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心中雖然不想見王夫人,不過漢武帝的賜宴又不能不去,奈也只有硬著頭皮去了。高速霍光估計王夫人是肯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了,好在漢武帝在一旁想來也不至於太過尷尬!
猗蘭殿因為曾經是王娡的宮殿,所以漢武帝對這裡已經進行了幾次翻修,雖然還比不上椒房殿,但在未央宮中也屬於很不錯的宮殿了。
王夫人如今三十出頭,有一種人妻獨有的風韻,加上因為保養的好,看上去確實風姿綽約,也怪不得漢武帝如今獨寵她一人。王夫人雖美,不過霍光可沒膽量去仔細看她,從一進入猗蘭殿起,至始至終霍光都只盯著自己的腳下,一副謹言慎行的樣子。
「臣霍光見過夫人!」霍光第一次見王夫人,出於禮制就先施了一禮。
「免禮吧!我道是誰,原來是如今風頭正盛,被譽為大漢甘羅的長安令霍光啊!」王夫人先前看到漢武帝到來還一副笑盈盈的樣子,不過一聽陪漢武帝的是霍光,立刻就變得陰陽怪氣起來,而且她還特別強調了甘羅這兩個字。
霍光知道這是王夫人在給自己下馬威,果然她將劉閎封王的事遷怒到了自己身上,因為甘羅少年成名,最後卻是載在了秦王后手上,王夫人也有自比秦王后,想要除霍光而後的意思。
「夫人謬讚,霍光不敢當!」霍光不可能直接頂撞王夫人,不過還是軟綿綿的用一句話頂了回去。後世的記憶中霍光基本不知道這個王夫人是個什麼人,不過就是穿越後這些時間也足以讓他對王夫人有所瞭解了。
霍光知道王夫人一直以來都將自己看成是王娡那樣的女人,她也一心想要將劉閎扶上太子之位,加上漢武帝將她安排在猗蘭殿,這讓王夫人信心爆棚,以為自己將來可以母憑子貴,母儀天下。直到霍去病突然率百官上書請求封劉閎為王,這個時候王夫人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也因此對衛霍外戚恨之入骨。
「阿光,來這裡坐下!」漢武帝感覺到王夫人不高興,連忙出言打斷兩人,示意霍光到他身邊坐下。
「陛下,臣妾去看看都準備好了沒有!」王夫人看出了漢武帝有意為之,心裡對霍光是不爽,不過他畢竟是堂堂皇帝夫人,還是能很好的控制情緒,就借口去看下宴席準備好了沒有離開了。
霍光心裡真是叫苦不迭,這漢武帝哪是賜宴啊,分明就是在給霍光找罪受,還平白故給自己樹立一個如此巨大的敵人。如果霍光不出現,王夫人或許根本不會將霍光這麼個小人物放在眼裡,哪怕霍光現在如日中天,可王夫人也只會記恨著霍去病和衛青,怎麼也輪不上他霍光,但這樣出現在王夫人面前就不一樣了。
想到王夫人霍光不由的聯想到了李妍,看來論是為了衛霍外戚,還是為了自己,或者說為了與平陽公主的約定,霍光都不得不盡執行心中的計劃了。來自朝堂的威脅,那畢竟都是有跡可循的,可如果是來自皇帝的枕邊風就完全計可施了。
霍光心中深思,表面還是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坐到漢武帝身側。老實說霍光對吃什麼完全不關心,他還在等漢武帝表露意圖,展示出今日賜宴的真實目的。
當霍光坐下,目光微不可察的向猗蘭殿四周掃了一圈,這一下還真讓他有了些發現。霍光看到猗蘭殿中除了一些宮人內侍之外,在一個角落裡還有一張案幾,而案幾之後坐著一個人正在用刀筆往竹簡上刻劃著。
「這是幹什麼?竟然有史官在場?」霍光心中一驚,他沒想到這裡竟然有史官,也就是說今日猗蘭殿中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被記錄下來,甚至剛才他與王夫人的對話已經被一字不漏的記下了。
史官隨行記錄皇帝一言一行,這個傳統也是從漢武帝開始的,不過現在的起居注還沒有到一言一行完全記錄的程度,像漢武帝留某個臣子吃飯,那麼只會記錄為某年某月,帝在何處賜宴於誰,這樣簡單的一句話。
如果出現連席間談話都要記錄的情況,那麼這種情況只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漢武帝認為這些談話可能會影響將來的歷史。不過在短時間內這樣的記錄還會被封存,只是留待以後史官編寫史書用,到不用擔心弄得人盡皆知。
「你我君臣二人還是第一次一起用膳吧?朕與你兄長到是經常這樣!」漢武帝隨意的說道,他沒有稱呼霍去病的官職或爵位,用意就是隨意一點,氣氛融洽一些。
「陛下對我霍氏恩重如山,我與兄長萬死以報陛下厚恩!」皇帝說話隨意歸隨意,那是為君,而霍光為臣就必須時刻認清身份,這種情況下還是要先謝恩,而後表決心。其實這種形式可以說是一個延續了幾千年的傳統,這就好比後世國人取得成就之後都有一個發言的固定套路,那就是先謝黨而後功勞才是自己的。
「年紀輕輕的哪來的什麼死不死的?朕的江山還要靠你們兄弟二人,我們君臣齊心打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漢武帝有些好笑的看了霍光一眼,隨即又意氣風發的說道,每次漢武帝對未來大漢的憧憬也都是意氣風發。
「陛下乃是千古未有的明君,朝中是賢臣名將輩出,臣堅信要不了多久我大漢就會出現前所未有的盛世!」霍光恭維的說道,不過這話也不完全是恭維,因為霍光知道漢武帝描繪的恢宏藍天還真的就能實現,而大漢朝在漢武帝的手上真的就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霍光這樣的話漢武帝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次,說他耳朵聽起繭了也不為過。不過漢武帝有種不同的感覺,那就是霍光說出這話沒有一點恭維和取悅自己的意思,那是真正的堅信,是完全不同於其他大臣那種恭維敷衍的感覺。也是因為這一點,漢武帝對霍光有種特殊的傾訴欲,彷彿這個世界只有霍光才是真正明白自己雄才大略的人。
漢武帝這種人說膚淺一點就有些高手寂寞的味道,他彷彿站在了這個世界的最高點,他自己潛意識認為其他人都和他不在同一個層次,他的許多設想和創雖然沒人反對,不過幾乎所有人都是出於對皇權的畏懼而恭維和認同。這在漢武帝看來就是這些人的用和敷衍,可霍光因為有著對歷史的瞭解,他知道漢武帝的一些設想和決定是真的會成為現實,所以霍光的認同就帶有堅定不移的味道,這種感覺是裝不出來的,漢武帝也是能清楚體會到的。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漢武帝越來越喜歡霍光,就好像當所有人都跟不是自己的腳步時,突然有一個人能跟上自己,而且還能堅定的追隨,這就不止是行動上的支持了,變成了心靈上的慰藉。
這一點論是漢武帝和霍光其實都還沒意識到,直到有一天漢武帝完成登基時的理想時,回首往事時才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霍光了,而霍光也直到權傾天下時才認識到,自己真正穿越者的優勢其實是在這裡,這是一個比衛霍外戚強大的靠山。
「別的大臣說這話朕只會一笑,不過你說出來朕是真的高興!」漢武帝沒由來的說了一句,當說出這話之後漢武帝都覺得有些過頭了。
霍光也是微微一愣,不過這話他就不敢接了,君臣兩人一時間還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不過好在這個時候王夫人帶著幾個侍女又走進了猗蘭殿,這不僅吸引了漢武帝的目光,也緩解了沉默的氣氛。
「陛下,這道菜您可要好好嘗嘗,可是臣妾親手做的。」王夫人帶著侍女將幾個盛滿食物的朱紅色彩繪木盤放到案几上,王夫人一臉嬌媚的對漢武帝說道。
霍光對此自然視而不見,這時候霍光也估計原本漢武帝可能並沒有打算讓自己過來,要不然王夫人也不會如此準備,如此說來自己到是來當了一回電燈泡,也怪不得王夫人如此怨恨自己。
「夫人也坐下一起吃吧。阿光不是外人,不用拘泥那些俗禮。」漢武帝拉著王夫人的手,就在霍光面前大秀恩愛。而霍光就目不轉睛的盯著案几上的朱紅木盤,也就是被後世稱為漢代漆器的器具。
「閎兒去什麼地方了?」王夫人坐下,漢武帝又問了一句。因為劉閎還沒正式封王,還是以皇子的身份住在猗蘭殿,因為愛屋及烏的關係,漢武帝對劉閎也頗為喜愛。
「或許是騎馬去了吧,想來也應該要回來了。」王夫人答道。
「說起閎兒,朕還真有件事要與你商議。」漢武帝夾起一口菜,還沒餵進嘴裡的時候說道。
「阿光,別這麼拘謹,吃呀!」漢武帝將菜放入嘴中,又看著霍光說道,霍光不得不承認,這個樣子的漢武帝還真是平易近人。
霍光也拿起筷子,在靠自己最近的一盤菜中夾了一小片。這時候王夫人有些疑惑的問道:「陛下所謂何事?」霍光沒有看漢武帝和王夫人的表情,不過從聲音可以判斷出,漢武帝是很隨意的樣子,而王夫人明顯有些緊張,關鍵事情涉及到劉閎,讓王夫人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得不緊張。
「閎兒年紀不小了,是該封王了,這件事朝臣們也提出來了,你想把他封在哪裡?」漢武帝還是很隨意的說道。
不過這話落在王夫人和霍光耳中,可就沒那隨意了,王夫人是心中一緊,他是寧可一直拖下去,只要劉閎不去封地,機會就很大,而一旦就國再想問鼎皇位就機會渺茫了。這個時候王夫人心中除了緊張就是不安。霍光心中也有些不安,因為這種事情霍光這樣的人完全沒理由在場,而漢武帝又如此安排,霍光隱約覺得自己又要被漢武帝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