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良抱著女嬰給冷顏看。()
小小的一個粉嬰兒眉目極可愛任誰見了都會說幾句吉利話可現在冷良要聽的不是吉利話他抱這個孩子來是要知道這孩子的命相冷顏默默地注視良久道:「大貴之相可惜波折太多得不償失。嗯也沒有什麼好處給你們。」
冷良一愣:「克父母嗎?」
冷顏道:「只是沒有父母緣。」
六歲
冷惡側臥於榻上一手支頭微笑:「你是我親兄弟你不幫我誰幫我?」
冷良恨道:「這些年來我受你連累的還少嗎?你還來找我?一定要置我於死地不成?」
冷惡笑:「你大可去韓掌門前告我!」
冷良額上泌出汗來半晌道:「你快走!別讓人看見你找過我!」
冷惡笑:「我要的東西準備好腳踏兩隻船是那麼容易做的嗎?」
冷良揮手:「快走快走!」
一個留著齊額齊肩長的女童走過來後面跟著乳母叫:「小鳳凰快回來!」
冷惡絕倒:「哈這就是你家的鳳凰女久仰。」
那幼女一見父親房裡有人一遲疑停了下來冷惡低頭笑問:「小鳳凰大大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鳳凰本能地感覺到那笑容中的惡意立刻向後退了一步卻被冷惡一把抓住惡毒地笑:「把東西準備好不然我捏死你們家的鳳凰女。」
冷良只求他快走:「好好好!」一邊叫自己女兒:「小鳳凰不要哭別怕大大同你鬧著玩。」
冷惡抱著小鳳凰那女童聽了父親的話果真不哭瞪著一雙圓眼睛只是疑惑地望著冷惡。
冷惡笑道:「這女娃我帶走拿東西來換。」
冷良一愣半晌道:「我膝下只此一女!」
冷惡道:「拿來東西完璧歸趙。」
冷良立時想起冷顏的話:「無父母緣。」心裡不禁暗猜怕這女孩兒這一去是再也不回的了。
遲疑再三眼見天色漸晚只怕夜長夢多真的被冷家人現自己暗中同冷惡來往只怕死無葬身之地也只得道:「不要傷我女兒。」
冷惡不過想知他會不會同意罷了他真要帶一個女孩兒走誰又攔得住他聽自己弟弟此言冷惡只得笑一聲歎口氣抱著那女孩兒離去。
冷家人的自私可以從冷良臉上完全體現出來。可惜冷良還是他的親弟弟。
冷惡坐在馬車上同小女孩兒說話那女孩兒也不怕生只是靜靜地坐在車上冷惡問:「你叫什麼名字?冷鳳凰?」
那女孩兒想了想:「鳥皇。」
冷惡笑道:「鳳凰去皮。」
沒人笑。
冷惡苦笑。
車子到了鬧市然後在一家不太大的莊院門口停下來進去大門是青石路桃花夾道粉紅色的脆弱花瓣如煙如霧隨風而落。
鳥皇未見過如此美麗的桃花雨一時看呆然後就看見了白逸兒。
透過花雨隱隱見到窗子裡站著一個精靈似的白衣女子。
鳥皇從沒見過那麼美麗的女子那女子穿著一件極為單薄的白色衣衫風來衣袂飄逸她像個花的精靈。
此時前來迎接主人的僕役已在兩旁跪倒一片那少女卻依舊站在窗前一動不動淡淡地更不像塵間凡人。
冷惡也不理眾人只向前走走到窗前站下半天才說:「你還是想走?」
那女子一句話也不說。
冷惡問:「逸兒為了什麼?」
那女子竟只是皺皺眉頭像是聽見不願聽的聲音比如大門的吱呀聲比如烏鴉的尖叫她只是皺皺眉不喜歡也不當回事。
然後逸兒看見了鳥皇她這才變色:「你又抓來一個女孩子?」
冷惡問:「你在意嗎?」
逸兒道:「她還只是個孩子。」
冷惡問:「你也只是個孩子?」
逸兒回答:「孩子總會長大。」
冷惡說:「你回去好好想想我還會找你。」
逸兒收拾她的東西原來她的東西還真不少都是冷惡給予的每一樣她身上的一件衣衫都是屬於冷惡的。冷惡不怕她走也不怕她帶走什麼他好像已經認定逸兒是他的並不在乎逸兒的離開。
逸兒抱起那幼童女童用警覺但安靜的目光望著她。逸兒將一塊糖放在她手裡:「這是毒藥你懂嗎?明白嗎?」女童點頭。逸兒道:「你被那人捉到一輩子都會痛苦。所以你要選擇給他吃還是自己吃下這塊毒藥。」女童小手抓緊那塊蜜色的糖點點頭。女童沉靜的神情讓逸兒吃驚。逸兒輕輕放下她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小女孩兒她真的懂了嗎?她會做什麼?五歲還是四歲?她會把毒藥當糖吃了嗎?還是順手丟了?
冷惡將女孩推給女傭:「阿蘭看住她。」狡兔三穴在自己的窩裡人總是比較放鬆而且冷惡自恃功夫這地方只有阿蘭和一直跟著他的冷先。這次這個女孩子只是冷惡的一個玩笑而矣他對面孔平平眉眼不突出的太小的女孩子不感興趣。他喜歡精靈美麗雪白面孔烏溜溜的大眼睛說話不見得乖巧姿態卻一定動人的少女逸兒是他最心愛的但他不肯說「愛」字。
小小三間房坐落在鬧市中所以更加不顯眼。房子不大但十分舒服地上有厚厚的地毯床上是雪白的熊皮小女孩正在床邊用手撫摸她從沒見過的柔軟溫暖的毛皮她倒不惹人討厭靜靜的有禮貌懂得叫人懂得說:「你好謝謝。」冷惡過去將小孩子抱起來放在床上的毛皮裡笑問:「好不好玩?」女孩點點頭半垂著目光她不是羞怕她的目光垂得很自然溫和地不看人一種習慣性的自我保護行為。這是個從幼兒時就有心事的小孩。冷惡想:「逸兒不是這樣逸兒一直罵人但一有玩的立刻忘了身處何地甚至乾脆不想回家逸兒留戀他但這女孩子永遠不會。
冷惡想起逸兒他想起了她他的心裡有一點悲哀他不明白不理解的傷感為了這一點傷感他對小女孩兒十分溫柔。
冷惡對那孩子一直溫言有加一般小孩子早就又說又笑那孩子卻只是淡淡一笑一雙眸子黑得亮像一顆晨星但是好像它看得透你你卻看不透它。
那天早晨吃粥小女孩兒先端著一碗在邊上吃冷惡一碗冷先在教主身邊侍候著。
冷惡吃了半碗粥叫廚娘來問:「放了糖是不?有點甜。」
廚娘笑著:「哪有又不是給孩子做粥哪敢放糖。」
冷惡將那半碗給冷先:「你嘗嘗是不是有點甜?」冷先接過碗來就要嘗快送到嘴邊冷惡卻又改了主意將那碗粥給廚娘:「你自己嘗嘗吧。」
廚娘接過粥喝了一口猶豫一會兒:「隱約是有點甜。我給您重做一碗去。」
冷惡微笑:「去吧。」
廚娘一轉身忽然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冷先忙過去扶她手一碰已感覺不對那女人身子癱軟已氣絕身亡。
冷先詫異:「教主?」
冷惡微笑:「你以為我毒死她?」
冷先已經一額冷汗那一碗粥本是先給他的!
冷惡淡淡地笑:「粥裡放裡了教裡才制的劇毒這裡又沒有別人我當然先疑你。不過你跟我這麼多年是我唯一不能錯殺的人。我即沒看出破綻總不能讓你冤死。」
冷先嚇得冷汗淋淋剛才他若有半分猶疑此時已是一具死屍他半天才能說出話來:「誰能在我們不知不覺中下了毒?」不可能世間武功高過冷惡的人是有的但是能在他們眼皮底下放毒又全身而退的人不可能存在。
靜下屋子裡安靜下來冷惡才聽到呼吸聲不應該忽略的那麼粗重的呼吸聲因為一直存在而被他們忽略了。
是那個趴在角落裡桌子上的小女孩兒出的。
她也吃了粥她當然也應該死掉她趴倒在桌上但是她不知道象冷惡這樣的人除非她能夠不呼吸否則在他面前裝死是不可能成功的。
冷惡笑起來:「不會這樣這太滑稽傳出去我一世英名皆成笑柄。」
冷先將那女孩兒拎起來那女孩兒全身抖尤自閉目裝死。
冷惡問:「誰指使你?」
那女孩兒只是閉眼裝死。
冷先用力收緊手指將她骨頭捏得要斷開來她竟只是冒冷汗不出聲。冷先只得捏住她鼻子她忍了許久終於張開嘴喘息也睜開了眼睛。
冷惡笑:「我真不知道冷良家有這樣的好女孩兒我竟沒抓錯人。」
冷惡笑道:「你看這多滑稽這女孩兒明明先吃的粥應該在我現之前就死了我竟先疑你們!沒留心到她!好孩子告訴我誰給你的毒藥?」
鳥皇不答。
冷先對著她耳朵惡狠狠地:「我會把你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撕下來!」
鳥皇熱淚盈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那個白衫子姐姐給我的糖!」
冷惡的面孔變得慘白半晌慘笑一聲:「原來是她。」
這個慘笑之後鮮血漸漸自他嘴角溢出冷惡笑道:「冷先冷先原來逸兒這樣恨我!」
冷先咬牙切齒:「教主!我去將那賤人剝皮抽筋!」
冷惡那雙已經失神的眼睛又射出凶光:「你說什麼?我的女人始終都是我的女人!你敢碰她一根指頭!」
冷先的手腕被冷惡抓住面對那雙露出殺機的眼睛他落淚並跪下:「教主!」原來教主愛那個女孩兒那個調皮不羈輕浮的女子他竟是真的愛她即使她要離開即使她要殺他他也不肯傷她性命為了她教主可能會殺掉要為自己報仇的忠臣。
冷惡抓著冷先的手漸漸無力他說:「向我誓你不會傷害這兩個孩子!」
冷先良久:「我誓。」
冷惡笑道:「我去了免得多受煎熬。」
然後氣絕身亡。
鳥皇瞪著眼睛站在一邊她的神情依舊機警並沒被這場面嚇呆。冷先想:「這從容與膽識竟有王者之風。」又覺可笑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說什麼王者之風可這個小丫頭殺了他的教主。
冷先向她伸出手:「來跟我走。」
鳥皇握住他的手她好像懂得又好像不懂。
冷先帶鳥皇一路坐馬車鳥皇覺這條路好似回家的路但她並不敢露出驚喜來她不信會這樣幸運。
但馬車最終來到她自幼熟悉的小鎮上鳥皇在下車時忍不住對冷先微笑一下。
冷先也笑了。
他帶著鳥皇來到一個莊園外在莊園外的茶館裡喝茶。
沒多久莊園裡走出來四個年輕人都是一式的紈褲子弟冷先向他們招招手。
那四個少年一驚露出厭惡來又有一絲驚懼看來他們是不願過去的又不敢不過去。
結果推推搡搡上來的是他們中最小的一個冷先笑對鳥皇道:「你看你們冷家人遇到危險過來的是最小的一個不是最大的那個你看你們冷家人!」冷先以為小女孩子不一定能聽懂但鳥皇竟羞愧地低下頭。
那個小小的白逸兒的兄弟蹭著過來也不說話只驚懼地望著冷先。
冷先說:「告訴你妹妹教主死了從此以後她自由了。」
那小子面上一喜然後被冷先一瞪立刻臉色慘白地回答:「是是是。」
冷先帶鳥皇上車越走越遠鳥皇表情越來越驚疑。
冷先只冷笑不語。
直到鳥皇沉默下來一臉絕望。
冷先道:「你以為我會送你回家嗎?」笑。
鳥皇沉默。
冷先道:「你以為我走幾百里路是為了給白家報喜嗎?」
冷先笑:「不他們會殺了白逸兒的!我是說過我不會殺白逸兒我是遵守諾言的。你明白嗎?」
鳥皇問:「他們為什麼會殺白姐姐?」
冷先道:「他們一直怕冷家的掌門人知道自己的妹妹同魔教人來往可是他們又不敢得罪我們教主現在他們知道教主死了為白逸兒撐腰的人死了你說他們會怎麼辦?」
借刀殺人小女孩兒明白冷先要借刀殺人先殺白逸兒然後是她。奇就奇在小女孩兒並沒有驚怕她靜靜地不出聲。
十六歲
七八個十幾歲的年輕人躺在草地上每個身上都是**的年輕的面孔上都有汗水與滄桑。
他們都各有自己的身世但不論身世如何身在魔教讓他們體驗了相似的磨礪。一個人在見過同伴的死亡後多少會有一點滄桑流露在臉上。
安志說:「我們不能再找下去了。」
姚一鳴低聲道:「我不信她會死可是我們最好還是報告她死了。」
尹軍怒道:「從那麼高掉下去還能活著?」
歐陽喜道:「大家別吵!」
沉默一會兒歐陽喜說:「如果她是真的掉下去了山崖下是個深水潭水流這麼急不知道她會被衝到哪裡去。如果鳥皇有別的打算她已經為我們同她自己安排了最好的結果。」
尹軍慘白著臉:「她能有什麼別的打算?」
歐陽喜道:「肯下到這裡的都是鳥皇的朋友可是如果有人洩漏這件事不但鳥皇危險連我們大家都會沒命所以鳥皇沒說過的事我們也不要互相討論了。」
安志點頭:「當鳥皇死了吧。」
尹軍道:「我想知道她活著的可能有多大。」
歐陽喜回答:「對半。」
安志說:「她會活下去的。」
鳥皇在他們中不僅有著最好的智慧也有著最好的身手雖然山勢險峻打鬥激烈但夥伴們不願相信她會落下山崖身亡。
但他們也不敢對上面報告說鳥皇失蹤了因為同隊的隊員如果失蹤同隊的夥伴要麼把他抓回去要麼陪他一起死。
那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尹軍站起來:「我要再爬一次山崖!」
歐陽喜道:「山崖上沒有可以讓人存身的地方。」
尹軍道:「我不相信她會死。」
沒有人出聲他們必須回去了他們不是自由身他們的生命是屬於教裡的。誤了時辰會有大麻煩。
冷先聽到這種報告不禁笑了:「如果有人有別的猜測但說無妨。」
沒人開口。
冷先道:「先說的可以不受株連。」
還有沒人開口。
冷先問:「有沒有人聽到見到到過什麼可疑的事呢?」
沒人開口。
冷先微笑:「安志你擔保她死了?」
安志沒遲疑:「是她死了。」
冷先揮揮手:「下去吧。」
冷先看見一個身著黑衣面帶黑紗的女子偷進冷家。
冷先微笑再深沉有心計的女孩子倒底也是女孩子至少她對人性報有希望她還有一絲天真。
一聲驚叫:「媽媽我是弄玉!」
長久的沉默然後是驚叫:「玉兒!」
原來那隻小鳳凰真正的名字叫弄玉。
鳥皇要來到母親面前才現自己同母親已多年不見多年不見母親的容顏甚至都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她想撲進母親懷裡卻現多年來自己已習慣左手握住右手來安慰自己她排斥與任何人的**接觸。
鳥皇站在那兒不知所措只是眼角帶淚。
然後鳥皇現原來母親也沒有要擁抱自己的打算她的母親問:「你來可有人看到?」
來?
來不是回來。
鳥皇搖搖頭。
一聲驚叫:「你的手!」
手?
是的手上有魔教的黑三角標記那是烙鐵烙上的。
沉默然後一個急促的聲音:「你入了魔教!」
鳥皇想為自己辯解忽然間找不到言語怎麼說?當年我六歲我無法選擇。
他們不知道當年她只有六歲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把手抬起來!」
鳥皇抬手冷良她的父親拔劍劍刃從她手背掠過薄薄一片皮肉被削去血一珠珠冒出來但是血肉間仍可看到那黑色的三角深入血肉。
劍光再閃。
可是那黑色的印記深入骨頭。
橫掃過來的劍刃變做了豎劈鳥皇縮回了手。
不!這些年她活下來靠的是這雙手。
冷良一劍走空他似乎並不需要思索與猶豫劍如毒蛇般向鳥皇纏過來。
他的女兒身上不能有魔教的標記標記在手上寧可不要那雙手如果他的女兒不肯失去那雙手那麼他寧可失去女兒。
鳥皇后退右手拔劍。
劍鋒交錯冷良道:「不除去那印記你就不是我女兒!」
那印記不只在鳥皇手上鳥皇的靈魂深處都已打上魔教的印記冷良不能接納這樣的女兒鳥皇知道自己不能見容於冷家自己的這隻手養活了自己這些年怎麼能讓別人取走。
鳥皇慢慢收劍然後垂下劍尖在地上父親與自己之間劃了一道線。
然後鳥皇再次將劍橫在身前。
一刀刺來鳥皇后退卻跟不上正宗冷家功夫的度刀鋒逼近她的肌膚未入軀體死亡的恐懼先抓住她她感到刺心的痛。
鳥皇慘叫。她衣領忽然被人拉住一下拉開十幾米一陣煙霧暴起鳥皇被挾著飛快地離開自己的家。
冷先放下她少女的面目忽然非常蒼老。木然沒有表情。這個女子真是個怪物她臉上一點也沒有她這個年齡的女子應有的單純或脆弱。面對她冷先有一種同齡人的感覺你不必對這少女說教她自生命的苦難中已明瞭一切。
冷先說:「叛教是死罪。」
鳥皇淡淡地:「我不過是回家看看。冷副教主既然救了我我這條命就是您的了。」
冷先說:「你的同伴沒有出賣你。」
鳥皇愣了一會兒她沒能親生父母處得到的竟在魔教的夥伴那裡得到半晌她說:「我做事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是沒人覺察不是沒人出賣。」
冷先道:「可是安志擔保你是死了不是逃了。」
鳥皇半晌道:「他只是蠢。」
冷先說:「蠢也是死罪。」
鳥皇沉默一會兒問:「教主想要我怎麼做?」
他說:「坐下。」少女緩緩坐下她的機警與智慧漸深漸廣也漸沉重緩緩沉甸下來不再顯露在臉上眼裡。冷先道:「許多人以為最遺憾的是夢想無法實現。」冷先微笑:「錯了最悲哀的是夢想實現。你會現嘔心瀝血殫精竭智所得到的不過是明白一個道理而這個道理是你寧願永遠不明白的——玉不過是一種石頭所有的讚美和傳說不過是人們的一種願望不值你付的價錢。」
鳥皇垂下頭什麼也不說也無淚。
冷先端詳這個少女有點擔心這個女孩沉默得像海沒有人能真正瞭解她她的行動也許將如暴風驟雨般向你撲來她的臉上卻沒有表情。她什麼都不說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怎麼做她只是容納沒有反應。你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她會怎麼做。這女子是個怪物。
少女站起來:「謝謝你教我。」然後離開。
冷先不知道這件事是否重創鳥皇的精神因為少女沒有任何表示她如常地沉靜如常地做著她的事。
鳥皇等了十年從魔教逃出她的耐心可謂驚人要殺人鳥皇會等多久?
會等多久?如果有機會的話鳥皇一分鐘都不會等。
就像她殺冷惡!
那樣一個令武林正邪兩道聞名喪膽的魔教教主就死在這個女子手裡而且當時她只有六歲。
魔教從未對外公佈教主的死因。
鳥皇看著窗外她認為冷先說的對一個人活在世上難免受到他人的欺凌傷害。重要的是自己要堅強吃了虧便學乖學習攻擊和防守摔倒了再爬起來走到疲憊厭倦還是走下去就是贏了。如此而已。沒有冷先自有他人會給她痛苦除掉冷先連生命都無法保障談什麼其他。她只小心地守著她的快樂和秘密不要讓冷先知道什麼東西能真正傷到她比如這次她被刺中了但她不說。
在鳥皇的頭腦中關於她的家和她的家人的記憶到此為止如同鎖在箱中的舊畫漸漸塵封並結了蛛絲永不會被開啟他們為什麼要殺他已不再重要鳥皇想要的只是忘卻他們再不會出現在她的思考範圍中。的ee
二十六歲
鳥皇在魔教供職。
無處可逃便在原地生根芽吧。
鳥皇在二堂堂主張文手下任隊長她手下有安志歐陽喜、姚一鳴、莫名、尹軍、顏如玉等十幾人。
那是一場血戰。
鮮血染紅鳥皇的劍柄她一身黑衣已浸濕。
劍光閃過即有肢體落地。
一把劍已在人的身體上砍鈍但仍在砍。
殺人對於鳥皇來說已成習慣是一份工作是本能是必須要做無須遲疑的事。
即使在殺戮中鳥皇也見到冷家人漸漸後退然後在殺場邊上有人堆起木柴打算點火他們要幹什麼?
要燒死他們嗎?
不可能。
要叫援兵!
鳥皇撲過去滅火走近柴堆她嗅到一股異香。
讓人想起兒時想起過往的異香。
鳥皇夢見小時候媽媽拍她睡覺。
鳥皇夢見自己對媽媽說:「媽媽長大了我會孝順你。」
醒來時鳥皇看見冷良。
奇怪在眾人中鳥皇第一個看見的是冷良。
然後看見同自己一起綁著的歐陽喜。
坐在中央的一個五十多歲仍舊相貌俊朗的老人說:「你們願望投降自己砍下右手廢去功夫可以活。」
鳥皇看看歐陽喜苦笑。
歐陽喜做個鬼臉也苦笑:「不必廢話快殺人吧。」
老人說:「不願棄暗投明的嚴刑拷問。」
他起身而去冷良站在鳥皇身前:「還記得你十年前劃下的那道線嗎?」
鳥皇道:「我還記得。」
冷良點點頭無言而去。
只剩下鳥皇、歐陽喜與冷家的打手們對峙。
鳥皇問歐陽喜:「怕痛嗎?」
歐陽喜歎氣:「唉。」
鳥皇笑了:「我們各忍各的不必為對方屈服。」
歐陽喜答:「我知道規矩。」
知道規矩在鳥皇手下自然知道規矩你可以投降可以自殺可以磕頭求饒但是不可以出賣同伴。
如果出賣同伴鳥皇會親自砍下叛徒的四肢等著他流乾最後一滴血。
冷落彎下腰手指輕撫鳥皇的面孔:「長得不錯啊小姑娘。」
鳥皇微笑:「過獎。」閃電般張開嘴向冷落的手指咬下去。
慘叫聲驚天動地鳥皇微笑著輕輕吐出一節手指血將她的嘴唇染紅。
棍棒劈頭蓋臉打下來鳥皇的身子在擊打聲中無聲地跳動。
歐陽喜慢慢閉上眼睛:「該死。」
也好這一頓棍棒打下去鳥皇就不會再是長得不錯的小姑娘了至少她不會再挑起別人想侮辱她的胃口了。
血流披面。
鳥皇昏迷。
醒來時冷落站在她面前:「有人出賣你。」
鳥皇笑問:「手指還痛嗎?」
冷落道:「你的手下告訴我你叫鳥皇是隊長你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
鳥皇的笑容有點慘淡。
已經處境很壞了還遭遇背叛。
鳥皇苦笑:「誰說的?真會編造謊言。」
冷落說:「歐陽喜你的下屬你的好朋友他還同你有非同尋常的**關係。」
鳥皇閉上眼睛一隻手慢慢掩住半邊臉。
天哪歐陽。
歐陽!
鳥皇笑了:「你說謊。」
她微笑身上到處是血她的笑容依舊很好看那想必是一種出自真心的笑容。
冷落詫異:「我說謊?你憑什麼說我說謊?」
鳥皇笑道:「憑我信任歐陽喜!即使我不相信我自己我也會相信歐陽喜。」
冷落幾乎是愣了半晌道:「你真是神奇的女子你相信他?好!」
歐陽喜被拉進來冷落走過去上下看看歐陽喜笑問:「你什麼地方讓你們隊長這樣相信你?」
歐陽喜微笑:「比你高大比你帥。」
冷落點頭:「好我們今天得到兩個極有娛樂性的俘虜我真不捨得這麼快就弄殘你。不過我想要一點特別的情報比如下一步你們的同伴會在哪裡接應你們?要快先說的有獎!」
歐陽喜微笑:「女士優先女人都不說我怎麼會說。」
冷落拾起一根正在燃燒的木炭向歐陽喜臉上探過去歐陽喜躲閃。
冷落問:「你害怕吧?」
歐陽喜臉色已變無可奈何地苦笑:「當然。」
冷落回頭對鳥皇道:「你的夥伴害怕你不想幫他?」
鳥皇道:「我也害怕。我們又不是傻子當然懂得怕痛怕死怕受傷。」
冷落道:「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不然我會把這塊火炭塞進你朋友眼睛裡。眼睛會『砰』地爆開很可怕的。」
鳥皇沉默一會兒問:「直接來對付我吧!」
冷落搖搖頭。
鳥皇垂下眼睛慢慢地說:「對不起歐陽。」
歐陽喜歎了口氣:「不用客氣女士。」
慘叫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象野獸一般的嚎叫聲。
歐陽喜手指伸進眼眶活活將整個燒爆的眼球扯出來然後在地上不住地翻滾。
連冷落都覺得自己的心臟在顫抖他回過頭看見鳥皇面無表情地坐在地上。
沒有表情但是眼神空茫彷彿望向無窮虛空。
冷落說:「他還有一隻眼睛。」
鳥皇沒理他鳥皇對歐陽喜說:「歐陽你應該學關公刮骨療毒一聲不吭才對。」
歐陽喜虛弱地歎口氣:「屬下給您丟人了。」
鳥皇微笑:「不我一直以你為榮。」
歐陽喜回答:「謝謝隊長鼓勵姓冷的我們接著干吧。」
冷落覺得這趟差事真讓人做嘔本來以為是個簡單任務想不到會搞到這麼噁心的地步。空氣中一股焦糊味地上到處是血血裡飄著半個燒焦的眼球真像地獄更倒霉的是他親手製造了這個地獄。
冷落揮手讓下人接著做。
這一回居然真的沒有聲音只是歐陽喜的手指一伸一縮在地上抓撓將指甲都抓掉了。
冷落歎口氣這樣狠心的女人真是少見。
然後冷落看見鳥皇在吞嚥什麼東西她嚥下一大口然後嘴角流淌出來一小點紅色的液體。
鳥皇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然後嚥下去。
她大約不知道自己整個舌頭都是紅的。
哪來的血?
冷落快步走出門口然後吐了。
韓青問冷落:「怎麼樣?有結果嗎?」
冷落將情況說一遍他一臉心有餘悸。
韓青道:「魔教也有好漢可惜誤入歧途。那個女子同冷家有點淵源拷問仍要拷問問不出來殺掉就是了別生枝節。」
冷落一頭冷汗看來他那隻手指是白斷了不僅白斷了差些沒惹禍上身。
冷落一邊答:「是。」一邊後怕。
鳥皇從歐陽喜的牢門前走過看見一動不動的躺著的歐陽喜她忍不住叫:「歐陽歐陽!」
歐陽勉強揮揮手:「我在睡覺別煩我。」
鳥皇苦笑然後被人推走。
鞭子割裂肌膚鳥皇信守諾言一聲不吭。
鞭打一個不出聲的女人讓冷落很有挫折感他覺得自己在做一件無聊無用的蠢事。
冷落伸個懶腰過去同鳥皇聊天:「還好嗎?」
鳥皇微微張開雙眼笑一下:「還好只是有點睏了。」
冷落說:「不開口我把你放下來讓所有下人**你。」
鳥皇回答:「你的辦法很沒創意這種意料中事怎麼會令我開口?」
冷落歎口氣放棄了。
冷落出了刑堂大門天已黑一個人影跟過來冷落回身拔劍劍鋒險險從那人身邊劃過冷落心中有數來人的功夫對他還構不成威脅。
那人卻不還手只是將手中一件紅襖向冷落一扔。
那是一件美麗的新鮮式樣的女子紅色小襖那個熟悉的式樣讓冷落的頭「嗡」地一聲。
那人冷冷地:「老實把人放了你的女人可以活著回來不然有人會把她一塊一塊送回來。」
冷落怒道:「我殺了你!」
劍抵在那人胸前那人並不還手:「殺我吧。」
冷落用力鮮血順著劍刃流淌下來但是那個人一動不動。
冷落一額冷汗半晌問:「你拿什麼保證……」
那人說:「沒有保證不過如果你說不我保證你會每天收到她一根手指然後是鼻子眼睛牙齒一塊塊的肉保證都是從活人身上割下來的。」
抓到的這兩個魔教教眾其實不是重要人物不過是小頭目抓住了算不得什麼功勞可是讓他們逃了卻也是個過失。
最可恨的是來的這個人根本只是個武功低微的小嘍囉冷落卻拿這人無可奈何。
此處是冷家的地界冷家人再想不到會有人深入腹地來救兩個不上檯面的小頭目。
冷落說:「即使我放了他們你們也逃不出去。」
那人道:「那就同你沒有關係了。」
冷落回來刑訊大堂鳥皇有點意外冷落在大廳裡轉了兩個***走到鳥皇面前:「我同你並沒有仇我做的一切不過因為你是魔教中人而我是冷家人。」
鳥皇愕然:「那又怎樣?」
冷落道:「魔教中人只會比冷家更惡毒如果有一天你抓到我心愛的人你也會像我這樣做是不是?」
鳥皇茫然地:「為什麼呢?我又不是刑堂的人。」
冷落怒道:「我弄瞎你心上人的眼睛你當然不會放過我。」
鳥皇笑了:「那當然我不會放過你的不過跟你心愛的人無關。如果我活著我會來取走你的眼睛的。」
冷落凝視鳥皇雙眼:「當真?」
鳥皇問:「你瘋了嗎?」
冷落打開鐐銬:「鳥皇記得你說過的話回去後不要傷害我的女人!」
鳥皇愣了:「放我走?」
冷落同時打開歐陽喜的牢門:「你帶他走嗎?」
鳥皇扶起歐陽喜看冷落一眼也不多問飛快地離去。
鳥皇看到黑暗的冷家小校場上站著一個人身影修長挺拔他站立的姿勢像一桿槍。
鳥皇眼一熱教裡沒有救援失手的教眾的規矩失了手應該自殺被俘已經是錯了誰會來救。但是她的夥伴們還是來了。
孤身犯險還是來了。
尹軍看見兩個人相偎著從房裡出來知道其中一個一定重傷可是他看見失去雙眼的歐陽還是愣了:「歐陽!」
歐陽喜苦笑:「唉這下破相了。」
尹軍背上歐陽喜:「快走。」
安志趕著馬車接應尹軍把歐陽喜放到車上立刻抓起車上一個女子的頭將她拎起來送到鳥皇面前:「冷落的女人挖了她的眼睛!」
鳥皇這才明白原來冷落的那翻話是有原故的。
鳥皇問:「尹軍你答應過放這女子走吧?」
尹軍道:「我只說她能活著回去。」
鳥皇沉默一會兒看著那全身顫抖的女人:「算了不必傷及無辜。」
尹軍一手拔出匕:「我要以眼還眼。」
鳥皇厲聲:「住手!我說過放了她!」
尹軍大怒一掌將那女子打下車去大聲道:「是!隊長!」
鳥皇揮手:「走!」
鳥皇去見副教主:「救救我的朋友。」冷先道:「那不是你的朋友是你的情人。」鳥皇說:「救救他。」冷先微笑:「我不會幫你但你可以幫自己。」鳥皇道:「請指點我。」冷先道:「二十四堂缺個副堂主你只要誓在那做滿二十年就可以得到足夠的錢救你的朋友但是如果你了誓去不能實踐你會在那個地方受滿二十年的刑。」
鳥皇坐在床頭她問歐陽:「痛得厲害嗎?」歐陽沒有表情他雙眼血肉模糊已在化膿但他一聲不吭。鳥皇站起來她已決定。歐陽問:「你去哪裡?」鳥皇道:「我去見教主。」歐陽道:「我們不過是螻蟻教主看不到我們。」鳥皇道:「我要試試。」歐陽道:「不要做你做不到的事我會更痛心一個人眼瞎了一樣可以活下去活得很好。」鳥皇道:「我明白。」
鳥皇會失去歐陽誰也沒有料到歐陽會用那雙她為他爭得的雙眼看到不該看的事情。
三殘問:「你可知道你誓做這個職務就不能退出而且必須服從。」鳥皇說:「我知道。」三殘道:「服從我的任何命令即使我要你死。」鳥皇道:「是。」三殘道:「給她拿來刑堂的衣服。」下人送上一整套衣裳三殘說:「換上。」鳥皇答:「是。」三殘道:「在這兒。」脫去外衣鳥皇拎起堂主的衣服三殘說:「脫光!」
連空氣都是沉默的。
鳥皇沒有選擇她麻木地沒有表情地脫光衣裳換上新衣。
三殘已離開下人手捧七十萬兩白銀的銀票這是鳥皇出賣所有所得的。
侮辱只是開始還有漫長的二十年。
另一邊尹軍進了歐陽的病房:「鳥皇要我來看住你。」歐陽笑了:「她怕我死嗎?」尹軍道:「到這地步你要求死別人亦無可厚菲。」歐陽沉默一會兒:「你要我自殺?」尹軍道:「鳥皇內疚我怕她做出讓大家後悔的事。」他竟是逼歐陽自殺!歐陽道:「你說的對。」他沉默許久終於手握佩劍:「我去了你會好好照顧鳥皇嗎?」尹軍僵硬地仰著頭:「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她。」歐陽道:「你得用比你生命更寶貴的東西去保護她才行。」歐陽抽出劍尹軍說:「我會。」
安志進來正看見歐陽將長劍向自己胸前刺去而尹軍木然不動他撲過去劍刺進他手臂。安志痛叫他奪下歐陽手中的劍傷口中的血大量地噴出來他不及用手掩住傷口已經憤怒狂暴得失去痛覺。安志怒吼:「尹軍!」尹軍站起來:「我在。」安志狠狠給他一記耳光尹軍一動不動安志再打他的血濺在尹軍身上尹軍的血也順著眼角嘴角流下來。歐陽道:「安志尊重我的選擇不要遷怒別人。」尹軍的眼角血色忽然淡了是淚水沖淡了血液。尹軍說:「我很願意替你死歐陽。你寧可受盡折磨也不出賣我們但是我不想看見鳥皇替你受更大的苦她不會甘心讓你成一個瞎子即使你自己甘心她也不會甘心。」安志大怒:「你在說什麼!不管出了什麼事隊長自會決斷你憑什麼敢說這種話!」尹軍道:「鳥皇能怎麼辦?她能怎麼辦?她為了保護我們選擇犧牲她最愛的人如今她為了保護她最愛的人選擇犧牲自己!!歐陽已經完了不能再帶累鳥皇。」安志終於明白尹軍的邏輯同時也為尹軍的心事所震驚這個人愛上了他不該愛的人他愛了他最好朋友的女人。安志退後一步:「尹軍你竟敢說這種話!」歐陽道:「尹軍說的實話我不能再活下去了。」安志道:「但是鳥皇要我來看著你她說你死了她不會活下去。」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