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鋼的葬禮。韋府向無停靈的說法即死即埋。康慨默默無言半年時間他最親密的兩個朋友先後離去。
雖然身邊的朋友生生死死經常生可是韓宇與趙鋼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帥望遠遠站了很久終於慢慢走過來站在康慨身邊。
康慨把手放到帥望肩上把小朋友輕輕拉到身釁微微接觸給一大一小兩個人一點溫暖與相依的感覺。帥望低下頭。康慨輕聲:「這是意外。」帥望沉默。
康慨緊握帥望的肩膀也沉默了。意外當然在帥望意料之外。
韋帥望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放在火霹靂裡不過是為了拆起來有相同手感的東西真的會炸。他想不到他以為是廢料的東西會是更安全更有效的炸藥如果他知道他當然不會送去給唐家。
可是這件事的生不能否定的是與他的作為是有關聯的。為什麼人長大後在做一件事時可做可不做會選擇不做?因為不做是沒有責任的冷漠就是這樣養成的。
帥望問自己如果重新選擇如果我不知道後果我是不是還會做這種選擇?我是不是要有十全把握才能做一件事?我是不是應該在看到信後攤攤手說這件事我管不了?
帥望冷冷地想不趙鋼的死不怪我怪唐家見利起意不怪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懷裡有引起賊人起意的東西。
意外——這件事是個意外在山裡遇到老虎是意外可是總是上山意外會加大加大加大到——必然?上得山多必遇虎做的事多遇到的意外就會多手裡會漸漸積下人命。
韋帥望問:我是不是要選擇不做?不!帥望輕聲勸自己我仍會選擇能伸手就伸手。
可是他在黑暗中聽到趙鋼驚慌的掙扎絕望的慘叫那種孤身在黑暗的叢林中聽到身釁不知名野獸咀嚼聲的感覺刻骨銘心!
即使理智再清明內心深處會記住這件事記住這傷痛記住這後果下一次做事時韋帥望會猶疑他不可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生過。
除非他真的不在乎小人物的死亡那樣的韋帥望也就不是韋帥望了。
康慨看自己內心他對韋帥望不是完全沒有怨憤的有有一點他也怪這個孩子多事了。康慨悲哀地看著小小的韋帥望那麼這個孩子自己呢?這個善良的孩子一定也感覺到痛了吧?把他人的生命看得很重的這個小朋友對趙鋼的死能釋懷嗎?
康慨在趙鋼墳前蹲下輕撫墓碑上塵埃可是他不能說沒關係不能說忘了吧康慨沉默。他寧願帥望對自己的行為有點控制那樣對別人對他自己都有好處。
會過去的康慨想當小小的韋帥望長大越來越有能力左右他人的性命他的一舉一動會影響更多人的生命他將不得不在這些人的性命與那些人的性命中做出選擇他會慢慢習慣有些人的生命在他一句話間消失他會慢慢忘了這件事慢慢不再痛沒有感覺。
康慨輕聲道:「知道你父親今天為什麼不打你嗎?」帥望沉默。康慨淡淡地:「他覺得值得你覺得呢?」帥望沉默。
康慨輕聲歎息:「總有一天你也會覺得值。」生命無價嗎?理論上是的但是在掌權者心中每個人都是有價的那個價格就是這個人可以為他提供的價值在韋行心中趙鋼的生命與韋帥望帶來的唐家的生意相比微不足道。
有一天帥望也會這樣不管他承認不承認他要用人的生命來換權力與金錢:搶一塊地盤或搶一個生意伏屍百萬血流飄櫓。
在冷家那一場大清洗之後還是有一點改變的韓青常對冷家人說的一句話是:「我師父怎麼說?」
冷家人在第一次聽時的反應多半是一愣然後很快領悟到掌門大人的暗示領悟不了的韓青會提醒他:「先問問我師父的意思。」當然韓青不會拿小事去難為他師父的。可是冷秋也很快現向他請教的人不但包括原本就站在他這邊經常來打小報告的人還抱括韓青手下辦事的。
想一想也明白韓青的意思你要嗎?給你!冷秋禁不住嘴角一絲微笑半嘲諷地我要嗎?我要的是這個嗎?少年韓青有一雙異常清澈的眼睛清亮如山泉。
長大後的韓青胸懷若海再清澈因為實在有容量怎麼清澈也見不到底了。
然後冷秋現如果韓青真的把所有權力給他他做事確實更加如意他現他竟然真的喜歡於是他沒反對。
只是這稱心如意裡有一絲小小的悲哀當然了誰在乎呢冷秋不在乎。悲哀呵悲哀誰心底裡沒有一點悲哀。白癡沒有。
他接到消息溫家人出山比韋行得到的消息更早更準備更詳細。
他立刻飛鴿傳信讓冷家的前哨攔截如果能過韓青這道命令是不可能出去的。放狗去試試小獅子倒底長沒長牙如果長牙如果可想而知韓青是不可能同意讓冷家的前哨去觸犯冷家人的。
結果很快回來:某年月日冷逸達——冷湘的堂弟功力僅次於韋行韓青帶手下十人在雲澤客棧落腳再也沒有走出該客棧。內情不明。未見爭鬥痕跡沒有人聽到打鬥聲。
十一人死在冷逸達房內屍體圍成一圈狀似在開會中遇襲無目擊者無生還者。
冷逸達死在牆角一隻手握劍劍未拔出。餘下十人坐在原位至死仍保持坐姿沒有人離開原位。冷秋接到這個消息終於微笑著道:「請掌門大人移駕過來我有事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