎都有?!
納蘭回過身苦笑:「你這條驢起來吧。」
冬晨慢慢坐下疑惑地看著納蘭納蘭看看他疑惑的目光想了想笑道:「你都忘了小時候吃什麼了?後來你弟弟不能吃難道咱們吃讓他看著?」
冬晨眨著眼睛真的不記得小時候吃什麼了只記得一直吃得很清淡。
咦是因為弟弟他才沒的吃嗎?他還以為一個高貴的人理應克制口腹之慾呢。
冬晨揉著酸痛的腿拖著硌破的膝蓋帶著一身的疲憊來到早餐桌旁鬱悶地看到韋帥望已經在風捲殘雲這小子懂不懂啥叫禮貌禮儀啊?我不過晚上一步你都動手了讓人怎麼吃啊?更鬱悶地現納蘭居然笑瞇瞇平時訓他同韓笑的勁頭都哪去了?為啥他這樣吃你就開心得甜蜜蜜地我們要動手抓你立刻就抓狂?冬晨坐下痛苦地小範圍地選擇自己面前的幾樣被韋帥望忽略的東西。
納蘭輕輕摸著帥望的頭溫柔地笑道:「多吃點。」
冬晨可憐兮兮地啃著他的筷子頭眼巴巴地看著納蘭很快換來納蘭責備的一眼他那溫柔美麗的娘親纖指一指他的嘴冬晨忙放棄折磨他的筷子坐直坐正慢慢夾一筷子魚酥剛要放到嘴裡卻聽韋帥望道:「乾娘我師父要來找我你一定要救我的命啊。」
考慮到帥望的師父是韓青冬晨再一次無語了。韓青有啥道理要他的命呢?
納蘭笑:「你又幹了什麼?」
帥望歎息:「我啥也沒幹而且也不準備干。」
納蘭點點頭:「因為你啥也沒幹?」
帥望道:「是這樣的我師父讓我爹回來同冬晨一起去查我三師爺的案子然後呢我覺得爹不一定想見我如果他不想見我我卻被他見到那下場一定很不好所以我不想出現在我爹面前可是我師父好像覺得對於我學武不太用功這件事光他一個人折磨我力度不太夠因為他心太軟所以我就要倒八倍的霉所以乾娘救命啊。」
納蘭微微笑一下沉默一會兒:「我陪你去見你爹吧你總不能一輩子不見他。」
帥望沉默一會兒:「我當然能而且我也不覺得有啥損失。」
納蘭輕聲道:「你不會有損失的即使你一輩子不見他你危難時他還是會擋在你前面。」
帥望輕咬下唇沉默。
納蘭道:「他可能需要你說一聲原諒。」
帥望道:「原諒?我哪有資格說原諒。」
納蘭道:「那麼說你不介懷。」
帥望笑了:「我能嗎?」忍也忍不住地摸摸自己的手腕忽然間手腕又開始刺痛。
我能嗎?那狗屎拿鞭子把我抽得血淋淋的逼我學功夫寒暑無休五六年忽然一天怒了把我的手腕卡嚓一下我就得重頭練我是激怒他了可是我是希望他殺了我並不是讓他廢了我他廢了我我也不是特別介意但是廢了我讓我從頭練那就有點過了帥望笑嘻嘻地:「那不是騙人嗎?」
納蘭道:「我是說他需要。」
帥望半晌點點頭。
沉默。
沒再說什麼。
嗯我同意他需要。
不過這關我屁事?
納蘭見帥望沒反應知道沒說動他這麼大的孩子韋帥望也好冬晨也好都開始有自己的世界觀並且開始誓死捍衛自己的思想只因他自有的那些個想法同他的手腳腦袋一樣是構成他這個人的一部份你否定他並讓他接受這種改變比移植手術還痛苦。
納蘭垂下眼睛輕輕握住帥望的手拍拍無言。
帥望見納蘭沉默微微不忍只得道:「我盡力。」
納蘭笑笑再次握緊帥望的手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