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薄暮韋行一行路過一個小鎮。康慨再次靠近韋行他想提醒韋行當然最好是韋行自己開口:韋帥望的傷勢不適合露宿野外。
韋行看了康慨一眼他不喜歡別人靠近他兩米以內平時手下無事稟報都盡量不出現在他視野範圍內所以康慨一過來他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他點一下頭示意康慨前去安排住處。康慨鬆口氣領命而去。
康慨找了個安靜的小店拿出大內侍衛的牌子把小店的其他旅客清空(不康慨不是大內侍衛那牌子只是為了他們幾個進出王宮方便)留下手下收拾打理自己去門前迎候。
韋行幾乎是馬上就到了跳下馬來康慨伸手去接帥望韋行沒理直行而過。康慨一愣忙到前面引路本來安排給韋行的是單人房他見韋行抱著帥望的不像要鬆手的樣子臨時把韋行帶進雙人房。
韋行進門隨即吩咐:「守著門口別讓人打擾。」康慨大驚立刻意識到是帥望傷勢太重他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小人罪該萬死!」
韋行冷冷地:「不干你事!」一腳把門踢上。雖然不干他事康慨額頭仍冒出冷汗來。這玩笑開大了。如果那小孩兒真的死了他還是自殺了斷痛快點。
田際有點驚恐地欲言又止康慨招呼手下:「帶田際去包紮傷口告訴他點規矩。」再吩咐田際:「你先去休息有事我會找你。」田際喃喃:「帥望……」
康慨好氣又好笑這小子還是沒有學乖啊要不是他多嘴哪會招出這麼大事來他瞪著田際:「你想去大人房裡看看他?」
田際站在那兒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畏縮地:「我不敢去。」康慨快翻白眼了好傢伙你還當真啊?他也不再開口只揮揮手讓田際快從他眼前消失。
韋行一直抱著帥望沒鬆手。
韋行知道剛剛的熱氣化開韋帥望體內的寒毒所有新傷舊傷崩潰一樣地作起來他傾盡全力才將傷勢壓制住那種失控的感覺讓他不安他可不希望韋帥望死在他手裡。
太難解釋了韋帥望同我手下打仗玩結果被打死了。慘這是能說得出口的解釋嗎?這個廢物康慨我非給他點顏色看不可!
還有——這個孩子他雖然沒法喜歡他可是——他也不希望他死掉。還有他一生只愛過一個人不能這樣對不起她。午夜時分韋行漸漸覺得吃力。
覺得累覺得氣力在一點點流失。慢慢額上冒汗力不從心。不過越是這樣越不能放手否則就等著看韋帥望吐血身亡吧。帥望覺得熱。
頭上冒汗一開始這熱讓他很舒服可是漸漸越來越熱熱到他出汗煩燥難受。大量大量的熱氣湧進來同他的疼痛做鬥爭就像兩個人在交手一樣一開始那股熱氣所向披靡走到哪裡哪裡傷痛平復漸漸卻不太好使像要是經過激戰才能把疼痛的勢頭打壓下去。
做為這場激戰的戰場的韋帥望的身體真是痛不欲生。韋帥望終於禁不住呻吟出聲然後才現穴道早為韋行的內力衝開他輕聲道:「盒子!」韋行沒聽清:「什麼?」
帥望輕聲道:「冷良的盒子。」韋行這才想起來一早韓青交給他的盒子糟那盒子——韋行揚聲:「康慨!」康慨應聲而入:「大人!」
韋行問:「早上我交給你的一個銀色的盒子你帶著嗎?」康慨略想了想:「我帶著呢。」韋行道:「拿來。」
康慨答應著出去了心裡慶幸一大早韋行把個盒子扔到他手裡什麼也沒說他看著韋行的臉色好像韋行也有點猶豫不知該怎麼辦這個東西所以韋行什麼也沒說他就帶著那個盒子了多背點東西總比到時韋大人要拿不出來好。現在可以慶幸自己的謹慎了。
韋帥望肚子裡卻在罵:「奶奶個腿的你明明答應看看就還給我原來帶沒帶來你都不知道!」
韋行打開盒子裡面足有十幾二十個格子每個格子都有極精巧的蓋子打開一個是綠色的丸子再打開一個是玫瑰色的粉末再打開是黑色的藥膏。上面全無標注韋行當場迷茫了這都是些什麼?
卻見韋帥望眼睛一亮滿面喜色他只知道韋帥望臉上一露出興高采烈來準沒什麼好事可是這種關頭帥望要這個盒子總不會是為了毒死他吧?
卻見韋帥望把盒蓋「咚咚咚」一個個拔開終於在第三行第四格找到一種銀色的小藥丸扔到嘴裡嚥了。韋行這才來得及問:「那是什麼?」帥望燦然一笑:「止痛藥。」
韋行氣了個昏:「止痛藥!韋帥望!」乖乖你能不能弄個能治病的藥?我治你這個傷都快累死了。帥望繼續拔蓋子又找到一種淡綠色的冰糖似的東西含到嘴裡。
韋行歎息一聲:「這個該不會是糖吧?」帥望道:「不是是當初冷良給我吃過的藥。」
韋行「哦」一聲這才放手但隨即疑惑地瞪住帥望:「你怎麼知道他給你吃的什麼藥?」帥望淡淡地:「我還記得那味道。」
韋行啞住好像想起了什麼半晌:「你什麼時候醒的?」帥望終於忍不住微笑:「啊就在你說我叫過你父親你不會拿我的命來換你的命時。」
韋行哽住忽然間有種被人抓住偷東西的手的感覺又或者像是被人看到自己**的感覺這種被人看破心思被人笑的感覺讓他眉頭抽*動握緊雙手好想捏死他這個小王八蛋!
帥望把蓋子一個一個蓋回去蓋到那個黑色膏藥時遲疑一下:「黑玉斷續膏你要不要用?」韋行氣得這種「嗟來食!」的口氣!還有剛剛遲疑那一下。「不用!」
帥望笑了吃完止痛藥人的心情就是好。聽見驢叫也笑得出來了帥望拿玉板挖出一小塊來拉過韋行的手臂給韋行上藥。
韋行微微遲疑了一下想到第二天還要趕回京城不知情況如何如果真的要動起手來他總不能用腳趾頭拔劍啊!
小人的小手靈巧輕柔地把藥塗在他手臂折斷處把白天因為運動微微有點移位的骨輕輕對好包紮固定。
小孩子做事時有一點專注的美韋帥望的小模樣在這一刻顯得特別可愛。
斷骨處一**不斷襲來的讓韋行心煩的痛立刻減輕了。傳說中可以使斷骨立刻癒合的神藥。這麼貴重的東西冷良居然送給一個孩子了。
討厭這個孩子的人很多喜歡這個孩子的人也很多。康慨大約也很喜歡這個孩子吧?那個滑頭的傢伙居然多次以目示意一臉焦灼不然韋行還真不知道帥望傷重成這個樣子。
韋帥望塗完藥抬起臉來忽然露出一個魔鬼笑容來:「嗨兩不相欠了!」
韋行一愣這才明瞭韋帥望的意思是你給我治了傷我也給你治了我可不欠你人情啊。韋行忽然間大怒抬手就是一記耳光。
帥望被打得撲倒在床上可是吃了止痛藥的小傢伙一點也沒覺得痛只是又困又累倒在床上微笑:「好困我要睡了你也睡去吧。」
韋行這才現韋帥望態度異樣然後驚覺得這種奇效的止痛藥怕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收回手掌心火辣辣的。可是他的臉上更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一種被拒絕了的羞辱感一種——微微有點絕望的涼的感覺。緊閉多年的心扉曾有那麼一刻微微鬆動流露出一種他平日不敢讓自己知道的渴望他渴望剛剛那種溫暖的感覺。雖然他也知道是奢望可是那種被人關在門外的感覺依舊令他絕望。有些感情不容輕踐你曾經輕蔑地扔在地上就永遠地失去了。
過了一會兒韋行咳一聲:「好了如果困了就睡吧!」
帥望看他一眼意思是:你不滾出去嗎?不過看看韋行沒有要滾的意思韋帥望一向隨和拉上被子閉上眼睛。實際上他想不睡著也很難那個止痛藥的藥性實在強吃了之後很快就靈魂飛昇**昏沉。
韋行一隻手掌抵在帥望背心帥望迷迷糊糊地說:「不用了已經吃藥了。」
韋行沒出聲吃藥只是把傷勢壓住可以緩一緩治傷的時間這傷還是要治的以帥望自己的功力假以時日比如一年兩年也是可以癒合傷口的可是前提條件是不能再受傷了可是韋行覺得以韋帥望的不安份再不受傷的可能性為零。而且傷勢拖得久了對帥望沒什麼好處。對他來說損失一點功力並不算什麼大事。
清晨帥望醒來時看見韋行在床上打坐自己身畔床鋪整齊連個印痕都沒有帥望驚奇:「你沒睡嗎?」
一說話已覺得經脈通暢傷勢減輕到幾乎沒有帥望愣了一下閉上了嘴。
韋行起身再一次把冷良的盒子收走:「止痛藥不許亂吃。每天記得運行內息療傷。」話說完人已走出去。
帥望沉默一會兒窗外淡青色陽光照進來室內越地昏暗。帥望輕輕摸摸自己的臉被打了一巴掌的地方已經腫了起來他慢慢想起來自己最後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帥望想一定是止痛藥的原故。
不然怎麼會說實話了呢?韋帥望的實話是:啐!我不要!那止痛藥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