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梅仙子大吃一驚,雙手連番掐了數個鬼訣,那玉脂一般的皮膚上,卻陡然幻生出一層猶若樹皮般粗糙的黑色骨甲來!
轟隆!
又是一聲震動群山的雷響,血梅仙子以梅骨盾甲之功在體外鍍上一層骷髏護甲,生生受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電光激射之間,只見無數梅骨盾甲粉碎紛飛,血梅仙子一聲悶哼,整個人遠遠地飛起在了半空!
而杜秋陵則像個破敗的沙包一樣,重重地從空中倒在地上!直到這時,他才驚覺自己渾身軟若麵條,再無半分力氣!只是那把鬼玄殘劍仍緊緊握在他手中,便如鐵焊一般緊密!
血梅仙子嘴角滲出一絲血跡,低頭一看,胸前的梅骨盾甲竟已被毀去大半,心頭便不由得一寒!
這一劍生雷霆、借雷行雷之術,實在是大氣磅礡,威服四方!
她怨毒無比地望了杜秋陵手中的殘劍一眼,冷冷斥道:「這鬼劍不愧為千年以來修真界的第一大凶之器,單以區區半截劍身,竟然也可令元嬰中期的本仙子狼狽不已!哼,如此非凡之物,又怎麼可能落在一個廢物手上!」
說著,那血梅仙子便又一聲厲喝,整個身子陡然化為了兩丈餘高!只聽格格格一陣骨骼異響,這美麗無比的可人兒竟忽然通體血爆開來,一副殷紅無比的骨架陡然脹破那柔嫩如雪的肌膚,露出了淋漓可怖的面貌!
未及一瞬,除了一顆美艷無比的頭顱外,這血梅仙子的身子便完全化為了一副巨大的血骨,如鐵如石的骨骼上一時紅梅怒綻,每朵血梅之中都包含著一隻邪厲的鬼面,看上去陰森無比!
血梅仙子目中閃過一絲寒光,一股鬼氣便如狂潮般貫穿血色骷髏的每一寸部位!將那尖銳若刀的右手一張,通體的血梅便都飛旋而起,在那右掌之下旋成了一團紅光炫動的血風!
轉眸之間,那血風便膨脹為十丈方圓,其中鬼影狂突,成千上萬的光刃梅花交相旋斬,那聲勢極為可怕!她所立身之處,半座小山丘竟已被這狂暴不已的血風削去了一半!
衛蘭冰與王師叔都面色大變,正要飛起去救助杜秋陵時,血梅仙子卻忽地瞪起兩隻血目,那櫻桃小嘴陡地大大張開,裡頭露出了四隻尖利無比的獠牙來!
與此同時,一聲淒厲無比的鬼泣之音從她口中激射而出,一下子便籠罩了整片蒼雪靈峰!杜秋陵等三人只覺腦中似是被千萬之針狠狠紮了一扎般,那神識便是一陣朦朧模糊!
「血鬼梅刃斬!!」
借此之機,血梅仙子又一聲厲喝,右掌下的那狂暴血風怒號而出,如一條通天血蟒般向杜秋陵噬來!
幾名被王師叔的金網困住的點蒼教長老不幸就躺在這血風的去路上,那血蟒未到,這些長老便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吞入那血風之內,只見其中一時千刀萬刃旋斬不已,在那血梅流光之中,這些長老連慘叫也不及出一聲,便被斬成了一團血霧!
緊接著,無數厲鬼血影一擁而上,將那血霧也吞噬了個乾乾淨淨!
杜秋陵見狀大駭,還想要逃跑時,身上卻連半分力量也用不上了!
那邊的血蟒狂風捲起無數積雪碎石,卻剎那便到了眼前!一股陰森血腥之氣傳來,那鋒利至極的感覺似是已經到了肌膚旁邊!耳中的厲鬼淒號之聲更是清晰可聞,便如臨近了淵冥鬼域一般!
千鈞一時,杜秋陵咬緊牙關,奮力往旁邊一撲,卻是恰好整個身子都壓在了一塊方形石柱上!
只聽轟隆一聲,那殘損不堪的聖壇竟忽地從中裂開兩半來!杜秋陵只覺腳下突然一空,身子便重重地朝一個無底深淵掉了下去!只頃刻之間,底下萬千寒氣便化為無數雪色大手一把將他擒住,飛快地往那無底深淵內潛去!
只震驚無比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五臟六腑似是便要被那冰寒之氣凝結了一般!
不但如此,那聚靈盆及盤上的巨大靈卵,也是隨他一同掉入了那深淵之內!
血梅仙子只見那幾塊白玉石板陡然往兩邊一分,一道冰光如刀衝起,杜秋陵便不見了人影!那氣勢洶洶的血蟒在那裡一個盤旋,將所有的白玉及石柱都絞了個粉碎,但終究卻是撲了個空!
血風呼嘯而回時,雪峰上的裂口便又神奇無比地彌合回來,再也不見半分痕跡!
另一旁的王師叔卻是臉色蒼白,驚呼了一聲:「刀峽冰獄!?」
原來,杜秋陵剛才無意中的一撲,卻是剛好按在了那道雪封魔陣的陣印之上,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太好還是怎地,卻是正好觸動了刀峽冰獄的開關,一下子被那凶名遠揚的冰獄收了進去!
這樣一來,他在偶爾避過了那狂暴無比的血鬼梅刃斬之後,卻又是立刻墜入了另一個可怕的冰獄之中,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不但如此,那「血鬼梅刃斬」飛旋而過之時,卻是將剩餘的法陣及那陣印都完全摧毀!如此一來,想要從外部重新開啟這「刀峽冰獄」,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如此,杜秋陵自然不必再擔心血梅仙子及其餘骷髏名花谷的鬼修的追殺,但怕是也將要永生被禁制在那「刀峽冰獄」之內,再無逃出生天之日了!
王師叔的面色至為難看,因為那幾乎耗費了他半生心血的巨大靈卵,竟然也隨著杜秋陵一起墜入了冰獄之內,這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
血梅仙子眼見到嘴的肥肉竟這樣生生的飛了去,竟狂一般將那「血鬼梅刃斬」又驅回到了杜秋陵消失的地方!一陣轟隆隆的勁響之後,深達數丈的積雪竟被那血風盡數捲起,積雪下的泥土也被那萬千血刃剜出了一個七八丈深的大坑,無數濕泥及碎石撒了滿天!
王師叔雙拳緊握,一雙紅的眼珠子似是要生生地突出來一般,那神情極是可怕!
但就在這時,只聽西面天邊一聲爆響,一朵雪白的桃花陡然在空中燦開,絲絲煙花流瀉時,桃花的花蕊中迅幻生出一個骷髏頭來!
緊接著,雪嵐嶺之上便接連傳來了一陣鬼號猖笑之聲,與之相應的,便是無數哀號慘叫之聲!
很顯然,骷髏名花谷的人已經大舉殺入這點蒼教之中來了。以她們的習慣,每辦一件事,都是絕不會留下一個活物的,哪怕,只是一隻活著的蟲子。
王師叔陡然從那驚怒心痛之中清醒過來,當下一咬牙,陡然化為一道妖光,往北面天空飛去了!
血梅仙子掘地三尺,卻也依然無法找到那刀峽冰獄的入口,心中盛怒之下,便一手舞出一道紅綃,將衛蘭冰裹了過來!
啪的一聲,衛蘭冰整個人便重重跌在雪泥裡,一頭青絲隨即披散開來。緩緩地抬起頭來,才剛一看見血梅仙子的雙腳,臉上卻是又啪的一聲,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
「孽畜!你給我跪在這裡!!等你師父到來,本仙子才讓她好好治你的罪!」血梅仙子的身姿已恢復了那青衣女子的模樣,面上帶著盛怒時,眉目間依舊風情萬種。
臉上火辣辣的痛,一絲血液緩緩地從衛蘭冰嘴角流出,淌在了地上的積雪上,殷紅如花。
她緩緩地跪直了身子,雙目緩緩投向遠方時,明月般的眸中卻是露出了淺淺的一分悵惘之色。
此時已經夜深,月色下的蒼雪靈峰,便如一個白衣女子,不知在守候何方良人。只是守望了這千年萬年之後,她的心中,可曾有悔?
杜秋陵被那極寒之氣一把擒住往下拖去時,整個人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神識迷離之餘,只懂得緊緊地握著手中那把鬼玄殘劍。那時耳中風聲呼呼作響,感覺不似是往下急墜,反倒像憑虛御風,直往一個飄渺無極的天宮中飛去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彭的一聲震響,整個身子便如狠狠撞在了一團雪花之上般!但覺渾身散架撕裂一般的疼痛,眼前一黑,便是完全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朦朦朧朧地恢復了些許知覺。但覺手腳都置於一片冰寒之中,已是動彈不得;只有心口處還溫溫地還有一脈暖意,似是在神識的最中心燃起了一團微弱的火焰。
恍惚中,似是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那聲音十分的蒼老,似曾相識,若近若遠,便如同浮在夢中的流水中一樣。
便這樣半夢半醒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完完全全地清醒了過來。
努力地張開那眼睛時,本能地感覺到眼睫眉毛上都結上了一層冰晶,瑟瑟的甚是難受。眼前是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左右都是硬邦邦的冰雪,兩面寒冰凝就的峭壁便如神鬼之刀一樣劈開,一直往極遠的上空探去,看不到盡頭。
「杜小友,你終於醒了?」一把慈和而微弱的聲音緩緩地響起,說話的人中氣不足,似是受了嚴重的傷一般。
杜秋陵聽那聲音又幾分熟悉,便驚奇不已地扭頭望去,驚道:「梵喻大師!?」
只見梵喻大師正盤膝坐在他的身旁,上身微側,一隻手正印在他的胸口上,替他護住了心脈。
只是隔了一段時間不見,梵喻的容顏便似是消瘦了許多,一雙有神的目中也多了幾分渾濁之意。這老人的一身僧衣已破得不成樣子,前胸之處,還有一大片黑紅色的印痕,看其色澤形狀,應該是鮮血凝干後留下來的痕跡。
杜秋陵遭逢大劫,乍一醒來,卻是便在這凶險的冰獄死地之中遇上了一位故人,心中正起了幾分喜意,但偏偏佛法高、神氣矍鑠的梵喻大師如今卻又是一番頹頓虛弱的模樣,又令他多了幾分震驚。
他正欲力坐起身子,哪知手腳竟似是凝成了一團堅冰般,絲毫也不聽使喚!
梵喻大師見他似是想要掙扎著移動身子,臉色便變了一變,驚呼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