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老五住進醫院時,黃老邪墊在鼻子下的石膏才剛剛拆掉。
「這要是再繼續打下去,非出幾條人命不可」李老棍子在老五的病房裡說
「和他們談談,不打了,再打下去兩敗俱傷,公安局還得找門來」李老棍子說。李老棍子這個人絕對有殺人的膽子,但他只願意為錢去殺人,他覺得和趙紅兵他們這樣打下去,實在是沒有必要,自從醫院槍戰以後,李老棍子就覺得趙紅兵他們的確是不好對付的,現在老五又被打成這樣,李老棍子也有點怕了。
「唉,也只有這樣了」。黃老邪很無奈
「嗯,那這樣,老邪。你找個時間約他們談談?」
「我?!」黃老邪一聽讓他去談,嚇都嚇死了。他一見到趙紅兵和小北京兩腿就打哆嗦。
「嗯,咱們這些人裡就你最有文化了,你不去誰去?」李老棍子還給黃老邪戴了頂高帽。
「唉……你說的也是,我倒是有點文化。我去就我去」黃老邪最喜歡聽別人說他有文化,一頂高帽被戴,連小北京和趙紅兵他都不怕了。
趙紅兵聽到李老棍子要來找他和談的消息也挺高興,畢竟這近半年來成天這麼提心跳膽的日子過得實在不怎麼樣。而且他們也算是在這連續多次的鬥毆中佔足了便宜,該報的仇也報了,該打的人也打了。
停戰,趙紅兵現在也是求之不得。
當天晚,第六屆群毆討論會在一片喜慶的氣氛中召開,在八十年代,趙紅兵這兄弟幾人絕對算是有錢人,趙紅兵和小北京經營的旅館生意非常好,小紀、費四、李四經營的廢品回收生意也相當紅火,孫大偉的租店收入也還可以。所以當時這哥兒幾個一吃飯就是去全市當時最好的飯店。會議的主題是:一,討論當前敵我形式。二,選出談判代表並確定談判大方向。三,總結對李老棍子的作戰經驗。劉海柱、三扁瓜等人也應邀列席會議並言。
一、對當前敵我形式的判斷
1、李來棍子方已經傷殘慘重:土豆被送到省城治療,黃老邪現在出門還需要拄枴杖,老五剛剛入院不久。李老棍子雖然已經基本傷癒,但由於手下的大將重傷太多,目前已經無力組織反撲。
2、李老棍子方已經打得身心疲憊:畢竟連續已經打了小半年,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李老棍子恐怕也過夠了,而且他手下的黃老邪和老五也已經被我方徹底打服
3、我方的傷殘情況:目前在紫月亮飯店門前受傷的趙紅兵和小紀已經基本痊癒,如果再次生鬥毆,我方可全員出戰。
4、我方鬥志昂揚:尤其是李四的醫院狙擊戰和人大招待所對老五的偷襲,極大的鼓舞了我方的士氣。
總之,目前的形式對我方極其有利,雖然在開戰之前我方處於劣勢,但由於作戰方針得當及劉海柱大哥的支援,我方目前已處於風。
二、選舉談判代表
選舉談判代表的要求是:能說會道臉皮厚,一定不要是我方曾和對方生過激烈衝突的人,以免在談判中再次生衝突。
談判原則是:絕不賠償對方的醫藥費,而且要李老棍子向小紀道個歉。
經過討論,大家一致認為孫大偉最合適。
「大偉,咱們這些人裡,就你最能說了」趙紅兵說
「咳……我倒是說說還可以,但是申爺更能說啊!」孫大偉還挺謙虛
「大偉,小申曾經毒打過黃老邪,還捅過老五,他不大合適」李四說
「那實在不行,我就去」孫大偉其實最愛幹這事,就是假裝謙讓一下。
三、總結對李老棍子的作戰經驗
從小紀被捅、醫院毆打黃老邪、旅館內小北京紮了老五和黃老邪、紫月亮門口大戰、醫院槍戰、李四砸爛老五的嘴,和李老棍子已經連續打了六架,這六架中還有三次動了槍。對李老棍子的作戰是精神與戰鬥力的雙重勝利。趙紅兵、小北京從精神擊潰了黃老邪,李四更是徹底擊敗了老五,費四的那一噴子把土豆打得以後估計沒法出來見人了,而劉海柱砍李老棍子那兩刀更是極具氣勢。
雖然成功的地方比較多,但是也有不足之處。比如費四那一槍開得不是時候,如果那一噴子不打響,那麼趙紅兵也就不會身受重傷。
會中高度評價了李四在對李老棍子作戰中的優異表現,一致認為李四是決定本次戰局天平傾斜的關鍵性人物。
會後,孫大偉決定約李老棍子的人到回民區的一家小飯館談。
趙紅兵和李老棍子都是慧眼識珠,各自選出了本團伙的婉約派混子進行談判,事實證明,這二人也是談判的最佳人選。如果是各自選出了本團伙中的豪放派混子如費四等人進行談判,說不定又在談判桌打了起來。畢竟,兩幫都不願意再打下去了。
婉約派混子和豪放派混子的最大區別就在於婉約派混子通常比較喜歡裝逼,而豪放派混子則很少裝逼,只熱衷於打架。儘管二狗認為,孫大偉和黃老邪就是九年義務教育失敗的典型代表,他倆都屬於半文盲,但不可否認的是,孫大偉和黃老邪的確各自代表了兩個團伙中裝逼的最高境界。
如果說裝逼的行為的確是一種境界的話,那麼在八十年代我市,孫大偉和黃老邪分別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月圓之夜,紫禁之顛,一劍東來,天外飛仙。
如今兩大裝逼犯即將碰撞了,世紀之戰即將開場,有如火星撞地球,四溢。
他倆,是否能輕輕的擦出那淡藍色的火花?點亮那代表全球最高裝逼水平的聖火?
我們拭目以待!
那天,是冬至日。
冬至日,要吃餃子,所以孫大偉把黃老邪約到了一家餃子館。
據說談判的那個夜晚,天空十分作美,下了紛紛揚揚的一場大雪,給這場世紀之戰平添了幾分悲涼的色彩。
月如鉤,寒鴉淒厲,杜鵑泣血,深鎖寒冬。
雪夜中,一個孤單的背影走向一家破舊的小餃子館,路燈下,依稀可以見到這是一個壯碩身軀的背影,他身穿八十年代流行的煙色風衣,足踏軍勾靴。僅僅從背影看,這不是孫大偉,這分明是許文強!強哥!
「滋「,出租車的剎車聲,車門開了,但沒見下來人,只見從車廂裡先伸出了一根殘疾人用的枴杖。黃老邪,到了。
「黃老邪?」
「嗯,您是?」
「孫大偉」
「你好」
愛裝逼的人之間都有心靈感應,他倆見面後相視一笑,一起走進了那家餃子館。
雪花,落在了孫大偉的身。
孫大偉輕輕的吹了吹。
孫大偉吹的不是血,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