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空院
暖兒正在院子的門口,不時經過的人有些好奇地看著暖兒,物是人非,許多人己經不再是從前的那些人了.
看著緊閉的院門,暖兒伸出手,卻遲遲地不敢敲門。
宮嬤嬤,這個雖然自己相處地時間最短,卻對自己的一生影響最大的人,在暖兒的心目中佔據了相當大的份量。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讓暖兒如此地尊敬敬仰。
她,是暖兒的師父。
是在那幾年親人不在的日子裡給予了長者般的關懷和嚴厲的督促的人。
越是經歷地越多,暖兒便知道,宮嬤嬤究竟給予了自己什麼。
她所教導的一切,其實只有一個目的,讓自己活下去,不論是在哪裡,不論遭遇了什麼,都要好好地活下去,開心地活下去。
暖兒突然生起一種近鄉情怯地感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毅然地上前敲響了大門。
「誰啊?」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暖兒張了張嘴,卻是只覺得喉嚨一陣哽咽,竟然什麼聲音也不出來。
一種彷彿遊子終於回到了故鄉的感覺在她的心裡升起。
酸酸楚楚地,暖兒有一份落淚的衝動。
原來,在暖兒的心底,宮嬤嬤才是最讓她能夠卸下一切防備的人。
那個面目嚴酷的老人,卻是暖兒心目中最值得依靠和信賴的人。
她的智慧和人生的閱歷,讓她顯得無比強大。
那是,任何人都及不上的。
宮嬤嬤有些疑惑,是誰?幹嘛聲也不吱一下。
宮嬤嬤皺起了眉頭,怎麼又派了一個膽小的丫頭來,好歹派個能說話的,都啞巴了。膽婦小得跟老鼠一樣,真的,她又沒有吃過人。
宮嬤嬤有些不耐,不過,她也曉得她這裡一向少人來,若不是實在是有事,那些人應該是不會登自己的門的。
因此,雖是心裡不悅,也只得顫巍巍地去開門了。真是,看得上眼的丫頭一個也沒有,都跟老鼠似的,她也不稀罕。
只是,這些日子,越得覺得身體沒有那麼好了,到底是不中用了,也不曉得還能活多久。也不曉得那個孩子過得怎麼樣了?
她倒是來了幾封信了,宮嬤嬤都看了又看,小心她收好了。
卻是一封信也沒才回。只是放在心裡暗暗地牽桂著。
「吱呀」一聲門開了。
宮嬤嬤就這樣出現在了暖兒的面前,只是,比起離開的時候,嬤嬤似乎又老了些,背也駝了些,臉上的皺紋也又深了些。
暖兒怔怔地看著宮嬤嬤,突然抬腳跨過了門。衝進了宮嬤嬤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她。
「嬤嬤。」
兩個宇叫出口,竟然已輕帶出了哭音。
淚珠子也一滴一滴地掉了下來。
離開揚州時的忐忑不安,初到京城的惶恐,再見元正琪的傷痛,差點被人非禮的驚嚇,親眼目睹殺人時的血腥,所有的一切一切,似乎終於找到了人可以盡情地洩。
宮嬤嬤從初見暖兒時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這孩子,恐怕受了不少委屈吧。
可是,看到她這樣完好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宮嬤嬤心下又有些安慰。
她輕輕地拍著暖兒的肩膀。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不管什麼事,過去了就都好了。
所以,放心地哭泣吧。
哭過之後,再好好地微笑吧。
孩子,知道嗎?微笑是最好的武器,只要沒有忘記微笑,再大的苦難,也會忘懷,留給你的,總會是最美好的東西。
這個我用了一輩子才明白的道理。
你這個孩乎,卻彷彿天生就明白似的。
只可借,我自己卻沒有早一點明白,只要早一點,或許自己的這一輩子便不是這樣了吧。
忘記笑容的時候,自己便也被笑容拋棄了吧。
暖兒哭了許久許多,這才在宮嬤嬤的懷裡用力蹭了蹭,將眼淚擦乾了,這才抬起頭來。
「嬤嬤,我回來了。」
看著暖兒又綻出的笑臉,宮嬤嬤冷哼了一聲。
「知道,我還沒有得老花加癡呆,長了眼睛還能看,腦子還好使。不用你特別強調。」
又聽到宮嬤嬤熟悉的口氣,暖兒只有高興和親切的,哪裡會介意。
她親熱地攙著宮嬤嬤熟練地朝屋子裡走去。
「嬤嬤,我今兒個就住這裡了。晚膳我巳經叫她們加了我的份了。」
「誰叫你自己作主的,我可不喜歡跟別人一起睡。」
宮嬤嬤不滿地道。
「可是我喜歡跟嬤嬤一起睡啊。還都沒有跟嬤嬤一起睡過呢!別這麼小氣。來,坐下吧,我給您按按肩膀。」
暖兒拉宮嬤嬤坐下,熟練地開始動作了起來。
宮嬤嬤閉著眼,享受著暖兒服侍,許久了,還真有些懷念這個丫頭的手藝了。
「哦,還有那裡,也按按。嗯,左邊一點……」
反正有人宮嬤嬤也不客氣了。
不一會兒,就有人送晚膳過來了。
照樣送到院子門口就開始叫人了。
宮嬤嬤的怪脾氣,可不是一般的人敢惹的。
暖兒出去接了過來,和宮嬤嬤邊吃邊說話。
將自己離開揚州之後所有的事情都跟宮嬤嬤說了一遍,沒有任何隱瞞,她知道,在宮嬤嬤的面前,她不需要任何隱瞞,所有的一切,嬤嬤都能接受並理解。
宮嬤嬤只是安靜地聽著,並沒有插話。
暖兒做得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她的教導了。
她所需要做的只是傾聽而巳。
這個孩子,藏手打了太多心事了。
怕說出來別人擔心,結果就菩了自已了。
說完之後,暖兒卻是輕鬆了多了。
只是,吃著吃著,暖兒突然有些嘔意,她乾嘔了幾下,沒有吐出什麼東西來,但泛起來的酸水卻讓她難受得緊。
難道吃壞了什麼東西呢?
暖兒有些疑惑,放下了筷子。
「伸出手來。」
宮嬤嬤命令道。
暖兒也沒有多加思考,就將手遞了出去。
宮嬤嬤將手搭在了暖兒的脈上,微閉雙目。
過了一會兒,露出了喜色。
「平常,你有喜了,十多天了。」
聽到宮嬤嬤的話,暖兒一時呆了,她有喜了?怎麼會這麼快?暖兒實在有些措手不及,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
這裡面,竟然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了。
暖兒的嘴笑慢慢地浮起了笑容。
孩子,屬於自己的孩子。
看著暖兒小心翼翼地樣子,宮嬤嬤也是替她高興。四皇子殿下的事她也聽說過一些,這可是他的一個孩子,肯定會特別高興的,母以子貴,暖兒的未來總算也又多了一層保障了。只是,這個孩子,也要好好長大才行。
宮嬤嬤的心裡又升起了擔憂。
有些手段,真是防不勝防的,雖然自己教給了暖兒許多許多,但她真的能平安生下這個孩子並養大嗎?
就連宮嬤嬤也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小心和運氣。
「平常,這個消息,不可以早洩露出去,暴露得越晚越好,知道嗎?還有,千萬要小心再小心,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宮嬤嬤嚴肅地叮囑道。
暖兒點了點頭,嬤嬤說的一切她都曉的。
孩子,放心,娘一定會好好地保護好你的。
暖兒在心裡暗暗誓。
這一天晚上,暖兒終於靠著孩子賴上了宮嬤嬤的床。
原本宮嬤嬤想趕暖兒去打地鋪的。
誰知卻被暖兒一句「我可是有身子的人了」給頂了回來,並且無賴地爬上了床,宮嬤嬤也只得無奈地妥協了。
她真的很不習慣跟人這麼親近的。
不過,聽著暖兒的呼吸,以及依賴地抓著自己的手,宮嬤嬤現,這樣的感覺倒也不算太差就是。
暖兒這一做卻是做了一個好夢,血腥噩夢終於漸漸遠去了。
而某人卻是倒霉了。
允璉被暖兒的外公拉著,充當了陪酒的光榮使命。
允璉的酒量其實很不錯的,可以稱將上是千杯不醉了。
雖然他並不怎麼好酒。
不過,可惜的是,他今兒個碰到了萬杯不醉的暖兒外公。一杯接一杯地,允璉覺,這酒的味道怎麼變得這麼苦呢?
果然,再好的美酒,也經不過這麼喝的。
還好最後暖兒的外婆揪著暖兒的外公回房了,要不然,允璉估計自己要喝一個晚上的酒了。
雖然還沒有醉,不過,卻也有些暈暈乎乎了。
允璉搖搖晃晃地回了房,將自己扔在了床鋪上。
唉,某個極沒有良心的人竟然夜不歸宿,這種行為,自己最近是不是慣得她太厲害呢?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某人已經睡了過去了,不曉得他明日還會不會記得呢?
二天,宮嬤嬤醒來的時候,暖兒已經離開了。
宮嬤嬤搖了搖頭,這個丫頭,還是不喜歡別離啊。
老是悄悄地這麼走了。
不過,自己又何嘗不是嗎?
若是親眼看著那丫頭走,宮嬤嬤真怕自己若是哭了,這張老臉可就丟盡了。
桌子上卻是押著個東西還有一封信。
宮嬤嬤拿起來一看。
卻是自己的賣身契。
這個丫頭,還真是什麼心都操,自己這麼大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用得著她這個小丫頭操心嗎?
又拿起了手中的信。
真是,擅作主張,先斬後奏。
不過,依了她了。
誰叫自己是她師父呢?
弟子養師父,也算是天經地義吧。
宮嬤嬤的眼裡有些可疑地水光,自己這把年紀,竟然,還能有這個福氣。
好丫頭。
嬤嬤又該怎麼謝你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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