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安陽縣衙的大火已經漸漸熄滅,整個縣城一片死寂,到不是城中人,而是所有人都不敢出門。這片寂靜很被一陣地動山搖的馬蹄聲打破,縣城之外遠遠的出現數的騎兵,光聽聲音少說也有三千之數。
這支騎兵隊伍之中,打出的旗號上繡一個王字,在河內郡能打這樣旗號的也只有太守王溫舒。昨天半夜王溫舒接到了安陽縣被盜匪攻佔的消息,當天夜裡他就連夜召集全郡兵馬,並從郡治懷縣殺奔安陽而來。而縣城被攻佔這樣的大事,王溫舒也不敢再隱瞞,當夜就寫了一份急報傳送長安,當然他所寫內容盡量避重就輕,只說賊人是一群烏合之眾,僥倖奇襲縣城,他已經率軍前往,很便可收復縣城,將賊人盡數誅殺。
可當王溫舒帶著幾千騎兵,連夜狂奔上百里趕到安陽時,發現城門盡然打開,城中連一個人都沒有。
「傳令下去,直接衝入城中,凡遇賊人格殺勿論!」還在城外王溫舒就下令直接攻城,在他想來整個河內也沒什麼像樣盜賊,就算這些盜賊嚴陣以待,也擋不住自己大軍鐵騎。
當王溫舒帶著騎兵在安陽縣城轉了一大圈才發現,整個縣城除了縣衙被火燒燬,其他地方都沒有遭到破壞,而賊人是連影子都沒有。
「報,大人。縣城糧倉被洗劫一空,城中並賊人蹤跡!另外我們在城牆上發現了安陽縣令和都尉,以及全衙屬吏衙役的屍體,共計一百七十三具。」王溫舒現在真有一種有氣處發洩的感覺,自己氣勢洶洶的殺將過來,可賊人竟然跑的沒影,這些賊人攻下縣城,竟然能夠放棄如此巨大的誘惑又捨棄離開。
隨後王溫舒找來了安陽幾家望族,終於從這些人口中得知了安陽縣淪陷的經過。讓王溫舒都意想不到的是,這些賊人竟然只是讓城中富戶自己交了些錢糧馬匹和劣質的兵器,而對普通平民秋毫不犯的就匆匆離開了。
「你們可知這些這人賊人的來歷?」王溫舒雙眼泛紅的問道,不將這些人抓出來全部殺掉,別說他嚥不下去這口氣,就是漢武帝都不會放過自己。
「回大人的話,這些人應該是來自太行大峽谷的,他們的首領叫白政,此人原也是安陽本地人,後來犯了事就帶著一幫人去大峽谷建了山寨。」一位安陽富戶連忙說道,白政在安陽還是小有名氣,他平日到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最多就是收取些往來商戶的平安財,到沒做過殺人越貨的勾當。
「白政……來人,傳令下去。立刻出發去剿滅太行大峽谷的賊人。」王溫舒心知事態嚴重,越早將白政伏法自己的罪責就越輕。
「報……大人……大人不好了!」就在王溫舒準備即刻率軍前往太行大峽谷的時候,又有一騎飛奔而來,口中大喊著不好,讓王溫舒眉頭一下就皺成了一團。
「又怎麼了?」王溫舒已經很不耐煩了,雖然白政打下安陽又撤離,這讓他少了縣城淪陷之責,可安陽縣全縣官吏被殺,這也是非同小可的罪責。此刻這人大呼小叫的讓王溫舒心中越發火大。
「大人,剛剛得到情報。修武、野王、河陽、山陽、武陽五縣就在今日一早分別被五股賊人攻佔,如今五城皆失!」傳令兵上氣不接下氣的匆忙說道,他話還沒說完,王溫舒只覺眼前一花,腦中嗡的一聲巨響,人險些就站立不穩栽倒在地。
太守所負的就是守土安民之責,而河內郡共領十六縣,就算除開安陽縣,如今五縣皆失,等於失去了全郡的三分之一,僅次一條就足以讓王溫舒滿門抄斬。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王溫舒雖然平時殺人如麻,可遇到此等大事,也讓他亂了分寸。
「大人,還要不要去攻打太行大峽谷?」剛才正準備去傳令的士兵試探的向王溫舒問道。
「馮都尉,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這時候王溫舒已經亂了方寸,只能求助於一旁的河內都尉馮寧。
「大人,現在當務之急已經不是太行賊人了。我們必須盡收復武陽五縣,只有將這幾處城池收復,我們或許還有將功贖罪的機會,否則的話……」馮寧臉色難看的說道,他是河內都尉,城池淪陷職責他和王溫舒都難辭其咎,盡收復失地或許還能讓漢武帝開一面。而這個時候白政等人已經放棄安陽,繼續回了太行峽谷,其性質比起那些佔據縣城的賊人就完全不一樣了。在沒有收復失地之前,誰都沒精力和心思去管白政等人。
「是啊,白政此賊日後再圖,現在當務之急是收復失落的五座縣城。距離咱們最近的是山陽縣,立刻起兵前往山陽,我就不信這群烏合之眾能擋住我三千鐵騎?」王溫舒稍微冷靜下來,他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再去找白政的麻煩顯然就本末倒置了。這忙活了近一整天下來,王溫舒也顧不得休息,立刻下令大軍開拔向山陽縣殺去。
山陽縣城相距安陽縣城不過五十餘里,以騎兵的速度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夠到達。不過王溫舒三千騎兵這一夜奔跑,到現在已經是下午黃昏時分了,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可以說是真的人困馬乏。按理說論是王溫舒還是馮寧都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不過他們一來心中太過焦急,二來也確實沒有將作亂的盜賊當成一回事。兩人心中也很清楚,這些所謂的盜賊,除了極少數是些殺人越貨勾當的凶人以外,大多數還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窮苦老弱,要對付這些人,以自己三千騎兵完全不在話下。
三千騎兵已經是河內郡一時間能抽調出的最強戰力了,而且這還有賴於河內郡產馬的緣故,一般的郡除了邊陲之郡能有幾千騎兵,頂多湊個一千來數就算了不起了。當然王溫舒這三千騎兵也比不得正規軍隊,其中大多數不過是郡守府和都尉府的士兵,還有懷縣縣衙等一些臨近縣衙抽調的衙役,這樣的騎兵遠遠都還比不上路博德訓練的那三千右北平郡兵。
「大人,前面就是山陽縣城了。」王溫舒率軍疾馳山陽,遠遠的就看到一座城池坐落在一片開闊的山谷中。
山陽三面環山,整個地區也是山嶺縱橫,因為是修築在山區的城池,這裡比起安陽縣城還要小上一些。
「怎麼如此安靜?莫非攻打山陽的賊人也棄城而走了?」王溫舒早就留了個心眼,一個縣城之中有人沒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此刻山陽縣表現出的情況比起上午他們到安陽是還要安靜。
「這些傢伙究竟想幹什麼?」馮寧也大感疑惑的說道。
「管那麼多,本官不信一群烏合之眾還能反了天不成?我們直接進城。」王溫舒現在真想痛痛的殺人一場來發洩心中怒火,他的理智也一點點的被憤怒所吞噬,許多問題都不及細想就開始下令。
很三千騎兵就蜂擁入城,進入山陽縣城,果然如外面看到的那樣,城中一個人都沒有。不過與安陽縣情形不同的是,山陽縣城中論富戶還是平民也一個都沒有,今日幾戶人家之中也沒有發現任何人。
「大人,有些古怪啊。這城門附近和街道兩旁為何堆積如此多的乾柴?」王溫舒手下一個親兵小說說道。因為山陽縣城街道狹窄,這些乾柴堆在街道兩旁,使得幾千騎兵在城中感覺非常擁擠。
「大人,你看那邊有火光。」王溫舒還沒反應過來,另一個親兵連忙指著王溫舒身後方向喊道。
王溫舒連忙調轉馬頭轉身去看,果然見到從縣城的另一個方向升起火光和濃煙,而且火勢越來越大,以明顯的速度向著整個縣城蔓延。
「不好,我們中計了,撤出城去。」這個時候王溫舒就是再不靈光也明白自己落進了賊人圈套,自己幾千人馬進到這狹小的山陽縣城,加上馬匹受不得火焰和濃煙,整個場面一下就混亂了起來。
「城門方向也失火了……我們被困住了!」幾千騎兵可不是說有序撤離就能馬上出城的,還沒等第一波人出城,城門口也燃起了巨大的火勢,而這個時代的房屋建築有著大量的木質結構,加上如今正是冬季,天干物燥使得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在烈焰和濃煙的燒灼下,馬匹受到了驚嚇,如果只是三千步兵,或許還能叫冷靜的應對,畢竟一個縣城在怎麼說還有些開闊的地方,可現在這樣一來幾千戰馬反倒成了不安因素。戰馬受驚,許多士兵從馬上跌落,而戰馬亂奔又踩死踩傷了不少士卒。這個時候都不用盜匪出來,王溫舒三千騎兵就自亂陣腳了。
「大人,山陽縣東北角有一條小河,那裡有水而且地勢稍微開闊,我們可以先去那裡取水滅火,只要打開一個出口,衝出去就好了。」慌亂之中還有極少數沒有喪失理智的人,河內都尉馮寧就是其中一個,他對河內郡下各縣情況都比較瞭解,這時候也想起在縣城東北角有一條小河穿城而過。
「那還等什麼,過去。」王溫舒當即說道,手中已經勒動韁繩,向著山陽東北而去。
山陽城小,不過片刻功夫王溫舒帶著還未受損傷的士兵來到了城中東北小河邊。不過當他們來到這裡看到河中情景之時,許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感覺雙腿發軟,一些心理素質不好的胃中一陣翻騰,如果不是一天沒吃東西,估計都嘔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