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度過了漫長的黑色七月,接著又在家裡不心安的呆了兩月,我總算是進了一所比我有名,但卻又不是心中理想的大學。學,畢竟還是要上的,只要努力,好好學,將來還是可以再考個更好的學校——老爸這樣如是的教導和安慰我。
我知道我上了個這樣的學校而且還是專科,老爸心裡其實是很沉悶的,但是他實在也不願意我去復讀,相信我會在這所專科院校裡奮圖強,然後順利的考上本科,為他爭這一口氣。這種希望的依據是——我在高考的前一個月忘我的努力,只可惜我自己先前的基礎太差,到了最後,成績出來了,老爸看了看說,他知道我已經盡力了,對我的成績他很滿意。對於老爸來說,我是他全部希望的延續。
隨後的事情就算是簡單、俗套了,找人,托關係,送禮,喝酒,吃飯。之所以這樣賣力,因為老爸說,即使是上專科也要選擇一個好的學校上,什麼地方,出什麼樣的人,古代就有孟母三遷為證。而最終的結果是我到了這麼一個比我有名,但自己卻感覺不是很理想的專科學校。難怪有新聞評論說,高考,高考,是考完了學生,再考父母。
或許人在大多數的時候都不是為自己而活著。
正當全家人對我滿懷希望,準備上學的時候,我居然收到一張本科錄取通知書,只不過是一所民辦學校寄來的,第二天還打了電話到我家裡,被本來心情就不好的老媽沒有好氣的給罵了回去,雖然它還挺有名氣的。但在老媽的眼裡,民辦學校,是不能入流的,哪怕它是東方的哈佛。
在我即將啟程繼續深造的前一天晚上,我還在想,***上個專科還這麼的費勁,真不想上了。不過想想還是咬咬牙,辛苦一些,上吧,不然會辜負太多的所謂的叔叔阿姨的辛勤努力,還有老爸老媽的期望。就這樣整個一個晚上我都再上與不上之間左右搖擺不定,早上起來後,決定上,先上個廁所再說。
起了個大早,洗涮完畢後,感覺精神狀態良好,坐著老爸朋友的車,兼有老爸護送,歷經的3個小時的車程,到了我預備呆5年的地方——老爸一路都在說,你這一去可就是5年啊。因為他希望我可以專本連讀的地方。我想想真是挺jb窩囊的,比我小4歲的可愛小同桌李嘯(我所在高中最聰明的小弟弟),人家不用求爺爺告奶奶,現在都本碩連讀了,而我這個專本連讀到目前為止,還都只是一個5年計劃,至於到最後能不能實現,還是個未知數。
2.
到了學校,先一眼先看到的是學校的大門,看過之後,我就比較鬱悶了,真納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復讀來了?在來這裡之前的一路上所經過的大學大門個個都氣宇非凡,可到了它的跟前,我怎麼樣都無法把它和大學的「大」字聯繫在一起,先前幻想的美好感覺,隨著低矮的校門,一點一點冷卻到了心底的最底層!
老爸陪著我,辦理了所有的一切與入學有關的手續後,我順便也轉了轉這個學校。居然真的還沒有自己以前的高中學校大,只是教學樓建的倒是拔高拔高的,最高的一棟樓有18層高,以至於後來聽聞這裡的學長,學姐們戲稱它為18層地獄。
抱著領回來的被子和褥子,我快步的衝向宿舍,之所以用「沖」這個字眼,是因為正值壯年的我,都趕不上老爸的度。老爸如此的賣勁,不過是為了我能先佔個好床位,等我氣喘吁吁的尾隨老爸到了宿舍的時候,展現在我面前的只有冠軍老爸的背影,比朱自清他爹的背影差的只是長袍和馬褂,而我和朱老師一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雖然我們是第一個到達宿舍的,不過讓他失望的是,我並不贊同他挑選的床位,老爸挑的是下鋪,是一般人公認的好鋪,幹什麼都方便。但我看上的卻是門後的上鋪,但憑我多年的住校經驗,男生宿舍的下鋪總是常有人這個坐,那個躺的,隔不了幾天就要換床單,這不是想我這麼愛乾淨的人累死嗎?何況,只有這張床旁邊有兩個書架,放起東西來也方便。呵呵,感覺自我良好,但是卻打擊了老爸取得冠軍後的心情。
隨著未來的舍友們接踵而來,通通占的是下鋪,這時我看了眼老爸的臉色,就有些嚇人了。不過心裡還是很開心的,知道一宿舍住了些沒有經驗的小弟弟,他們肯定高中沒有住過校。我的下鋪不好的經驗就是,高中住校時的心得。後來實事證明,焦點訪談的那句「讓事實說話」是絕對的經典,而我的第六感覺判斷也是絕對的正確,我——跟了一群豬住在了一個房子裡。
媽的,一個比一個懶。一個學期床單只洗一次。
3.
忙完了一系列的入學手續,老爸和我在學校的食堂,一起吃頓簡單的午飯。吃完飯後,老爸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了些,至今都能讓我在心裡痛哭流淚的話。這也是以後我為什麼總喜歡在學校食堂吃飯的原因。可惜,可悲的是,他說了些什麼我一句都沒有記住。能記住的只是他的背影。
送老爸去車站的時候,天開始漸漸下起了小雨,再一次看到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微駝的背影,看著老爸那頭已是過半的白,望著老爸已是不再挺拔的身軀,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形容自己的心情。過去他打過我,罵過我,我也氣過他,狠過他,而現在那些早已過去的不愉快,都在詮釋著,現在他對我的愛。
老爸就這樣的走了,留下了我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讓我心裡有著空蕩蕩的感覺,開始一會兒,一陣兒的襲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今後的路怎麼樣去走?真的只有靠自己了。努力吧,陳曦,你行的。我為自己加油。
其實,老爸說的話,我還是記得的。他說,他這輩子就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要不……,每次說到要不的時候,他就不說了,然後默默的神。他說的這句話,雖然從來沒有對我講完,但是我一直都知道,這句話的後半句。因為老媽經常趁老爸不在家的時候,就和我嘮起這段家常。
那時,老爸是縣城裡出了名的勞動模範,而且還是個入黨多年的老黨員,幾乎每一年的五一都要被請出去遊街一圈,什麼紅綢、紅花,獎狀,很是神氣,恰似剛剛娶了媳婦的新郎。
就是這樣一個一次次被評為先進,一次次被評為勞模的人,卻在一次次的幹部選拔中,在厚厚的候選名單裡,總是找不到他的名字。被提名的或是候補的,永遠都是那些什麼技術員之類的腦力工作者,或是和上級領導沾親帶故的人。生性耿直的老爸,既不會溜鬚拍馬,也沒有請客送禮,更沒有和領導搞好關係,於是真正的勞動人民,卻只能終日的勞作,不能當家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