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領導見獨眼龍進來,向大家介紹:「這就是上面派來的張經理,來給大家上課,大家歡迎!」
人群整齊地出了鼓掌的聲音,賈貴也找了個位置坐在地上,且聽這獨眼龍都講些什麼.
獨眼龍面帶微笑站在了眾人的面前,抬手制止了經久不息的掌聲,開始給他們上課。他從幼年貪玩不慎弄瞎右眼的故事講起,講到後來千辛萬苦考上大學,卻因殘被拒收時的痛苦,再說到在社會上創業屢戰屢敗時的艱辛,最後被好友帶到這個美好的行業,從此獲得了期盼已久的幸福生活,每天住豪華賓館,開寶馬奔馳,吃山珍海味,坐飛機到處遊覽祖國的美好河山。講到動情之處,手舞足蹈,唾液橫飛,下面的眾人也聽得如癡如醉,憧憬著獨眼龍描繪出的美好未來,掌聲不斷響起,氣氛無比熱烈。
講到最後,獨眼龍動情地說:「許多不瞭解我們的人,總是用騙子來形容我們。那麼請問,無私地幫助你,給你大把鈔票的人,是騙子麼?帶著你一起開拓事業,助你走向成功的人,是騙子麼?」,獨眼龍碩果僅存的一隻眼睛裡含著熱淚,帶著煽動的語氣問大家。
「不是騙子!是幫我們成功!是幫我們財!」下面的人狂熱地高喊著……
賈貴沒有洗腦的經歷,沒有被這獨眼龍的表演打動,心裡若有所思地想著獨眼龍騎的那輛自行車,成功人士,都有騎自行車的嗜好嗎?
獨眼龍的課程告一段落,問下面的人有什麼問題沒有,賈貴就站起來說:「我有問題,你剛才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不過沒有見到你說的寶馬奔馳,只看到了一輛自行車,這是怎麼回事?」
獨眼龍笑了笑不屑地說:「我們幹事業的人,工作和享受是分開的。要工作的時候就要艱苦樸素,該享受的時候就玩命兒地折騰,這並不矛盾。」他指了指旁邊的菜盤子,裡面還剩下幾片菜葉子,對賈貴說:「這是你們今天撿來的菜葉子吧?」
賈貴點了點頭。
獨眼龍解釋說:「我們並不是吃不起高檔的飯菜,去菜市場撿菜葉子吃,一方面是為了鍛煉我們的意志,另一方面也是做出假象給別人看。你想啊,我們幹的是賺大錢的事業,有許多人都眼紅了,哭著喊著想要加入我們的隊伍,進來的人多了,僧多粥少,我們的事業就不好幹了。所以,我們就故意在菜市場撿菜葉子,讓那些想渾水摸魚的人造成錯覺,知難而退,能留下來的人都是吃苦耐勞肯幹事業的人!大家說是嗎?」
周圍的人都一起振臂高呼:「我們能吃苦!我們要享受!」第二句的聲音明顯比第一句要高。
獨眼龍又問了賈貴一個問題:「你知道『牙齒蛀了』、『蘿蔔爛在地裡』、『少女懷孕了』這三件事情有什麼共同之處嗎?」
賈貴想了想,若有所悟,回答說:「都是蟲子惹的禍!」
周圍的人一片哄笑,顯然是想到了賈貴說的是什麼蟲子。
獨眼龍搖搖頭,說出了正確答案:「應該是『拔晚了』。這個問題說明把握機會的重要性,機會一旦失去,就無法挽回,上天只把成功的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只有及時抓住機會才能走向成功的彼岸。大家說,我們的目標是——」
屋子裡面的人齊聲說:「把握機會,走向成功。」只有賈貴一個人用低低的聲音說:「沒有蛀牙……」
接下來獨眼龍不再演講,開始進入互動環節,分組進行角色扮演遊戲,一組五個人,一個人扮演領導,另外四個人扮演屬下,屬下輪流給領導問好,說一些鼓勵的話,例如:「領導你真棒,這個月能領十萬獎金。」「領導你去歐洲旅遊了一圈,感覺不錯吧?」扮演領導的人就沉浸在屬下編織出來的幻境中,彷彿自己真的變成了腰纏萬貫的富豪……
賈貴也被分在了一個組裡面,扮演領導,可是他怎麼也進入不了領導的角色,找不到那種感覺,聽著「屬下」肉麻的恭維只覺得渾身不適,如坐針氈。獨眼龍在旁邊看著賈貴這一組,覺得應該給賈貴找找做領導的感覺,就示意他們暫停,讓賈貴把身上的病號服脫下來,然後換上自己身上的西裝、領帶、皮鞋,夾上他的公文包,這麼一打扮,賈貴果然有了點做領導的感覺,坐在那裡嗯嗯啊啊地應付著「屬下」的恭維。
正在房間裡氣氛熱烈、其樂融融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屋子裡聲音嘈雜,敲門的聲音響了半天也沒人聽到,敲門的人等了半天,也不見裡面有人開門,最後只好採取了強制措施。
只聽得光噹一聲,房門被人硬生生地踹開了,出的聲音把房間裡的人都給鎮住了,屋內立刻變得鴉雀無聲,十幾雙眼睛朝門口望去。
門開之後,五六個警察魚貫而入,一人負責把守住了門口的位置,剩下的朝著愣的傳銷人員大喊:「都別動,臉沖牆站好了,快點!」
那個獨眼龍最先反應過來,想跑,門口出不去,窗口上又釘滿了鐵條,心裡暗暗痛罵釘窗戶的人。他看了看警察手裡掂著的警棍,又看見警察腰裡鼓鼓囊囊似乎帶著槍械,知道這次要栽,乖乖地靠牆站好,等候警察落。其他的人也學著獨眼龍的樣子,人挨人站成了一排。
賈貴在旁邊看著,覺得這警察來的太及時了,自己正愁沒法擺脫這些傳銷分子,就來了這麼一幫救苦救難的警察同志,真是人民的好公僕啊。他激動地走上前去,想要拉住警察的手,說上幾句「感謝親人119」之類的話,不料被一個黑臉的警察用警棍攔住了。
這黑臉警察是這次行動的隊長,他看著眼前這個胖子,身穿西裝,脖系領帶,腳穿皮鞋,手腕上還戴著一個大金鐲子,和其他人的穿著打扮大不相同,推測這人應該是傳銷團伙的領導人物,就攔住了賈貴,沉聲喝道:「不要再往前走,站在那裡別動,暴力襲警可以當場擊斃,你聽明白了沒有?」
賈貴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他們一夥的,我是被他們給抓來的……我不是……」
黑臉警察嘿嘿一笑說道:「凡是被我們抓到的人都是這樣說的,看你穿的人模狗樣的,是屬於哪一級的上線啊?等到公安局你再老實交待吧。」
接著對其餘警察下了命令:「你們幾個負責看守好這些受蒙蔽的傳銷人員,呼叫總部派兩輛車,拉回去做思想教育工作。小宋,你拿手銬把這個傢伙銬上,省的他一會兒想辦法逃跑。」
警察小宋拿著一副明晃晃、亮閃閃的手銬向賈貴走來,賈貴口中大呼冤枉,指著獨眼龍說:「你們搞錯了,他才是領導,你們去抓他啊!」
黑臉警察看了看獨眼龍,這時的獨眼龍只穿了一件襯衣,皮鞋也借給了賈貴,光著腳站在牆邊正在瑟瑟抖,一句話也不敢說。又轉過頭去打量著賈貴的西裝皮鞋還有身邊的公文包,嘴裡輕蔑地說:「你當我們是傻子啊,我們警察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小宋快點銬上他,沒錯!」
賈貴欲哭無淚,後悔自己不該玩那該死的角色扮演遊戲,結果造成了這麼嚴重的誤會!他眼睜睜看著警察同志拿著手銬朝自己一步步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