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無愁到底受傷頗重。
纏著暖兒玩了一會子她也就累了,說著說著話,便自個兒沉沉地睡去了。暖兒給她蓋好了被子,又小心地關上了門。今兒個天氣很好,萬里無雲,太陽照得人很暖,卻又不曬人。
暖兒反正無事,便想去海邊逛逛。
只是,她沒走幾步,覺小祿子卻跟了過來,不由疑惑地看著他。他不在爺身邊服侍,跟著自己幹什麼?
「我就去那邊走走,你忙你自己的就是了。」
「爺吩咐的,讓我跟過來。」
不祿子笑著說道,爺還真是眼光四面,耳聽八方啊。良人主子一出門,就給他現了。手裡的事處理人不停,還有空叫他跟在良人主子旁邊。
依小祿子看,分明是怕琪二爺得了空,跟在夫人旁邊了吧。唉,以前怎麼沒有現,爺竟然是這麼小心眼的男人呢。
小祿子的神情分明有些取笑的意思,暖兒心裡有些甜意。
爺也太大題小作了些。這回完全是意外,陰差陽錯的誤會罷了。再說,這裡可是軍營,守衛森嚴,哪裡會有人能隨便闖了進來的?
不過,儘管如此,她還是默許了小祿子的跟隨。
兩人慢悠悠地穿過了樹林,朝海邊走去。
到了海邊,卻愕然地看見了一個站立的人影。
他正抱著一個罈子,往海裡灑著什麼。
暖兒仔細一看,卻是一個熟人。
那佈滿疤痕的面孔,不是雲官卻又是誰?不知為何,暖兒對這個人卻是極有好感的。若是其他人,暖兒只怕是不會打擾,悄悄地離去的。
可看到他,那滿身的孤寂與說不出的憂傷,竟然叫暖兒忍不住走過去。
她朝小祿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在遠一些地方等候。
自己卻走了上去,靜靜地站在了雲官的身邊,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她只是覺得,在這個時候,或許,有個人陪著,他可能會感覺好一些。
雲官並沒有回頭看站在自己身邊的是誰,似乎對他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他只是專注著手上的動作,將一把一把的灰灑向了海邊,任他們混著海水,飄遠再飄遠。
海風吹著他的面容,臉上分明一滴淚水也沒有,神情也極為平靜。
暖兒卻感到了一股巨大無比的哀傷,哀傷到連他整個人似乎也已經死去。
雲官的事,暖兒也是知道的。
誰又會猜到呢?
這樣一個男子,原來竟然是臥底。
天狼沒有死在允璉他們的手裡。
最後,卻死在了他的手裡。
他一刀刺中天狼時,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
就是天狼也是如此,看向雲官的眼滿是吃驚。
這個善良的無以復加的男子,這個無論受了多少傷害,卻連一隻螞蟻也捨不得踩的男子,一回執起的刀,刺向的卻是自己的愛人。
而且,極狠極狠,狠得沒有留下任何一絲存活的可能。
在那個時候,天狼是可以殺了他的。
可是,天狼卻笑了。
只說了「有意思,有意思」,卻不讓任何人動雲官。
天狼死了,十八寨散了。
而天狼,竟然就是前朝遺留的皇子,這卻是任何都沒有想到的。
允璉早就已經查出了他們秘密練兵的地方,也一窩端了,卻沒有抓住被稱為天皇子的人,最後,才從一個太監嘴裡得到了這個消息。
一個尊貴的皇子,最後卻成了一個骯髒的海盜。
這中間經歷了些什麼,恐怕是任何人都無法想像到的。
暖兒想,天狼肯定還是對雲官有情的,若是無情,又怎麼會放他安然離去?
而雲官,看著他那死寂的臉,即使在上次懸崖頂上看到他時,他的眼神仍然有著生機及對什麼東西的留戀,而如今,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空洞洞,什麼都沒有。
終於,將所有的灰燼都灑完了。
雲官在海邊的岩石上坐了下來,他癡癡地望著遠方,似乎遠方有著什麼,可暖兒卻什麼也沒有瞧見,除了海水還是海水。
「他其實是一個很可憐的人,受了很多苦,被很多人背叛,他從來沒有得到過任何哪怕是一點點的溫情,所以他才會變成這個樣子。若是在他還小的時候,哪怕有一個人,對他給出一絲溫暖,他恐怕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雲官的聲音幽幽地,神情似乎在追憶著什麼。
暖兒沒有作聲,他知道,雲官並不需要她說什麼,她能做的,僅僅只是傾聽而已,除了這,她什麼忙也幫不上,幫不了。
「他其實是對我很好的。或許,在別人的眼裡,他對我並不算好。但只有我知道,他其實心裡是有我的。只是,他從來沒有喜歡什麼人,所以搞不清楚罷了。他也不能允許自己有任何軟弱的地方,所以才總是將我推拒在外。但,只有我知道,他的心裡,並不是這麼想。」
「我是有目的接近他的。這是一個可惡的人,因為他,死了那麼多的人,所以,我伺機接近了他,被他擄了回來。可是,我沒有想到,人的感情是這麼一件奇怪的事。明明他不是什麼好人,甚至可是說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人,最最壞的人,可是,我還是喜歡上了他。一面喜歡著他,一面卻做著背叛他的事。我想,其實他也不是一無所覺的。可是,或許他其實活得有些膩了吧。所以,明明有些不對勁的事,他不應該沒有覺的。可是,他卻並沒有採取任何措施。」
「對他而言,這世間似乎太過無聊了些。他經常說,不曉得死後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就是他死了,在那個世界,也不審要率一幫手下,過得逍遙才是。所以,他不是被我殺死的,殺死他的,小說〕就來25]8oo,n~最}}快∼恐怕是他早已經倦世的心吧。」
「我喜歡他,卻殺了他。只是,殺了他,我卻一點也不快活。他活在世間,帶著別人的都是痛苦,可是,他死了,我卻覺得這個世間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留戀了。」
「你……」聽到這話,暖兒有些心驚,正準備開口相勸。
雲官卻又說了。
「你放心,我不會死的。他做了這麼多的壞事,總得有人為他贖罪才是。或許贖完了罪,來世,無天會允許我們兩個在一起吧。不過,不知道到時候他還願不願意呢?」
雲官自嘲地一笑。
「會的,會願意的。」
暖兒趕緊說道,生怕說慢了,他便改了念頭。
這樣一個男子,為了他人,但出了這麼大的犧牲,他不應該就這麼輕易地消失的,繼續活下去,或許終究有一天,在他的身邊,能出現另一個人,不管是男也好女也好,或許能再溫暖他的心,給他以幸福。
這樣一個人,應該幸福才是啊。
暖兒衷心這麼期盼著。
「雲官,來,看你,又這麼單薄地跑到海邊了。不是答應我,要好好保重身體的嗎?來,把這個穿上。」
暖兒抬頭一看,又是上次的那個男子。
他卻看都沒有看暖兒一眼,只專地為雲官穿衣服。
在他的眼裡,似乎只有雲官一個人。
暖兒悄悄地讓出了位置,朝小祿子走去。
有這個人,便不需要自己了吧。
還好,雲官的身邊還有這麼一個人。
他那麼溫柔的人,總有一天會為了關心他的人振作起來吧。
而那個全心全意都是他的男子,應該能帶給他幸福吧。
從那個男子的眼中,暖兒看到的,只有奉獻,沒有半絲的佔有。
在那個人的心目中,雲官怕是越一切的存在吧。
而天狼,那個帶給這沿海許許多多人噩夢的人,也終於消失了。
天藍水清,這些善良純樸的人們,終於能他家來久違的和平。
而這一切,卻是那個男子帶來的。
暖兒看向仍然在書房忙碌的男子。
眼中有著濃濃地敬慕。
她終於明白京城的人們為什麼這麼深深地崇拜著他了。
他真的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原來,自己從小到在得平的生活,也是因為有了他這樣的人守護吧。
還有那些付出了生命的士兵們。
這次神風營去了五千人,回來的,卻只有四千多人,仍有幾百條生命丟在了那個島上,他們用生命守護了這塊土地,換來了別人的和平,卻只給自己的親人留下了眼淚。
暖兒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大好大,而自己卻又這麼這麼地渺小。
竟只能幹看著這些事生,卻是什麼也沒有做。
也什麼也做不了。
就連無愁,也付出了血的代價。
自己,真是沒用得緊啊。
她悄悄地溜進了書房,伸出手指,默默地為允璉按著肩膀。
「****」
允璉緊皺的眉頭就鬆了開來,舒服地閉上了眼。
「嗯,再按一下吧。」
允琪隔著老遠看著書房裡的兩個人。
終究沒有自己什麼事了啊。
他毅然地轉過身。
「走,咱們先回京城一趟,跟老爹老娘告訴一聲,就去花國吧。」
「終於可以去花國了。」
侍書興奮地蹦蹦跳跳地。
侍劍在心裡哼了一聲:「有什麼好高興的,不就幾個漂亮娘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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