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前往長平侯府的日子,這一天霍去病也沒有去宮中。一大早從冠軍侯府中就駛出一隊人馬,其中兩輛馬車十餘騎護衛,而旗號自然是冠軍侯。
兩輛馬車中分別坐的就是霍去病父子和霍光,第一輛馬車是霍去病和霍嬗,第二輛是霍光單獨一人。隨行的十餘騎正是霍去病的十二衛。
雖然長安城中早晨許多街道也很擁擠,不過論是街上行人還是騎馬趕車的,看到來的是霍去病的儀仗,都很自然的靠邊讓路。雖然霍去病並什麼惡名在外,不過中國人敬畏權貴的思想卻是一直根深蒂固。
從北闕甲第到長平侯府所在的宣平裡,需要由西至東穿越長安城,即便馬車代步也用了十多分鐘時間。
霍去病一行直接駛入了長平侯府,在侯府後院有一塊專門停放馬車和飼養馬匹的地方。當霍光走下馬車,就看到自己前面已經站著好幾個人,而為首三人竟然都是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見過表哥,想必這位就是阿光表弟吧?」三個少年之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對著霍去病行了一禮,又一臉笑容的看向霍光問道,而他身後兩個少年也都面帶笑意的向霍光點頭示意。
霍光雖然從未見過眼前這三人,不過很明顯這三個少年就是衛青的三個兒子。長子衛伉,次子衛不疑,少子衛登。而剛才說話之人應該就是長子衛伉。
「霍光見過三位表兄。」不用霍去病介紹,霍光就對著三人深施一禮。
「自家兄弟何須如此客氣,表姐和表姐夫已經到了,我們也先過去吧。」衛伉站在一旁,示意霍去病和霍光先入府,而他口中的表姐和表姐夫,應該就是衛長公主和平陽侯曹襄。
「嗯,都先過去吧。」霍去病拉起霍嬗就像府內走去,對於長平侯府霍去病並不陌生,甚至在這裡就像在他自己府上一樣。
其實說到衛青這三個兒子,在大漢朝也算一段傳奇。因為這三人早在幾年前尚在襁褓中時,已經被封為列侯了。其中衛伉為宜春侯,衛不疑為陰安侯,衛登為發乾侯,三人食邑皆是一千三百戶。
霍光與衛氏三兄弟走在一起,他也有意意的看了三人幾眼,也不得不感慨衛氏一族的顯赫,父子四人皆為列侯,這種殊榮已是千古少有!
不過從衛青三子封侯來看,又說明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三子都不是衛青的嫡子。因為按漢代的規定,衛青的長平侯爵位只能由嫡子繼任,嫡子的身份便是『嗣長平侯』。繼承爵位的同時也意味著先人有繼承人供奉祭祀,而三子被封為列侯,只能說明三子都是庶子,加上史書中從關於三人生母的記載。也確實說明衛青的嫡子另有其人,不過很可能嫡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史書記載,衛伉最終繼承長平侯爵位是因為平陽公主不忍衛青絕後,而請求漢武帝特准繼承的。
至於衛青嫡子究竟是誰,霍光也意去深究。很霍光就跟隨眾人來到了長平侯府的大堂之中,這裡的裝飾和規格與冠軍侯府基本沒什麼兩樣,所以雖然是第一次來,霍光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奇的。
「去病和阿光來了。阿光這位想必你還不認吧?按輩分你應該叫他一聲表姐。」一走進大堂,衛青就連忙招呼霍去病和霍光,同時霍光也看到一個衣著華貴的陌生女子,而這女子身邊的正是霍光在河東平陽見過的平陽侯曹襄。
「見過長公主,見過平陽侯。」霍光禮數周全的對當利公主和平陽侯行了一禮,雖然這是家宴,不過怎說也是初次見面,霍光還是要禮數做足。
「呵呵,早就聽舅父說阿光不同一般,現在看來你這孩子卻是太過老成了些!」當利公主笑起來很美,他看向霍光也像個大姐看小弟一般。因為當利公主自幼便深受寵愛,加上身上又有太多的光環所以她的生活一直很幸福,連帶著她的性格也非常開朗,這才第一次見霍光就開起了霍光的玩笑。
「這……表姐就別取笑小弟了!」霍光正式見過當利公主後,便很自然的轉換稱呼,以表姐相稱。
霍光此言一出,眾人皆是暗暗點頭。連當利公主也對他另眼相看,而後笑容加燦爛的說道:「你個好小子,原來是在戲耍表姐啊!」
「咱們一家人好久沒這麼聚在一起過了,可惜皇后和太子的身份不適合過來。不過平陽公主和汝陰侯待會也會過來的。」衛青看到一家人聚在一起氣氛融洽,心中也很高興。當然嚴格算起來衛子夫還有兩個女兒,一個諸邑公主,一個石邑公主,不過這兩女地位比不上當利公主,而且今日衛青雖然是以家宴的形式邀請眾人,卻也有所顧忌,並未邀請這兩位公主。
「哦,母親也要過來?前些日子聽說他與汝陰侯去封國住了一段時間,我到也有些時日沒見到母親了。」平陽侯曹襄聽到自己母親也要來,心中也知道今日所要商議之事肯定非同尋常。不過對於汝陰侯夏侯頗這個繼父,曹襄是沒什麼感覺的,而且在這個時代,一旦婦女改嫁,也就與原本家族沒什麼關係了。
說起來平陽公主其實和衛霍外戚並什麼血親關係,不過因為衛子夫和衛青原本皆是他的家奴,加上她與衛青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也就使得她成為了衛霍外戚的重要一員。而且又因為平陽公主身份特殊,所以連汝陰侯夏侯頗也成了衛霍外戚的一支力量。
霍光將這些人的身份和關係在心中再次梳理一次,不得不承認這些人聯合在一起確實是一支可怕的力量,甚至連皇帝都會為之忌憚的力量。
「侯爺,平陽公主和汝陰侯爺已經到了。」就在衛青等人說笑之時,長平侯府的下人進來通報說平陽公主已經來了。
「知道了,那咱們去迎接下公主吧。」衛青當先起身向外走去,雖然今時今日衛青等人的身份已經十分高貴了,不過平陽公主在衛青等人心中依舊有著可替代的地位。恐怕整個大漢朝除了漢武帝,也只有平陽公主能驚動這些人出去迎接。
霍光自然跟在眾人身後,與衛氏三兄弟走在一起。而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衛青,依次是當利公主夫婦和霍去病,再後面才是霍光與衛氏三兄弟。
待衛青等人來到長平侯府正門時,正看到平陽公主在一個四十多歲男子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此刻平陽公主側著身子,霍光也沒有看清楚她的樣子,不過也能夠大約看出來,平陽公主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身材看起來有些微微的肥胖,當然如果換做另一個詞,也可以說豐滿。
「臣衛青,霍去病拜見公主。」平陽公主剛站定,衛青和霍去病就雙雙上前,十分恭敬的對著平陽公主行了一禮。
「哈哈,青兒,小去病啊,你們兩個怎麼還這麼見外啊!大家怎麼都出來了?走走,進去說話。」平陽公主連忙上前扶起衛青和霍去病,從她對兩人的稱呼來看,關係確實到了不是親人勝過親人的地步。
「母親近來身體可還康泰?」平陽侯曹襄走上前去,攙扶著平陽公主。此時霍光才真正看清楚平陽公主的相貌。憑心而論平陽公主只有中人之姿,不過勝在保養的好,雖然已經年逾四十,不過臉上還看不到一絲皺紋。
至於一旁的汝陰侯夏侯頗,在這個時候也只是和眾人拱手行禮。尤其是他與平陽侯曹襄是有些尷尬的點了下頭,說起來這兩人也確實有些難處,雖然論爵位兩人都是列侯,可實際上平陽侯這是萬戶侯,歷來地位都要高於汝陰侯,加上現在夏侯頗又娶了曹襄的生母,兩人雖然一直在一個利益集團,可私底下卻並什麼交集,甚至還刻意的避免碰面。
平陽公主目光從每一個人身上掃過,當落在霍光身上時微微停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其他人她都很熟悉,唯獨霍光是個生面孔。而衛青似乎察覺到了平陽公主的異樣,連忙在身邊小聲說道:「公主,這就是我給你提起的阿光。這次我們不妨聽聽他的意見!」
「你就是阿光?以後沒事多來府上走動走動。」平陽公主時刻保持著雍容的笑容,盡顯大國公主的氣質,讓人不自覺的生出親近之感。霍光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果然沒有一個是等閒之輩。
「多謝公主厚愛,光一定時常前來聆聽公主教誨。」霍光恭敬的說道,對於平陽公主的性格霍光是一點也不知道,而且她不像當利公主那樣與霍光多少還能扯上親戚,所以霍光不能像面對當利公主那樣隨意。
「呵呵,這孩子也還跟我客氣……青兒啊,你看你把這些孩子都教成什麼樣了?」平陽公主似乎覺得霍光對她表現的有些生分,不過她卻將矛頭指向衛青,好像是要責備衛青沒有教好。
「公主教訓的是,衛青已經備好酒宴,不如就讓臣以酒代罰,向公主賠罪吧?」衛青連忙稱是,彷彿平陽公主說的什麼都是對的。這位令匈奴聞風喪膽的大漢大將軍,在平陽公主面前永遠都不會有一點脾氣。
隨後霍光便與眾人再次回到內堂,不過這次內堂中已經擺滿了酒席。霍光自然被引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這場宴席在排位之上也很有講究,坐在主座的不是衛青這個主人,而是平陽公主。而平陽公主之下則是衛青和霍去病並列,接下來才是平陽侯、當利公主和汝陰侯。而霍光和衛氏三兄弟以及霍嬗則是在最下面。
霍光知道,這所謂的宴會其實只是一個形式,真正的重點還是宴會後的事情。只是霍光現在還不知道,這個龐大的外戚集團會以怎樣的方式來開始商議大事,而這個集團中真正起主導作用的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