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際躲躲閃閃東張西望地來到韋行書房前小聲向韓宇打聽:「康大哥在嗎?」
韓宇點點頭進去把康慨叫出來田際一頭汗:「韋大人快回來了他回來您跟他求個情吧帥望昨天練劍一天一夜沒停今早上韋大人又教了一大堆東西他他連口水都沒喝。」
康慨驚訝:「為什麼事?」
田際道:「我不知道就看見他們兩個在說話然後韋大人打了帥望兩巴掌然後就把我叫過去說帥望要是不聽話就挖我眼睛。我後來才知道他不准帥望休息吃東西連喝水都不讓。帥望已經一天一夜沒停下過。」
康慨道:「我這就過去。」田際期期艾艾地康慨呵一聲:「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田際答應一聲歡天喜地而去。
韓宇看康慨一眼康慨也一遇到他的眼睛就移開了目光。是啊是啊一定是因為帥望替他說話了。
韓宇昨天對他說:「既然事情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不試試你的判斷是否正確呢?」康慨還不太明白:「什麼判斷?」
韓宇微笑:「就是韋帥望對韋行倒底有沒有影響力。」康慨愣了一會兒沉默了。韓宇問:「你真的去嗎?」康慨點點頭。
韓宇也沉默了。他們卑鄙地利用了那孩子的信任現在無論如何都得替那孩子求個情即使不知道求情的結果是不是會導致更壞的後果康慨還是得去。
兩人沉默低頭相對一會兒康慨長長歎一口氣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每一天每一天驚恐不安內疚違背自己的良心連這種不要臉的事也做出來了康慨忽然間對站在這裡依舊活著的自己無比地憎惡。
康慨輕聲道:「有時覺得——未必不是一種解脫。」韓宇笑笑:「是啊。」
這湛藍的天空這時卷時舒的雲這綠色的田野所有這些沒有生命的存在好似都沒有生命所受的折磨多。
康慨沉默地往帥望住的小院走去。後悔自己的掙扎有時候真的無能為力攤開手任人宰割反而好受點。
韋行急沖沖往這邊走康慨粹不及防叫了聲「大人」韋行一揮手:「正好走!」康慨再叫一聲:「大人!」
韋行騎上馬:「李強的人同冷輝的手下打起來了死了一個傷了兩個。」
康慨吃一驚然後也明白這是可以預料到的事。冷輝的性子雖比韋行溫和些可也不是很會安撫手下的那種李強的手下一向老大慣了忽然間落到一向不放在眼裡的人手下過活能不起紛爭嗎?
韋行道:「難怪白起要坑殺四十萬降虜。」康慨大驚:「大人!萬萬不可!」韋行「哼」一聲打馬而去。康慨急忙飛身上馬一路狂追:「大人大人!」
齊頭並進之際康慨急叫道:「大人李強的手下冷輝的手下姚遠的手下都是大人的手下!」韋行看了康慨一眼呃說得對其實是左手打右手了不過內訌尤其可殺!
韋行只「嗯」一聲康慨不明所以想再勸又不敢。跟著韋行越久康慨越覺得韋大人有他自己的想法許多事情並不是一怒殺人那麼簡單。
韋行往城外走去康慨跟著越走越驚訝這是去什麼地方?直走到城外一片樹林中康慨遠遠看到露營營地才明白不禁驚駭:「大人他們怎麼會在這兒?」
韋行道:「在城外殺人方便點!」康慨驚道:「大人!」韋行已直向營盤走去營中至少有二三百人見到韋行冷輝先過來跪下:「屬下無能——」
韋行怒道:「少廢話!怎麼回事?」冷輝道:「丁一與陳紫華不服鄭良調遣把鄭良殺了我派手下去捉拿他們——他們聚眾抗拒!」韋行怒道:「反了他們了!」
康慨急道:「大人容丁一與陳紫華申辯!」韋行道:「弓箭準備!」
康慨耳聽馬蹄聲拉弓聲剎那決定不再過這種含污忍垢的生活。他已經受夠了這種恥辱的沉默不管成不成功後果如何他必須說出自己的想法他不能成為這場屠殺的兇手之一沉默會使他成為同謀。
康慨想帥望我可能沒機會為你求情了。康慨大聲地:「住手!」韋行馬上回身:「你在我面前下命令嗎?」
康慨急道:「大人都是大人手下都是為大人做事的能不殺就不殺!他們會感激大人的!」
韋行愣一下怎麼?這是今年流行用語嗎?聽了一次又一次他像吞了只蒼蠅似的不舒服剎那兒面沉似水。
康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人命關天他情急之下無法分辨自己所說的話哪些能打動韋行哪些能激怒韋行他只得選擇直說:「丁一與陳紫良是大人手下是僅次於冷輝僅次於我與姚遠的好手鄭良不過是管內務打雜的小頭目他們為什麼要聽鄭良吩咐?大人這安排不妥!」
冷輝抬頭看了康慨一眼呀這老好人多年來未曾指摘過同級別夥伴的不是今天是怎麼了?
韋行目光掃過來冷輝已自韋行目光中看到怒意一點沒錯丁一與陳紫華怎麼能服鄭良的調遣可是他是不可能把重要位子分給李強的人他手下這些人跟他出生入死多年他必須把李強手下的將與兵分開來他又不能把自己的兵分給李強的手下指揮一般說來一朝天子一朝臣倒霉的前朝臣子只得接受命運罷了想不到李強的手下如此抱團他竟然沒吞下去噎住了。冷輝在韋行的灼灼目光下低頭承認:「是屬下安排不當。」
韋行回頭看康慨:「你說。」康慨道:「我去把丁一和陳紫華叫出來給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大人要怎麼做屬下自當惟命是從。」
韋行問:「你要去他們營裡把他們捉拿出來?」康慨道:「大人他們只是被圍在營中屬下去帶他們出來。」
韋行沉默一會兒他當然明白這些人不是被圍著出不來那麼簡單他也知道獨自一人進到營盤裡去可能遇到的危險康慨的功夫雖然不錯可是沒高到能殺進殺出的地步韋行自己不仁慈可是懂得欣賞他人這個優點也認同勇敢與自我犧牲精神。他點點頭:「好。」
康慨給自己贏得了一次機會。康慨到時劉正全迎過來:「康大人!」康慨肯進來至少還有一線希望康慨歎一聲:「老劉怎麼搞成這樣?」劉正全道:「欺人太甚!」
康慨看著老劉叫老劉年紀當然不清了處事同他的名字一樣是很穩妥的一個別他說欺人太甚就是欺人太甚。康慨問:「丁一和陳紫華呢?」
劉正全道:「在帳子裡大夫正給他們裹傷。」康慨道:「我去看看。」
梅歡吳量馬寧也迎過來李強的幾個手下除了死掉的高手就是這幾個了。康慨向他們點點頭吳量道:「康大哥那個鄭良本來就同丁一有過……」
康慨抬起手阻止:「現在說那些都沒有用那已經不重要了。」梅歡道:「康大哥!肯為我們說話的只有你了!」康慨看了梅歡一眼苦笑可惜他在韋行眼裡已經是個黑人。
梅歡喃喃:「康大哥我知道你也——可無論如何還是比我們說話有用誰聽我們的?」康慨站在帳外看著梅歡看著吳量馬寧:「你們沒想過後果嗎?」
馬寧道:「康大哥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康慨挑簾子進去帳子裡有點暗可依舊可以看到地上床上被褥上到處都是一塊塊紫黑色的血跡空氣裡一股子血腥味衝鼻而來。
然後聽到丁一驚恐的聲音:「誰?」
康慨慢慢走過去丁一勉強睜開半隻眼睛他整個臉腫得像豬頭另一邊一聲不響瞪著空氣的陳紫華臉上倒沒什麼傷可是十個手指包著厚厚的紗布還在不斷地滲血。
康慨歎口氣:「兩位受苦了。」丁一驚喜:「康大是你!」陳紫華輕聲問:「康大哥是來殺我們的吧?」
丁一道:「放屁康大才不會——!」說到這兒丁一不知想起了什麼頓住了。康慨道:「我奉命帶兩位去韋大人那兒。」丁一失望地「呵」了一聲。
吳量怒道:「你帶他們走除非我先死!」康慨問:「我不帶他們走你能帶走他們嗎?」
吳量愣了愣外面自家兄弟圍著高手環伺就算他們可以跑掉受了傷的兩個人無論如何跑不掉。馬寧問:「大人能保下他們的命嗎?」
康慨搖搖頭:「我會盡力可是他們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梅歡握住劍:「康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們不能扔下兄弟不管。你不能帶他們走。」
康慨道:「我不會強迫他們走的。」一時沉默。大家還沒明白康慨的意思劉正全哀求:「康大人幫幫我們。」康慨道:「我不是來了嗎?」
劉正全再次哀求:「康大人!」康慨問:「老劉你怎麼會把事情鬧到這一步?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不但救不了他們還會把所有人拖上絕路!」
劉正全啞著嗓子:「康大人他們兩個殺了人又殺的是冷輝的人咱們身在矮簷下哪敢說什麼。可是冷輝的手下是要當著我們的面把他們兩個活活打死!把丁一當球踢也就算了我們都忍了把紫華的手指甲一個一個拔下來這是人幹的事嗎?咱們好歹也條漢子腦袋掉了再重托生眼睜睜看著兄弟被人這麼折磨那還是個人嗎?」
康慨沉默了終於歎口氣是啊沒別的選擇有好的選擇誰肯送死。康慨道:「難怪。我理解。不過他們不走你們都得死。」
劉正全道:「康大人我剛才說了我們就等著重托生了康大人的這份情誼咱們心知來世相報。」康慨問:「丁一陳紫華你們的決定呢?」
丁一慢慢掙起來饅頭臉露出一絲獰笑:「康大你說到這份上了我們還能留這兒嗎?」
陳紫華也支起身子:「我們本來也只求一死康大哥我同丁一當時沒自殺就是怕連累別的兄弟想不到——到底還是連累了。康大哥你肯進來救我們兄弟的命我死也瞑目了。」
梅歡尖叫:「不!不行康大哥求你救救他們。」吳量道:「我們寧願一起死!」康慨根本不理:「去不去由丁一與紫華決定。他們有權決定自己的事。」
丁一歎息:「勞康大扶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