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厚厚的雲層,但是沒有雪花
內外谷通道一關閉,東北行營就被硬生生的分成兩部分,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而且公孫澤還特別強調,內谷的人不許從升降梯出去,外谷的人不許從堡壘出去,華北行營不許趕回來支援。
普通民眾不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在他們看來,委員會又一次取得了勝利。在敵人猛烈的炮火下,外谷堡壘守住了,擊斃敵人近二十人,還擊落敵機兩架。乖乖,飛行器啊!委員會上下兩萬多人,有幾個人看到過飛機實物是啥樣的?想想都覺得過癮。
外谷暫時關閉了?那正好休息幾天,昨兒晚上的舞會正在興頭上被敵人打斷了,眼瞅著春節就要到了,還有場聯歡會等著大家吶。這哪來的敵人?真會挑時候。
內谷還好說,吃的喝的都不缺,可是外谷不同,這裡更多是工廠和車間,絕大多數農場都在內谷,再說大冬天的,農場哪有什麼收成啊,內谷冬天有產出也是因為溫室大棚的功勞。昨天夜裡在通道封閉之前,差不多有二百多人趕到外谷支援,一多半是獨立團戰士,還有少部分是電磁炮組裝線的技術人員,基本上都是青壯男子,這些人的吃喝就是個大問題。
要換做往常,戰士們既有槍又有懸浮車,出去打些獵物回來就能堅持很久,可外面還有敵人,還有類似坦克的大傢伙吶。據險而守沒有問題,野戰?老馬一搖頭,直接否定,何況誰能肯定敵人再沒有飛行器了?冬季的野外一片荒蕪,視野開闊的很,就算是開著懸浮車逃跑也不見得比人家的飛行器快,野戰純屬送死。
怎麼辦?沒受傷的人還好說,幾天不吃不喝餓不死,傷員可不行。補充不了營養,別說重傷員了,輕傷也會惡化。
堡壘常年有駐軍,所以這裡也儲藏了不少生活物資,食物差不多夠二百多人堅持一個星期的時間,問題是淡水不多,而且公孫澤現在最急需的甘露草汁液也極度缺乏。內谷有很多,別看是冬季,但是像甘露草汁液這種好東西,既能解渴又富含營養,還不用太擔心腐壞,沒理由不多貯藏一些。
「許姐,暫時不用太急,我要觀察幾天看看具體情況再說,實在堅持不下去就讓潘朵朵她們三個幫幫忙,穿著裝甲開車運補給,送到緊急通道中間就可以,不過你要提醒她們,絕對不可以外出,敵人的科技水平絕對高出我們很多,外谷已經暴露了,內谷是我們根基,一定要確保安全。」
公孫澤在電話裡用了兩個絕對,這是有原因的。
他整整忙了一晚上,挨個給傷員們清理傷口,然後又跟老馬仔細研究了一下敵人的飛行器和那些屍體,兩個人終於確定了敵人的身份,俄國人!
控制台上都是俄文標識,不是俄國人還能是誰?
但是看過敵人的屍體後,公孫澤還是被狠狠的嚇了一大跳,身旁的大周妹妹更是驚呼一聲躲到他身後去了,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這還是人嗎?
從屍體上看,敵人身高一律過2米,好吧,這沒什麼。肩寬胸厚,也無所謂。四肢又粗又壯,肌肉橫行,正常人經過不懈的鍛煉也可以做到。可是這兩隻胳膊也有點太長了吧?簡直跟長臂猿似的。這也罷了,三國的劉皇叔不也是雙手過膝麼。
耳朵很招風,下頜很突出,嘴巴很大,顴骨很高,額頭很寬,眉毛很濃密,可是兩隻眼睛,不,是一隻眼睛!兩隻眼睛連在一起!甚至連眉骨和眼皮都是如此!
好死不死的,公孫澤查看的第一具敵人屍體眼睛還沒閉上,本來好好的一左一右兩個眼球居然全都擠在左邊的眼窩裡,別說大周妹妹了,就連他自己也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如果敵人是俄國人的話,那也是變異的俄國人!
經常聽人說,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口之類的形容詞,可這算啥?一排窗戶?見過眉毛連到一起的,可眼皮、眼睛也連到一起那就有點太過分了。
過後很長時間公孫澤晚上都會做惡夢,夢裡總會出現一排連在一起的眼睛,兩個灰白的眼球沒有任何阻擋,像兩個玻璃球似的,來回滾動。
其實早先三個龍戰士跟敵人交火時就隱約覺察到他們臉上有些不正常,不過總以為是什麼連體目鏡裝備戴在他們頭上,也沒往心裡去。這下可好,終於看見敵人的真實面目了,難怪她們的子彈打到敵人眼睛部位總能致命呢,打一排眼睛和打兩隻單獨的眼睛還是有很大不同地。
公孫澤平息了好久才算控制住自己的噁心,他是醫生出身,這種事情多少還有些承受能力。再說了,他不驗屍誰還有資格?
不光是眼睛,還有很多部位都與正常人不同。
所有關節都比常人粗壯了許多,下肢更是如此,從醫生角度分析,這些人的爆力和耐久力都很強。腳掌又寬又大,五個腳趾也連在一起,跟鴨蹼似的。手掌也很厚實,但五個手指卻變得又細又長,靈活之餘又給人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外星人?公孫澤否定了這個判斷。之前現未知輻射時他還有過這種想法,等看到飛行器裡的俄文標識後更是徹底絕了第三類接觸的念頭。
那這種現象是進化還是變異?公孫澤拿不準。
進化是可以遺傳的,而變異分兩種。環境導致的變異不具備遺傳性,一盆因缺水缺肥而導致瘦小乾枯的植物不會影響到它的同類和下一代。而基因和染色體的突變都是可以遺傳的,基因重組也屬於這個範疇。
用現實來說明,基因戰士和強化後的龍戰士都屬於變異而不是進化,他們的能力不會也不可能遺傳給下一代。而各種變異生物卻不同,在人們眼中,它們的變異太突然了,而且顛覆了以往的認知,又差點滅絕整個人類,跟影視作品中那些凶殘嗜血的異形怪物沒什麼區別。
忽然,一個念頭閃現在公孫澤腦海裡,他獨自呆坐在一具屍體旁,想了很久很久。
大周妹妹既害怕看到那些恐怖的屍體,又擔心公孫澤現在的狀態。澤哥這是怎麼了?整個人都傻了似的,好像在唸經,度敵人?
她輕輕的走了過去,公孫澤沒有任何反應,只聽到他在喃喃自語著。
「錯了,都錯了。」
什麼錯了?
一直以來,包括公孫澤在內所有人都認為地球上的動植物,甚至包括真菌類都是因為某種特殊原因產生了變異。表面上看確實如此,但剛才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把這論斷給動搖了,這不是變異,而是進化!突性進化!
全球生物都因為某種不知名原因產生了進化,可笑的是,作為地球昔日主人的人類卻依然抱著固有的知識和意識來面對這一切。
以人類的觀點來解釋,末世後的生物都是變異體。可要以整個地球的視角來分析,除了人類之外,其它生物全都產生進化或變異後,唯一沒變或變化很少的人類才是最奇怪的。在其它生物眼中,沒有進化的人類才是變異體!
眾所周知,達爾文的進化論是解釋人類進化和生物進化的基石,但是達爾文過分強調了生物進化的漸變性,他深信自然界不存在跳躍,也就是突變。
所以,公孫澤說錯了。
要證據?大頭就是。
從進化又聯想到目前委員會的展方針和策略,公孫澤再次搖搖頭。重建人類文明的說法是錯誤的,也是不現實的。脫離自然環境、忽略整個地球大環境,人類永遠也不可能重現昔日的輝煌!想要重新成為地球的主人,人類需要跟現在的環境徹底融合,而不是抗拒!
目前委員會的研究方向也極為不妥,人們還是注重過去的知識和經驗,其中固然有很多科學技術得到了應用,但最終他們會現這是一條死胡同。
人類需要的是重新瞭解再次洗牌的地球,而不是故步自封、抱殘守缺。
公孫澤想了很多,甚至具體到某些細節方面,比如說教育。想到那些孩子們,如果還是傳授以前的知識,就等於變相扼殺了他們的展。說句不好聽的,這樣教育出來的人,扔到行營外面,將一事無成。他決定了,等眼前的這些事情解決後他一定要整理一下思路,徹底扭轉以前的認知。
公孫澤還知道,這種轉變絕對會招來非議,委員會的人們大都已經習慣了安穩安全的生活,他必須從各個角度進行分析,從而說服所有人。
老馬帶人重新佈置堡壘上面以及兩側山體上的陣地去了,敵人吃了個大虧,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殺回來。大部分傷員經過處理後都沒有惡化的跡象,不過他們的甘露草汁液數量也不多了。小九帶著其他戰士,包括基因戰士全都退到通道出口附近,他們來的時間不長,也許還能倖免於難也說不定。至於其他技術人員,短時間裡也別想著什麼舞會了,立即開始著手組裝電磁炮。
不管是俄國人還是俄國變異人,包括那架古怪的飛行器,眼下都沒時間多做研究,公孫澤要盡快解決這種未知的輻射所帶來的影響。
一天過去了,輕傷員有所好轉,其他人正常。
三天過去了,有兩名重傷員傷勢開始反覆,有惡化的跡象。
公孫澤束手無策。而這一天甘露草汁液也用盡了,不得已,內谷調撥了大量生活物資搬進緊急通道,同時還有公孫澤要的一些儀器設備。
第四天,一名重傷員永遠的閉上了雙眼,而另一名傷勢跟他差不多的重傷員卻離奇的好轉起來。
第五天,公孫澤現,沒經過提純和稀釋的甘露草原汁療傷效果更佳。可目前是冬季,這種汁液數量太過稀少。小周妹妹得知消息後,立即動內谷所有人收集甘露草原汁,甚至連實驗室裡的少量存貨都給淘了出來。
事態終於向好的方面展了,一周後,所有的傷員都轉危為安,公孫澤終於可以稍微休息一會了。所有傷員都由他親自照顧,他要取得第一手資料,然後還要做大量實驗,對各種變化進行分析,整整五天六夜沒合眼。
未知的輻射還是沒有頭緒,不過老馬閒著沒事到是把敵人的飛行器給研究了一番,居然可以動起來。三台動機還有兩台是好用的,老馬楞是把飛行器給調了個頭,當時就把周圍的人嚇的夠嗆,還以為敵人又來了呢。
不過事後公孫澤很是批評了一頓老馬,探測儀表示,那兩台動機是主要的輻射源,在沒搞清危害程度之前這是冒險的行為。
「公孫,你們當醫生的都有職業病,小毛病也會無限擴大,做個闌尾炎手術也整的要出人命似的,哪有那麼嬌貴?反正咱們早就被輻射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還在乎多少嗎?沒死之前多研究研究敵人的實力才是真格的。」
老馬不以為然,公孫澤默然。
歪理也是道理的一種。
不過就目前來看,這種輻射確實沒有對人體產生任何不良反應,再加上春節臨近,很多人都等不下去了。戰士們還好,那些技術人員可沒少牢騷。
小周妹妹小心婉轉的詢問了一下老公的意思,封閉內外谷的命令是公孫澤提出來的,委員會雖然照辦了,但過去這麼久了,也應該沒事了吧?
離除夕夜還有兩天的時候,公孫澤給最後一個人做完了體檢,他宣佈,除了傷病員需要隔離之外,內外谷可以開放了,當即引來一陣歡呼聲。
公孫澤做出這個決定是有根據的。
他先是化驗分析了敵人的各項指標數據,除了部分神經組織和骨骼結構跟常人不同外,血液成分、酸鹼平衡、新陳代謝等等,雖然都有不同程度的異變,但歸根到底敵人還是人類。
還不放心,公孫澤又給外谷所有人來了次體檢,當然了,這種體檢是有針對性的,不是很繁瑣。同時公孫澤又專門給他們製作了健康追蹤檔案,定期檢查。
既然敵人都不擔心過量輻射,那咱們還有什麼好怕的?這算不算自我安慰?
傷員需要暫時隔離是必須的,他們一個個都是微型輻射源,在沒有最終恢復健康之前還是穩妥一些為好。
敵人的屍體暫時放置在外谷,大冬天的也不怕**,微生物還沒有變異到擺脫溫度控制,這方面還是可以斷定的。
戰利品並不多,敵人的單兵武器還好說,打包運回去研究,這個飛行器怎麼處理?堡壘外面那架飛行器被燒的一塌糊塗,燃燒效果好的驚人,據許如清回憶,那是一種純化學試劑燃燒彈。老馬出去查看過,裡面的儀器設備基本上都被燒壞了,不過他也沒打算放過,帶著戰士們把它大卸八塊,有用沒用的都先拿回去研究。
至於公孫澤打下來的這一架,修好的可能性很大,暫時被拉到外谷某個廠房裡封存。老馬已經跟公孫澤說好了,這架飛行器一定要歸獨立團所有,獨立團的空軍就指望它了。
空軍?公孫澤無語了,這個老馬一看見武器裝備就紅眼。瞧好吧,他跟大寶之間肯定會因為這架飛行器的所屬權有一番爭鬥。
堡壘上的中型射槍幾乎全都報銷了,堡壘的大門和牆壁也被敵人的炮彈打的坑坑窪窪、慘不忍睹,不過到底是質量過硬,除了不太美觀,絲毫不影響安全。
公孫澤站在堡壘頂部的塔樓上靜靜的看著外面,大頭乖巧的蹲在他身旁。
敵人就這麼放棄了?
這是試探還是示威?試探什麼?示威又是為了什麼?
很多迷題還沒解開,現在又憑空多出一個俄國變異敵人,公孫澤心情很鬱悶,很想扯著嗓子大喊幾聲洩一下。
嗯?一絲涼意落在臉上。
一抬頭,絮絮飛揚的雪花終於落了下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2141年的第一場雪。
轉身下了塔樓,公孫澤嘴裡喊道:「大頭,走啦,回家過年嘍。」
大頭疑惑的瞅了外面一眼,好像有所覺察但又不能確定。
(還是決定了,要給大頭找個狗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