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這麼晚了,去哪裡啊?」
全嫂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聽到身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著衣聲,曉得是男人起來,便隨口問一句,卻是沒有張開眼睛。
「起來出去上個茅廁,睡吧,一會兒就回來。」
全哥順手摸了全嫂露出被子的豐臀一把,便下床去穿鞋。
「別我了,你沒見最近島上人心惶惶的嗎?好多人見鬼了,說有冤鬼前來索命,而且,柱子他爹還有強子,不都死得莫名其妙嗎?就在屋子裡上吧,明兒個倒也就得了。」
「那些膽小鬼,柱子他爹、強子在島上結的冤可都不少,八成被抽冷子給暗算了。這樣的事哪年不生個幾回,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是誰?我可是青龍島上著名的全大膽,若是讓人曉得我怕鬼竟然半夜都不敢上茅廁,那就底子掉大了。你睡吧,別管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全哥就開了門,出去了。
全嫂想想也是,自己當家的可不是那些不中用的傢伙,不僅膽子大,就是武功,在這島上也是數得上名號的,自己瞎操什麼心?再說這個時辰,也實在是好眠的時候,困得緊,她便又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繼續睡去了。
「啊。」
全嫂剛剛睡著不久,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長夜。
緊接著,一個男人驚慌的聲音響了起來。
「啊。」
極度的恐怖,讓男人的聲音都有些變了,完全聽不出是誰的聲音。
不過,這聲音距離自己實在是太近了。
不會是,自己的男人吧!
全嫂心裡虛,難道,這些日子盛傳的冤鬼索命,確有其事?
她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也哆嗦了起來,不過,還是壯著膽子,起了床,正準備透過門縫瞧瞧外面到底是怎麼樣的。
門「砰」地一聲被打了開來。
措手不及的全嫂被撞倒在了底下,一時疼得「哎喲」「哎喲」地直叫喚。
卻見,一向膽大包天的全哥臉色白得不見血色,他一衝進來,就反手鎖了屋子,透過門縫,緊張地看著門外,或許並沒有瞧見什麼東西,他長噓了一口氣。將身子緊緊地抵在門上,隨後,慢慢地滑落在了地上,嘴裡喃喃地低語著。
「鬼,真的有鬼,全身都是白的,卻青面獠牙,我全看到了。」
邊說,邊在那裡渾身抖。
全嫂這時也顧不得疼痛了,一把將全哥抱在懷裡,低聲地安慰著。
「沒事了,沒事了。」
在她的安撫之下,全哥這才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只是,隨著不斷有人莫名其妙的死亡,或者是酒後在水裡淹死,或者是中了掌而死,或者是誤食了毒化毒草,或者是被毒蛇咬死,身子還有人掉進了糞坑裡,島上的氣氛卻是越來越詭異起來,各式各樣的留言在島上瘋狂傳播,這些一向無法無天的海盜們的臉上,竟然露出了惶然無助的表情。
他們過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他們並不懼怕死亡,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他們的生活態度,他們大肆地揮霍著搶來的財富,喝最好的美酒,睡最漂亮的女人,吃最好最貴的菜,他們曾經是東海最為瀟灑的一群人。就是明知道他們有問題,他們去城裡享樂的時候又有哪個敢隨意抓捕他們?如果不怕立馬被蜂擁而來的海盜給屠城的話。雖然,隨著四皇子的一系列措施,他們的日子難過了許多,但島上這些年聚集下來的財富、糧食、女人,仍然夠他們享受得了。而且,他們相信大當家的,一定會帶他們走出困境的,無數次的事實證明了這一點。
可是,面對這無處不在的幽靈,他們卻生平一次升起了恐懼,越是在海上生活的人們,越是對神明鬼神之類的敬畏得比一般人要更深一些。若是沒有什麼事的時候,他們還可以嗤之以鼻,可越來越多的人毫無緣由的死去,卻查不出下手的人,其中,竟然還有島上有名的高手,雖然嘴上不說,但心底卻都慢慢有了這樣的認知,冤鬼來索命了。
「啪」地一個東西砸了過來,狠狠地砸在了邱管事的額頭之上,然後順著他的額頭,掉在了地上,成為了一塊塊的碎片。
邱管事的額頭立馬冒出了汩汩的血柱,流過了他的眼睛,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的聲音在無人說話的屋子裡分外清楚。
可是,邱管事卻動也不敢動一下,連額上的血跡也不敢伸手拂拭,雖然這些血跡有些已經流進了他的眼裡,黏黏稠稠的,很不舒服,但他卻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濃重的血腥味一會兒就在屋子裡散開來。
「什麼?冤鬼索命?你可真能幹啊?調查了這麼久,竟然給了我一個荒謬的理由?邱管事,你實在太叫我失望了。」
天狼的臉上滿是怒意,邱管事卻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怒才好,卻是大當家笑了起來,自己這回估計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是,屬下無能。請大當家的責罰。」
邱管事不敢有絲毫辯解,他也不想這樣,可是,實在是一點線索也沒有,監視那些外來海盜的人也沒有現任何異樣。
而且,有時候同一晚生數個命案,若不是鬼魂作祟,那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兇手絕不止一個人,而且,應該都是高手。
「你自個兒去刑堂那裡領罰吧,這件事,你不必管了。」
「是,是。」
邱管事連應了幾聲,退了出去,腳步還有些輕快,這件事情竟然這麼容易就過關了,他簡直得似乎在做夢一般,不過,他可不會跟自己的好運氣作對。他輕哼著曲子,朝刑堂走去,那不斷流下的血水,對他而言,似乎並不算什麼似的。
「大哥,怎麼這麼容易放過這小子呢?」
十當手機〕閱讀ap.2}5∼8〕o~o,∼家馬龍有些不解,這可不像一向御下極嚴的大哥的作風。
「搗亂的絕不會是一般人,邱管事都查不出個所以然,恐怕真的是高手。我倒是要瞧瞧,他們能整出個什麼來,可千萬不要讓我太失望才是。」
剛才的怒氣早已從天狼的臉上消失,隨著而來的是隱隱的興奮,就像是一個找到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只是,潛藏在笑容之下的血腥,卻是讓熟悉他的人顫慄不已。
「那個,大哥,雲官……」
見天狼這會子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馬龍便又厚著臉皮開口了。那小子雖然毀容了,但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烈、這麼絕的性子,倒一時有些意猶未盡起來。難怪大哥寵了這小子這麼久,的確是與眾不同。
「那張臉跟鬼似的,你還提得起興致嗎?」
聽到馬龍提起雲官,天狼的心不知為何有些煩躁。
明明都已經覺得沒用什麼意思了的,明明都覺得看著那副笑容有些厭煩了的,可為什麼瞧見他那麼一副雖生猶死的樣子,這麼不舒服呢?他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對自己笑了,不論自己對他做了多麼過分的事,跟多少人鬼混,他不都對自己那麼笑著嗎?為什麼現在不笑了?搞笑,不過是讓別人弄了一次而已,自己身邊的哪個男的女的,沒有被賞給別人過,而且還不止一次,不止一個人,不都活得好好得?他擺出那麼個死樣子給誰看?
話雖如此,天狼看著馬龍卻有些不順眼起來。
「滾。」
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又生氣呢?馬龍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天狼的性子從來都不是別人能預料到的。他也懶得想那麼多。悻悻地站了起來,滾就滾唄,算了,雲官沒得想了,起碼還有憐玉,這些天,也有些冷落他了。回想起憐玉那嬌媚的神情,十當家的步子就快了起來。
「看來,青龍島的敵人似乎也不少啊。」
聽完傳回來的情報,洪文出了感歎,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洪文卻是洪武的哥哥,前些天隨著元正琪先來的,他同洪武一樣,也是神風營的副統領,不過,同爽朗的洪武想比,他卻是神風營僅次於楚仁的智囊人物,所以,才會派他陪同元正琪前來青龍島。
「叫我們的人暫時收手,事情越鬧越大了,怕是天狼會採取什麼行動也說不定。那人可不能輕視。」
允璉吩咐道,也差不多了,再下去,怕是難免被人揪到尾巴。這島上的探子安插得可是極為容易的,若是有所損耗,卻是極不划算了。這些探子,以後他們還要派上大用場的,可不能現在就暴露。
洪武卻是有些不滿意:「若是別人跟我們一樣都收手了,前些日子攪亂的局不白忙活了嗎?」
「適可而止。」洪文倒是也頗為贊同,島上的力量佈置不易,若是輕易給揪了出來,倒是可惜。
「若是無愁姑娘能出手……」
皮膚極白,同個姑娘似的老黑咕噥了一句,引得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無愁的身上。這些天,她天天潛出去,卻從來沒有唄現過,那麼多明晃晃的眼睛睜著,竟然跟個瞎子似的。讓無愁在眾人眼中的地位那是一升再升,這時候看著無愁的眼光也跟看到神差不多了。都覺得沒有什麼事是能難倒這位姑娘的。
「不要說了。」允璉沉聲喝道。無愁只需要負責暖兒的安全就好,別的,總有其它的方法的。暖兒不會想看到無愁的手沾上血腥的。
看到允璉一臉的堅決,洪文等人都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再說了。
也是,他們這一群大男人,都指望著一個小姑娘,也是有些過分了。雖然這個小姑娘比在場的所有人都強,那也不能改變她是一個女子的事實。
雖然無愁就在屋子裡,眾人的話她都聽在了耳裡,她卻似乎沒有聽到一樣,什麼也沒有說。她的心裡有些煩躁,這個島也實在太大了些,她也搜了這許多天了,還是沒有找到姑娘。姑娘到底在哪裡呢?沒有找到暖兒之前,無論什麼事,她都沒用興趣去做。
暖兒此時卻和一個姑娘有些錯愕地互視著。
「碧荷?」
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看到她,暖兒訝異極了。難道碧荷也被抓來了?
「夫人?」
碧荷先是一愣,接著,卻是露出有些幸災樂禍的笑容,太好了,都是女子,為什麼她卻能生活得那樣幸福,爺疼她如珠似寶的,對別的女子看也不看一眼,甚至她做出了那種不守婦道的事,爺也不以為意,反而告訴了夫人,將自己打了出來。
憑什麼?自己對爺可是一片真心的啊?
「你認識這位夫人?」
帶著碧荷前面的金勇看著妹妹碧荷,訝異地問道。
「是啊,認識,怎麼不認識呢?」
碧荷說的咬牙切齒,就是連金勇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妹妹,若是你不想服侍這位夫人就算了,哥哥再給你找些別的差事也就是了。」
若是妹妹不喜歡,他也可以給她安排別的差事的。這回,好不容易說服妹妹和他來到這島上了,怎麼也不能讓她受委屈就是。原本不想讓她做事的,可碧荷卻說有些無聊,這才想到了這個輕省的差事。
「怎麼會呢?我一定會好好地服侍這位夫人的。哥哥放心好了。」
碧荷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暖兒看著碧荷眼裡毫不掩飾的恨意,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對碧荷似乎也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吧!為什麼會這麼恨自己呢?在這樣的時候,遇到一個對自己心懷恨意的人,可真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碧荷的哥哥看起來在這島上似乎還有些權勢似的。暖兒的心提了起來。
這時,一個小廝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金管事,快,成管事在找您呢。說有急事。」
金勇便匆匆地對碧荷交待了一聲,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碧荷冷冷地對英嫂吩咐道。
「你走吧!從今以後,這裡由我負責了。」
英嫂眼中滿是對暖兒的擔心,以及對事態的無可奈何。
暖兒對著英嫂笑了笑,示意她放心就是。
英嫂這才帶著小貓,慢慢地走了。
屋子裡只剩下暖兒和碧荷兩個面面相對。
暖兒坐著。
碧荷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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