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良的信上告訴韋帥望韋帥望在信中提到的有怪味的黑色棉團他不記得是什麼東西如果韋帥望確實那是在他房裡現的請韋帥望回共同查閱實驗記錄找出那是什麼東西如果是托詞的話請小韋爺爺快向冷掌門說明。
帥望合上信:「我確定那是冷良的東西看起來他是想不起來那東西是什麼了我回去。」
韋行問:「你還沒給我仔細說過那件事即然是冷良屋裡的東西你為什麼說有一半配方是唐家的?」
帥望道:「我當天把那霹靂彈拆開把水倒了水底下那個黃色的油很難倒出來而且裝彈的那個彈孔很小倒不進去我嫌煩就拿了塊黑乎乎的象抹布的東西把剩下的油給擦了擦完順手放進去了後來怎麼扔都不爆我以為是壞了呢。」
韋行目瞪口呆地:「你——」二千里銀子的黃油他隨手拿抹布就給擦了韋行鬱悶地才知道自己的銀子都是怎麼花出去的這孩子根本是拿銀子扔著玩啊二千兩銀子要扔著玩都得扔好久呢韋行閉了一會嘴好吧所有明現都是用銀子扔出來的。好吧我再忍一次。
反正他隨手在紅漆柱子上畫條狗都花我幾百兩銀子那還是一點經濟效益沒有的呢我忍。
「那麼你確定你回去能找到你要的東西。」
帥望點頭:「我確定。」
韋行起身:「好我們走吧。」
帥望說:「我自己回去就行。」
韋行打量他一會兒半晌咬著牙:「韋帥望你要是同我說謊我剝了你皮!」
帥望笑:「我只是不喜歡同你一起走。」
韋行瞪大眼睛你說什麼?你皮子癢?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可是看韋帥望微笑的樣子又像是一個玩笑韋行心裡鬱悶地還是決定當這是一個玩笑:「滾!」
一路無話韋行還是不願多說。
帥望也沉默不語。
畢竟這一天是他媽媽的忌日。
偶爾韋行會回頭看帥望一眼一開始韋帥望有點莫名其妙我沒幹啥啊你什麼意思?
後來明白韋行回頭看一眼大約等同於康慨的「你渴了嗎?你累了嗎?你冷不冷?」韋帥望忍不住好笑我還以為你怕我拿炸彈扔你呢。
帥望笑了一下微微覺得苦澀想起當初跟著韋行一路狂奔痛苦而恐懼如果他露出一點軟弱來怕是只會得到蔑視吧。
到今天能得到韋大人回頭一顧確實很不容易是小孩子的記憶特別好過去種種無法抹去韋帥望對韋行永遠是理解他但不願見到他。
天色漸晚韋行終於開口:「住店?」
帥望道:「隨便你喜歡露宿也成。」
韋行瞪他:「你覺得我不喜歡住店?」
帥望笑笑吐吐舌頭:「不是我我喜歡露宿很好玩。」
韋行對這種玩笑不知該如何應對正常來講或者說如果韋帥望只是一個陌生人或是下屬的話當然是一記耳光結束問題。可是這小子是他兒子曾經擁抱過他的人他又不能像對韓青一樣尊重並且容忍而且韓青沒這麼強的攻擊性。
韋行面對韋帥望的挑釁無言地瞪視了一會兒拍馬進了客棧。
韋行道:「住店。」
店小二問:「上房一間?」
韋帥望道:「二個單間。」
那夥計看看韋帥望看看韋行你們不是父子嗎?
韋行看帥望一眼:「二個單間。」
雖然韋行也不喜歡與人同住不過被韋帥望搶在前頭心裡的感覺還是不太舒服。
韋行把行李放好回身去找韋帥望。
帥望開門一雙水滴狀眼睛純結無辜地。
韋行道:「明天你就回家了。」
帥望點點頭。
韋行道:「韓青會盡力保護你但是——」韋行沉默一會兒:「你別給他添麻煩。」
帥望點點頭。
韋行再次沉默過了一會兒:「我的意思是你的問題你自己解決。」
帥望瞪視。
韋行道:「你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帥望搖搖頭。
韋行道:「既然冷良知道配方既然大家都認為知道配方的是冷良——」
帥望微微挺直他的背啊!什麼!
韋行點頭微微瞪大眼睛做個「你知道該怎麼辦」以及一個威脅的表情。
帥望沉默。是啊如果真的想不起來那個炸藥配方怎麼解決問題?簡單告訴唐家知道配方的冷良死了如此而已。
帥望微微瞇起眼睛如果真的必須給唐家交待的話——
師爺當然不會真的要他爹的腦袋可是——師爺會難為他難為他師父如果必須做出選擇的話——
如果必須選擇的話!
韋行垂著眼睛沉默良久終於道:「陳紫華的事。」
帥望靜默啊還有關於陳紫華的事。
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殺人儘管韋帥望痛叫:「你不能改變我!」
可改變還是一點一點地來了。
那個被人關到密室裡等死也不肯出聲指認兇手的韋帥望已在認真考慮如何自已解決自己的問題。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因為他知道韋行關心他保護他所以他會考慮韋行的建議而不是斷然拒絕他的改變緩慢而沉重一點點不可挽回地來了。
那麼韋帥望終有一日會冷下來。
帥望微微彎起一個嘴角點點頭:「是我明白生命從來不公平也沒有道理。」
韋行愣了愣他沒聽懂他頓了頓決定不理韋帥望的胡扯:「陳紫華的事與你無關他是個死囚本就該死至於死前挨了打那不算什麼對一個男人來說算不了什麼。」
帥望沉默一會兒呵怎麼了?療傷止痛嗎?你不是要我痛到麻木而後學會堅強嗎?帥望笑笑:「我明白。」
韋行回過頭看了帥望一會兒:「不管你怎麼想你先得活著然後再實現你的想法。如果你死了只證明你的愚蠢!」
帥望點點頭。
韋行這一次沒遇到有效的抵抗也微微有點詫異他看了帥望一會兒:「冷良也是一樣他是因為你的謊言才留下一條命的如果你不說他知道配方他早就死了所以你明白該如何取捨。」
帥望半晌道:「我明白不過不用你插手。」
韋行道:「你韓叔叔可以善良是因為他有我這樣的夥伴你沒有所以你不能學他。」
帥望愣了一下然後怒吼:「胡說!」
韋行愣住在馬上回身疑惑地看著韋帥望呃我?你是說我?我聽到的是真的?
帥望沉默一會兒輕聲:「對不起。別這麼說我師父。」
不韋帥望是知道韓青不是聖人他生氣是因為韋行快把他說服了。
不閉嘴!
韋行低聲道:「如果你真的要學他先學學他怎麼找個好夥伴吧。桑成不算他是隻豬。」
韋帥望心裡怒吼:「閉嘴!」
韋行道:「另外你親爹殺了他全家所以你要小心他。」
韋帥望這回可真的怒了:「我沒有親爹!你聽著——」
韋行冷冷地:「我?我聽著?」
帥望怒吼:「別告訴我這個!別說我親爹是誰我沒有親爹如果你願意做我爹那很好如果你不願意我沒什麼親爹。別告訴我桑成是我的仇人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我在冷家唯一的朋友。」
韋行沉默了這孩子可真絕決。不過這樣的暴怒倒底是恨了他親生父親了沒有期望哪有恨呢。韋行一隻手按在帥望肩上呵如果他願望做他父親那很好你覺得很好嗎?只是很好嗎?他拍拍帥望的肩膀沒再出聲。
帥望呆站良久他知道韋行的意思他理解明白可是如果他真的照韋行的意思做——韓叔叔會怎麼想?
即使韓叔叔同意這樣解決問題他會怎麼看待我?
帥望呆了一會兒忽然驚醒這麼說來我是——我是真的在考慮殺掉冷良了?殺掉他也不是不可以的了?
從五歲起他跑到冷良的屋外摘果子採花抓蟲子只是因為冷良那兒的奇花異草多冷良把把他採的花草餵給小兔子小老鼠讓他看看那些東西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然後他開始著迷於那些奇怪的植物的奇特力量他整日蹲在那兒看冷良把葉子晾乾碾碎煮成湯冷良從來不說什麼偶爾會給他看奇怪的蟲子有毒的動物他撲到冷良背上冷良也會推開他可是時間久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個人也會摸著他的頭誇他聰明也會把睡著的他抱到床上去那個人——
帥望輕聲說:「那是不一樣的我認識的人我熟悉的人是不一樣的我不能那麼做。」可以殺死陌生人我不認識他們他們是否人類我不介意他們對於我同一隻狗一塊石頭沒有分別可是我認識的人不一樣我不能殺他們。
帥望想我還是不知不覺地在按韋大人的邏輯來考慮問題了。
真是可怕也許是因為本性如此吧冷惡似乎就是這樣的王八蛋呢。
帥望慢慢關上門得把韋行關在門外他不能改我。
熟悉的風景已換上秋裝堅強地綠著的葉子黃了的葉子紅了的葉子漫山遍野的野菊山前碧青的湖水蜿蜒而下的河水。
韋帥望深吸一口氣我親愛的冷家鎮、冷家的山。
桑成還在練劍天已將暮仍勤奮不息韓青苦笑這孩子!
這可憐的孩子不幸承當了他師爺的暴怒。冷秋的不爽是從冷玉的弟子居然可以上來比武開始的至韋行沒聽他的把帥望留在京城再到桑成的被黑龍一腳踢出前五達到頂峰。
然後頒獎的當天站在校場上冷寧居然叫出第六名桑成!
桑成在一陣驚愕與困惑中站起來左右看看韓青也半張著嘴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呵不管是出了什麼問題他的弟子不能拒絕上台領獎即使這是冷寧自己決定的諷刺與幽默他同他的弟子也得含笑嚥下去——何況冷寧絕對沒有這麼大膽子敢這樣羞辱掌門人與他的弟子除了掌門大人親愛的師父還有誰。
韓青很快地把他的驚愕變成一個微笑好像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一樣他給桑成一個鼓勵的眼神去吧孩子你可能要承受你生命中最難當的一次羞辱了希望你能堅強地挺過去。
桑成駭異地走到檯子前冷秋微笑給他一把淡藍色的劍:「你知道我們一向只有五種顏色白黑紅黃青這把是我特地為你定做的因為掌門的弟子從來沒有自己買劍的先例可是我們一向只有五種顏色所以這是特意為你定制一把藍色的你得終生佩帶。」
桑成呆呆地緩緩接過劍冷秋的笑容那樣真誠溫和充滿鼓勵他不敢相信德高望眾的冷前掌門竟會特意弄出這麼大仗式來羞辱他所以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接過劍再微笑著轉身面向眾人然後聽到哄笑聲。桑成咬著牙一聲沒吭走到下面。
韓青苦笑站起來把桑成攬在身旁按住他以足夠大的聲音說:「你學藝不久這個名次非常不錯這是師爺給你的鼓勵我想他是希望你能夠更加努力我也相信你會成為冷家的一流高手。」
桑成咬著的牙終於開始顫抖然後淚流滿面。
韓青過去拜會他師父:「你應該直接罵我這樣的羞辱對一個孩子來說太過份。」
冷秋看看他:「嗯我直接罵你你會覺得難過嗎?」
韓青做個「當然——不」的表情
冷秋笑:「所以你會打一個沒反應沒感覺的傢伙嗎?」
韓青只得笑了:「是可你還是太過份。」
冷秋道:「你即不肯給他一頓鞭子也不肯給他點臉色所以他才被大家嘲笑我不過讓他看清楚。」
韓青道:「學藝這幾年就拿第六名已經不錯。」
冷秋笑:「哦我還以為他是五歲開始習藝的原來不是你的意思是——」
韓青只得汗顏:「師父是我說錯我的意思是——」
冷秋道:「你的意思是他父母功夫太爛或者是對他不夠狠最主要的是你對他也不夠狠白癡師父教出白癡徒弟。」
韓青苦笑:「是是是我是白癡。」
冷秋笑:「你不是我教出來的你是華山派教出來的白癡。」
韓青責備:「師父!」
冷秋點頭:「對你華山派的師父已經死了不能辱慢死人我還活著你儘管侮辱我吧。收這樣的弟子何不直接往我臉上抹狗屎。」
韓青歎口氣好吧好吧你儘管拿我出氣吧我沒讓韋帥望回來你真是級不爽啊。
冷秋揚起一隻眉:「歎氣?你對我不滿啊?你帶出來這樣白癡的弟子還敢態度這麼輕慢罰你跪通宵。」
為了讓師父大人息怒韓青真的跪了一夜冷秋只得說:「好我不會再對你的徒弟提出任何不同意見了好的韓青你是最好的你的弟子也是最好的如何?滾吧從我這兒滾出去讓我好好補個覺如何?」
從那天以後桑成的習武時間就自動加倍雷打不動。
韓青只得苦笑你看挫折教育多麼成功。
韓青站在操場邊一半憐惜一半好笑看起來桑成還需要時間來適應他師爺那條有毒的舌頭。
韋帥望把東西放在家裡一路狂呼:「我回來了!」
結果韓青與桑成都不在家裡。
帥望問過翠七後一路狂奔向操場他歡叫著:「我回來了!」
韓青回過頭只來得及張開雙臂韋帥望已撲到他身上緊抱他然後仰頭狂叫:「咦呀!我回來了!」
韓青微微側頭:「我的耳朵!混帳小子!」
韋帥望抓住韓青:「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想走!」
他抓住韓青的兩隻耳朵搖晃:「說你不會再趕我走!」
韓青笑:「鬆手臭小子!」
韋帥望抓著韓青的耳朵搖了又搖忽然間眼圈泛紅然後再一次緊緊擁抱輕聲:「每次回家都很不容易有時我夢見找不到路還有一次你不認識我。」
韓青愣了帥望笑了:「你有夢到我嗎?」
韓青呆了一會兒不他沒夢到韋帥望但是他曾經做過這樣的夢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真的再也沒找到。他被冷秋從原來簡單快樂的生活裡揪了出來他的聰明機智成就了今天的韓青他再也回不去了。不管他認為他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不管他想還是不想他回不去了。
會嗎?如果他讓韋帥望離開太久是不是帥望也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論如何他再不是原來的韓青即使他像原來一樣心存善意但他不是原來的華山派弟子他在冷秋手下不斷地撕殺他殺死敵人也殺死自己人最後他試圖毒死冷秋結果毒死了四個師兄弟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罪有應得他只是想逃走然後他被關在暗無光線的無邊黑暗裡然後所有死在他手裡的冤魂一個一個輪流過來拷問他的靈魂。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逃他明確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當你為了回去而拚命狂奔你將現無論你向哪個方向都離家更遠離自己更遠。
韓青緊緊抱住帥望他忘了如果他不抓緊自己的孩子那孩子會在外面迷路的尤其是在韋行手裡。
韓青輕聲:「你會在我身邊直到你長大。」
帥望鬆開手看著韓青笑。
韓青微笑:「十歲了還動不動跳到我身上來?」
帥望的大頭頂頂韓青的下巴終於鬆手跳了下來。
韋帥望這下子終於現了桑成他張開雙臂再一次咦呀桑成苦笑:「拜託不要——」被跳過來的韋帥望撲倒在地桑成痛苦地笑:「啊喲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先著地。」
韋帥望騎在他身上笑:「因為是我先來的誰讓你又是師兄呢!」
屁股上已經挨了韓青一腳:「快給我滾起來讓我再看見你欺負你師兄!」
帥望笑著同桑成見招拆招打成一團:「師兄就是用來欺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