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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九章 誰更著急 文 / 大明征途

    西暖閣中,朱翊鈞背著手,站在繪有江山萬里圖的屏風前,久久不語。仔細觀察就會現,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幅畫上。

    「陳矩!」朱翊鈞的聲音有些飄忽。

    「萬歲爺。」陳矩躬了躬身子。

    「你說若是皇長子再次『遇刺』的事傳出去,即便是朕處置了兇徒,那幫子大臣會善罷甘休嗎?他們會不會以這件事為由,提出什麼要求呢?」朱翊鈞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盯著陳矩問道。

    「呃!」陳矩沒想到朱翊鈞會這樣問,難道皇上會把三皇子推出去?這不可能!如果讓那幫子大臣都知道三皇子想要謀害大皇子的話,那麼皇上拒絕立儲還有什麼意義?三皇子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既然不是把三皇子推出去,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讓別人頂罪!答案也就顯而易見了,那三個還活著的小太監!不過,這樣一來,別人會相信嗎?他們幾個可都是三皇子的近侍。如果這樣做了,那幫大臣很有可能不會善罷甘休,也許他們的矛頭會直指啟祥宮。

    「萬歲爺,這個老奴也不敢肯定,可認真琢磨一下,這事是極有可能生的。」陳矩沒有隱瞞,實話實說。

    朱翊鈞沒有接話,就那樣站著又沉默了片刻,忽又開口道:「陳矩,你覺得給皇長子封王怎麼樣?嗯,不妥,這樣就越突顯出皇三子了,那幫子大臣會鬧得更加熱鬧。要不,兩王齊封?乾脆三王齊封吧!」

    陳矩嚥了口唾沫,朱翊鈞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話,搞得他著實緊張了一把。這種事怎麼可能是他一個宦官可以隨便參合的?就算提意見也會冒著很大的風險。朱翊鈞可是異常忌諱后妃和宦官干政的,這大概與他的經歷有關。

    不過,皇上問了,不說點什麼又不行,陳矩考慮了一下,只好敷衍道:「萬歲爺認為可行的事情,那便是可行。」

    「哈哈……」在生了「落水」事件後,朱翊鈞第一次笑了出來,笑容中卻似充滿了無奈:「真的可行麼?陳矩,記得,明天一早傳王錫爵到文華殿,他今晚已經入京了。」

    陳矩一愣,他對朱翊鈞提出的這件「三王並封」本來還不以為然,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了,那幫子大臣不可能會答應。都堅持了這麼多年,立儲已經變成了文官集團的任務和目標,成了天下士子最關注的事,甚至傳出了這是鑒別大臣忠奸的標準!此事是很難改變的,也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改變的。

    但看皇上的表情,他也顯然能猜到這點,但為什麼還要堅持這樣做?甚至天亮後還要傳來剛到京城的輔王錫爵!

    可以預見,只要「三王並封」的旨意一下,那麼絕對是一場軒然大波,估計就連大皇子再次「遇刺」的事情也會淡化——既然找到了兇徒,還緊咬著這件事幹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做呢!沒看到皇上要「三王並封」麼?這要是成了,皇長子成為儲君的事情就遙遙無期了,那我們這些年的堅持不是白費力了?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陳矩豁然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了皇上做這件事的意義所在,也在心中默默為王錫爵祝福了幾句,這個輔不好當啊!

    「陳矩,你去景陽宮傳皇長子來,朕有些事想今夜跟他聊聊!」朱翊鈞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茬,對陳矩吩咐道。

    「皇上,大皇子殿下在冰冷的水裡泡了一陣,何況太醫還吩咐過要讓他些汗……」陳矩知道提醒可能作用不大,但該做的還是要做一下。

    朱翊鈞皺了下眉頭,接著擺了擺手:「去吧,用暖轎抬來,有些話朕親自說比傳旨好。」

    「是。」陳矩躬了躬腰,離開了西暖閣,去外面吩咐人準備暖轎。

    「來人!」等陳矩離開了之後,朱翊鈞呼喝道。

    「萬歲爺。」許福走了進來。

    看到許福,朱翊鈞把快要脫口而出的話嚥了下去,轉而問道:「鄭貴妃可曾回去?」

    「萬歲爺,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把您的話轉述給了貴妃娘娘,娘娘聽了後跪著叩了幾個頭,哭了出來。然後又來到西暖閣外,沒讓奴婢們告知您,只是在門外又跪著叩了幾個頭才離去,這會子應該快要回到啟祥宮了吧。」許福恭敬的回答道。

    朱翊鈞的心被觸動了一下,對朱常洵的怨念也不覺小了很多,沉默了片刻才吩咐道:「許福,把屋子裡的炭火燒旺些。」

    「是,萬歲爺。」許福哈了下頭,指揮著別的小太監添加木炭去了。

    已經是三更天了,不過朱常洛卻還躺在床上沒有入睡。從最初希望外廷大臣們知道朱常洵想「謀害」自己的興奮勁過後,此時仔細想來,心中反倒是患得患失起來。

    外廷大臣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聯合起來逼迫朱翊鈞做出個交代,那樣也許朱翊鈞最終迫於壓力,做出一些違心的事。這樣一來,他可能會冊立自己為儲君,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對自己的怨恨從此最大化,今後做出什麼難以預料的事也不是不能想像。

    想到這種後果,朱常洛怎麼可能睡得著,直歎自己還是太過衝動了些,今後遇事要冷靜和慎重才行。

    不過,話說回來,假如自己打了朱常洵後,最後不跳湖的話,朱翊鈞還會認真的調查自己之所以打人的緣由嗎?這件事本來就是個陰謀,恐怕到時不說別的,僅憑那四個小太監和朱常洵的口,自己的處境就是異常的不妙了。如果對方再有什麼後手,那麼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

    人打就打了,湖還是要跳,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還能怎麼著?

    搖了搖頭,朱常洛有些頭疼,此刻居然有了希望朱翊鈞能夠擺平這件事的想法。但這又談何容易啊,這件事那麼多人看到了,就算自己這個當事人可以「不追究」,誰又能保證不會傳出去?就算把當時在場的上百人全殺了,也蓋不住這件事。

    朱常洛摸著下巴了會呆,雖然沒有想到妥善的辦法,卻也想開許多。自己心急上火幹什麼,還有人絕對比自己更心急上火的呢!以朱翊鈞的脾氣,肯定不想再次面對群臣更加聲勢浩大的「逼宮」吧?那麼,自己還著急什麼?自有人會想辦法的。

    陳矩來到景陽宮宣旨的時候,朱常洛已經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了。聽了朱翊鈞想要自己去乾清宮,朱常洛心中一動,知道朱翊鈞忍不住終於要出招了。

    作為一個對歷史還算有些瞭解的人,朱常洛知道史書上對陳矩的評價不錯,即便是那個史書有些不太靠譜,但能被以東林黨為主的人編的史書認可,那麼至少可以證明陳矩與東林黨關係應該還算不錯。

    要知道史書上東林黨可是堅決擁立皇長子朱常洛的,這點應該不會出錯。能與東林黨關係不錯,那麼在立儲的問題上,陳矩絕不會跟東林黨唱反調,所以朱常洛對這個手握大權的大太監還是異常客氣的。

    在朱常洛換好衣服要跟著出時,陳矩對跟來的幾個小太監擺了擺手:「你們去把暖轎抬得靠近些,殿下受不得風寒。」

    等那幾個小太監都出去,估摸著快要把暖轎抬進來的時候,陳矩裝作漫不經心的低聲嘀咕了一句:「唉,年紀大了,身子骨也越不行了,只是在東廠審問了幾個人,就累的不行了。」

    朱常洛心中一動,陳矩是不是在告訴自己,朱翊鈞已經瞭解了事情的經過了呢?應該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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