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談判對手就像市場上買菜賣菜的人一樣,討價還價,錙銖必較,給旁觀的人上了一堂生動的實習課。周小婕很是慶幸東北基地能有許姐這樣的人才,可又一想,對方的水平也不差,這讓她還是有些擔憂。基地聯盟本身實力就比東北基地強,現在又有這種可以在計謀上跟許姐相抗衡的人物出現,只怕以後的日子不會輕鬆了。
「別擔心,人與人之間的鬥爭可不是光憑智力就能解決一切的,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算無遺策的天才出現,智多近妖的諸葛亮還有街亭之誤呢,何況其他人。另外你忘了你許姐我的強項是什麼了嗎?對嘍,智力差不多咱們還可以從武力上找平衡,找個機會把對方解決了以後就省得動腦子了不是?姐姐我這也是閒的悶陪他玩玩就是了。主要是像我這樣文武雙全的人才不多了,目前嘛,也就你老公以後可能會比我強,至於其他人,都白費,唉,你不懂,高手是寂寞地。」
許如清的話讓周小婕聽了哭笑不得,敵我雙方的爭鬥被她當成了遊戲一樣,自己老公也屬於這種寂寞高手?回家問問他。
這種談判幾乎沒有短期就能談妥的,雙方往往因為一些細節爭執半天,轉了幾圈後又回到原點,不得已換個內容繼續討論,反正都有自己的打算,無非是磨蹭時間唄,等到最後還不是實力決定一切?所以達成協議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雙方交貨的時間和地點也定了下來。
山海關。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昔日雄關已經看不到舊日的風采了,大量茂盛的植被覆蓋在上面,加上沒有人維護修整,殘垣斷壁到處可見,入目全是一幕蒼涼的景象。
兩京鎖鑰無雙地,萬里長城第一關。這裡曾經是古代兵家必爭之地,無數可歌可泣的人和事在此上演。不說遠的,就說末世來臨時,山海關就曾經是國人最後阻擊變異鼠群的最後一道防線,數以百萬計的子弟兵死死的守衛著它,直至徹底陷落。
公孫澤此時就肅立在山海關海邊的一塊礁石上,身邊蹲著愛犬大頭,眼光凝重的看向遠處,好像在憑弔當年那些為了保護自己家園的無名英雄們。
他是此次東北基地負責交接的代表之一,許如清等人押送俘虜在後面,他要檢查對方交換的武器裝備和儀器,所以和老馬等戰士先到一步。老馬正帶人在四下搜索佈置,雖然不怕對方耍什麼花樣,但小心是必須的,因為他們是敵人。
敵人,唉,都是中國人,這幫傢伙為什麼就不肯老老實實的展壯大呢?全中國拾掇拾掇也只不過幾萬人而已,就算你能當上皇帝又如何?指不定哪天被什麼變異臭蟲放屁熏上一口就嗝屁了,還有心思做什麼春秋大夢?人心不古蛇吞象啊,下句是啥?哦,世事難知螳捕蟬,可誰又是螳螂誰又是蟬呢?螳螂後面再沒有黃雀了嗎?
這裡地形相對開闊,而且一面臨海,很難佈置埋伏。有大頭在,即使敵人挖坑藏在地下也沒用,何況現在的公孫澤也是高手,再加上老馬的經驗,對方想偷襲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考慮到這次交換行動的重要性和危險性,東北基地眾高手除了路天在家坐鎮,剩下幾人傾巢出動,而隨行的戰士們也是挑選最優秀的。小心使得萬年船,越是高手就越注意細節,尤其許如清這樣的,想讓她吃虧很難很難。她跟大寶拖後不光是為了看押俘虜,更重要的是在佈置退路。
好像是漲潮了。一道道浪花順流湧起,頑強的拍擊著岸邊的礁石,聲音也漸漸的大了起來,海面上到處都是泡沫,整個海岸線就像被一條白帶圍裹著一樣,層次分明。而老天爺的心情好像也不咋地,始終陰沉著,雲層也很厚,看樣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下起大雨。空氣中到處瀰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和海邊特有的腥味兒混雜在一起。
基地聯盟的人也準時到了,公孫澤瞇著眼睛觀察著他們的舉動。一共十幾輛懸浮車正小心翼翼的開向這裡,看來他們也害怕中埋伏,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
此時老馬也帶著十幾名戰士來到公孫澤身邊,衝他點了點頭示意周圍安全,公孫澤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己方是獲勝者,又白撿了一批武器裝備,只要不生意外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基地,那就比什麼都強。
可能是看到東北基地打頭的只有四輛懸浮車,對方遠遠停下後,也同樣開過來四輛車,雙方就在山海關的海邊處碰頭了。
按照事先談好的,公孫澤先要檢查基地聯盟帶來的東西有沒有問題,確認無誤後出信號,東北基地才會把俘虜送過來,一手交貨一手交人,所以公孫澤絲毫沒有猶豫的走上前去,也不看對方那些戰士凶狠的表情,衝著中間那個沒帶任何武器的年輕人說道:「我叫公孫澤,是這次負責檢查貨物的,可以開始了嗎?」此人站在最前面,其他戰士明顯以他為,公孫澤不會認錯人。
高占傑頗有些詫異的打量了一下公孫澤,尤其是他身邊的大頭,心裡想到:「這個人歲數也不大,難道他也是那個什麼特勤處的一員?看架勢沒什麼出奇的,嗯,真人不露相,聽說他們都是高手,不知道跟自己談判的那個女的來沒來,真想當面見識一下。」
「我叫高占傑,貨都在後面,請跟我來。」高占傑也不含糊,側身一揮手,他旁邊的戰士讓開一條通道,而他則微笑著看著公孫澤,那意思好像在說,你敢來嗎?同時保持著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不過公孫澤可不吃這一套,他先是跟老馬打了聲招呼,又彎腰拍了拍大頭,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就滿不在乎的走了過去,而大頭則很聽話的蹲在地上沒跟著主人。
高占傑領著公孫澤來到幾輛懸浮車邊,指著其中的四輛說道:「這四輛懸浮車是作為交換用的,武器彈藥也基本上都裝在上面,電是充滿的,儘管放心開,其他設備散裝著,按照貴方的要求,主要零部件都在裡面。這兩位是你們以前失蹤的人,還需要驗明正身嗎?」
公孫澤先是仔細看了看那兩個精神萎靡的中年男子,他聽老婆詳細介紹過,倆人一個姓王,是東北基地科技處的成員,另一個姓張,是糧食處的技術骨幹,他們的家人這次也跟著來專門負責認人。人是沒法造假的,像公孫小刀這樣的克隆人不可能到處都是,所以公孫澤很是放心。
「兩位兄弟,我是東北基地派來接你們回家的,你們家人正等著你們,歡迎回來。」公孫澤向兩個人伸出手,語氣誠懇的說道。
王志明激動的說不出任何話來,他是最早被拐**去的,而且他性格倔強,始終不肯屈服與華北基地的各種誘惑和迫害,因此在華北基地這幾年裡過的是相當的委屈。現在好了,終於可以回家了,可以看到自己的親人了,4o多歲的大男人居然當場就掉淚了,握著公孫澤的手就不放了,雖然他不認識公孫澤。
張順也十分興奮,他歲數稍微小一些,但同樣是個強硬派,他是被人打暈之後強行帶到華北基地去的,在華北基地吃的苦頭更大。性急的他已經按耐不住心情了,拖著王志明就要往對面跑,結果被幾個士兵給攔住了去路。
公孫澤微笑著解釋了一下,勸他們倆別著急,反正今天無論如何都會把他們帶會家的。
聽了公孫澤的勸說,兩個人好歹冷靜了下來,而旁邊的高占傑始終笑瞇瞇的看著這一切,就像看戲一樣,不過聽到公孫澤說保證把他們帶回家時,他的眉毛挑了挑。
仔細的檢查了一遍貨物,尤其是那些儀器設備,對方好像沒耍什麼花樣,基本上都符合公孫澤的要求,他點點頭,再檢查一下那幾輛懸浮車,他甚至上車開了幾圈,電力和車載彈藥都是滿的,至於動機聲音也正常,理論上沒有絲毫異常。
貨物和人都沒問題,可是公孫澤總有一絲奇怪的感覺。
事先和許如清他們分析過,各種突情況都做出了相對應安排,就連對方剋扣一些武器裝備,或者人質有什麼身體傷害都考慮到了,可現在看來他們明顯有些多慮了。基地聯盟這次吃的虧可不小啊,這麼老實?一點手腳都沒做?難道他們就這麼認了?還是他們沒把這些損失放在眼裡?
順著海邊漲潮的海水,公孫澤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著每個細節。大到懸浮車,小到每個敵人的表情,他都一一在大腦裡斟酌了幾番,可一切都很正常,公孫澤不得不承認,看來自己是有點多疑了。
「很好,貨沒問題,人也算健康,我們可以開始交換了。」溜了幾圈回來後,公孫澤不想耽誤太長時間,乾脆利索的開口說道,一句廢話都沒有。
「那就好,請貴方把我們的人帶來吧,我們也要清點人數。」高占傑的態度始終是客客氣氣的,不帶絲毫火氣,完全照規矩辦事的舉止。公孫澤明白,這種人城府極深,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
公孫澤從腰間掏出一把軍用手槍來,登時激起對方士兵的高度戒備,十幾把射槍槍口齊刷刷的對準了他,只要他稍有不軌,保證會被打成篩子,而高占傑卻依然從容。
看都不看對方,公孫澤舉槍衝著天空連開兩槍,軍用手槍不但是威力大,槍聲也格外的清脆,這是預先定下的信號,許如清他們聽到槍響後才會帶人過來。
把手槍收好,公孫澤看了看周圍虎視眈眈的士兵,平靜的對高占傑說道:「你們是肯定需要驗明正身的,請跟我來吧。」高占傑點了點頭,跟著公孫澤來到了東北基地這面。
過了幾分鐘後,許如清和大寶開著幾輛懸浮車趕到了,車上全是俘虜,一個個都被捆的結結實實。讓高占傑頗為不快的是,所有俘虜都戴著頭罩,好在嘴上沒堵什麼破布之類的。
許如清和大寶正和公孫澤等人小聲說話,高占傑第一眼就看向了許如清,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搞不好就是自己的談判對手。感覺到對方的視線總盯著自己,許如清面無表情的咧了咧嘴,故意粗聲粗氣的喊了一句。「別耽誤時間了,快開始吧,老娘我還急著回去餵孩子呢。」
呃,高占傑被噁心到了。
人的想像力很奇怪,潛意識裡沒人願意去想一些醜陋的事物,即使對方是敵人也不例外。事實上,高占傑心目中聯想到的對手即使是敵人,那也應該是個美麗的、知性的女敵人,這才符合對方在談判過程中展露出的華麗的修辭造句,以及詭異多變的玲瓏心思。
不是她,肯定不是她,聲音就不對,難道她沒來?高占傑強迫自己換個思路,還是關注一下俘虜情況吧。
呂一鳴和高占英被人蒙著頭帶上了車,開了很久才停下,他們倆都明白,恐怕兩方面達成了某種協議,他們終於要解放了,心情是又興奮有沮喪。興奮是終於自由了,再也不用在東北基地當俘虜了,沮喪則因為他們倆是失敗者,回去後不但要受到領導責怪,更是在聯盟眾人面前丟人現眼。當頭罩被掀開後,高占英第一個看到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親弟弟,這種窩囊的心情越控制不住,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扭著頭故意不看弟弟關切的目光。
高占傑很明白自己哥哥的心情,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就繼續查看著其他俘虜,這一檢查不要緊,他終於生氣了,可隨即就強壓住了怒火。也難怪他這樣,受傷俘虜的傷勢幾乎有一多半都是關節中彈,死不了,但以後基本上都屬於殘廢,東北基地太缺德了!
「你們的槍法很特別啊,幹嘛折磨人?乾脆都打死得了,非得把他們打成殘廢嗎?這樣做法你們不覺得很變態嗎?」檢查完後,高占傑還是忍不住譏諷了幾句。
「變態?你們是敵人,健壯的敵人和沒有戰鬥力的敵人是不一樣地,小朋友,心軟了?早幹嘛了?誰讓你們吃飽了撐得來招惹我們東北基地,又不是姑奶奶我請你們來的,沒死就不錯了,給個痛快話,換不換?不換我們也不打算把人帶回去了,這幫豬一個比一個能吃,我們還不想浪費糧食吶,按老娘意思乾脆都扔進海裡喂王八。」
許如清的嗓門好像比她話裡的意思更傷人,高占傑眉頭緊鎖,稍微站遠了一些,生怕這個粗俗的女人把吐沫星子噴到自己臉上。
看到呂一鳴等人都快哭出來的樣子,高占傑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換!」
東北基地把俘虜集中到一起,讓他們坐在指定位置上,然後眾人離開,但是遠處的射槍一律瞄準著俘虜們。一旦有意外生,第一時間就撕票,這是大寶說的。
而基地聯盟也把所有懸浮車都開到俘虜邊上,等東北基地來人把交換的車開走,他們在接收俘虜。
這是最緊張的時刻,都害怕對方不守承諾,雙方都有警戒人員,稍有風吹草動可能就會激起一場混戰。不過理論上基地聯盟不太敢動手,畢竟他們的俘虜沒有任何戰鬥力,完全是對方的活靶子,真打起來,其他人還好說,俘虜保證一個也跑不了。
潮水已經淹沒了剛才的海灘,大頭雖然不怕水,但也不想弄濕自己的毛,一早就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著主人。
公孫澤和許如清正高度警戒著,他們倆一直在最前面,盯著對方動靜的同時,也在觀察是否有什麼下手的好機會。和敵人談判那是下策,只有徹底消滅敵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真有機會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他們不介意背上不守信的罵名。
基地聯盟也不是沒有準備,始終有幾把射槍瞄準著他們倆,無奈之下,倆人只好掩護著自己人慢慢後撤。人和貨物都到手了,這就算是打贏了一仗,既然這次沒機會,那就留著以後再收拾他們。等所有的懸浮車都依次啟動,許如清放鬆下來,登上其中一輛車後,沖公孫澤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撤。
給公孫澤開車的人是小風,他拍了拍大頭的大腦殼,正想招呼公孫澤上車,卻現公孫大哥正看向不遠處的海裡,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小風很奇怪,那裡啥也沒有啊?
可公孫澤明白,海水裡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