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騎馬快跑了幾步,又轉了個彎,這才瞧見無愁正坐在一個全身黑衣,嘴角還有些血跡的男子背後,雙手抵在他的身後,不曉得幹些什麼.
這個樣子對一個還沒有出嫁的姑娘家來說似乎有些不太妥當,但平常曉得無愁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倒也並不算太吃驚,這個樣子跟無愁練功的樣子倒是有些像。練功的時候,無愁也是雙目緊閉,盤腿而坐的。
孫六這時也跟了上來,見此情景,卻是有些吃驚了。
這個眼熟的架勢他曾經見過,似乎武館裡有些弟子受了內傷時,便是這麼治療的,難不成,這個不起眼的丫頭還會武功?
一時孫小的嘴巴微張著,難得的有了些表情。要知道,這內功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學的,他的一個兒子在那開武館裡裡練了好幾年,後來還被館主收為親傳弟子,這才得到修習的機會。
而孫六也是一次到武館看兒子時瞧見這樣子,順口問了一句,聽兒子說的。沒有想到這一個看來平平凡凡沒有什麼特殊的小小丫頭竟然有這等本事。
平常見他這個樣子,還以為他是為無愁的大膽舉動而吃驚。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會覺得傷風敗俗吧。可不能壞了無愁的閨譽,若是傳了出去,對她以後嫁人可不好。
平常趕緊解釋道:「孫六叔,我這丫頭卻是曾經跟人學了些粗淺的武功,可能是在用什麼法子給那人療傷呢。這事急從權,她也是一片好心,為了救人而已,還望孫六叔不要跟別人提起才好。」
六見平常出言解釋,心下自是明白這姑娘的顧慮。他也不是那種多嘴的人,也就乾脆地應了一聲,閉上了嘴巴。
見孫六應了,平常倒也放下了心。從這些時日的相處來看,這孫六也不像是那種愛嚼舌根的人。
見無愁似乎還有一會兒,平常便下了馬,走到無愁的附近守著,卻也不敢上前去打擾,怕擾了無愁,出了岔子。無愁以前曾經說過,她這個樣子練功時,是最忌諱別人隨便打擾的。搞得不好,就會受傷,說不定還會走火入魔呢!走火入魔是什麼平常倒也不太懂,但聽起來似乎是很嚴重的事情。
因此,平常緊張地在旁邊守著,不過見無愁的臉色還好,她倒也不自太擔心就是。
過了好一會兒,無愁才呼出一口氣,並慢慢地收回了雙掌,放在了自個兒的雙腿上,卻仍是沒有睜開眼睛。
而沒有依靠的那男子卻自然地向前倒去,孫六見狀趕緊伸手扶了。
平常也沒有心情看那男子的情形,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無愁。
無愁又過了一會兒才睜開雙眼,立馬就看到平常關心的眼神,她的精神倒是十足,聲音也不這有力,嘴咧得開開的,似乎極是高興。
「姑娘,沒事兒。只是剛才看這人好像受了內傷,我就按師傅說的幫他治療了一下。不過一回,沒有什麼經驗,好像開始搞錯了路線,所以花的時間也長些。後來找對了方法,一會兒也就好了。姑娘,前些日子在馬車上天冷,用這種法子也可以給你取暖的,不過我沒試過傳功到別人身上,怕搞錯了害你受傷就沒有說。這回在他的身上試了試,都搞清楚了,不會再有事了。下回姑娘冷的時候我給你取暖吧。」
無愁一臉興奮地道,太好了。前些日子姑娘及幾個姐姐都冷,就她一個人不冷,她心裡很不舒服,又幫不上忙,這下好了。師傅傳的東西果然很有效。
而對於剛才她救得那個人,無愁卻瞧也不瞧,只顧著拉著平常的手,瞧她冷不冷,需不需要傳功。
見無愁這個樣子,平常有些心虛,這人嘴邊的血跡,不會是無愁搞出來的吧。難怪衣服上的血都似乎已經乾透了,而嘴邊的似乎是剛流出來的,顏色鮮艷得緊。這無愁也太亂來了。
「這人的傷勢怎麼樣?不會出事吧!」平常在心裡暗暗祈禱,無愁可千萬雖搞出人命來了,要不,她也只有裝作不知道棄屍了。
無愁不在意地瞟了那人一眼:「喔,他啊。大概剛才我行錯了經脈,受了點傷,吐了點血。不過,我也把他的原來的傷給弄好了,再找個大夫看看,休養幾天應該也就沒事了吧。」無愁說話時候心裡也有些不太肯定,原來的傷似乎弄好了,不過,剛才好像又受了點新傷,應該不太嚴重吧。不過,管它的,反正剛才不救他,他也是死。
這些江湖上的事平常也不甚懂,見無愁這麼說也就信了。於是便道:「孫六叔,麻煩你帶這人一程吧。」
孫六卻有些猶豫,難得地開了口了幾句話道:「姑娘,倒不是我不願意帶他,只是這人受了這樣的傷,怕是有仇家。咱們救了他,若是惹了麻煩卻是不妥。」
平常曉得他是好心,只是總不能為了這個原因將這麼一個受傷的人丟在雪地裡吧!這絕對是會要了他的命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心裡怎麼過意得去?
「孫六叔,您的顧慮我曉得。不過,咱們一路前來,並沒有碰到什麼別的人的,可能這人的仇家已經被他甩脫了吧,危險應該不大。而且到青州城騎馬也不過半個時辰也就到了,到時我們將他往醫館一送,付了藥費也算是盡了心了。您看這樣可好?」
孫六聽平常這麼一說,而且前後左右瞧了一瞧,確實也沒有瞧見什麼人影,便也同意了。說實在的,真把人扔在這雪地裡,他也有些不忍心。
當下幾人也不耽擱,孫六見識廣,還讓無愁將雪地裡的一些血跡消了,幾個人上了馬就一路朝青州城飛馳而去,心裡還真是有些擔心會有人追來。還好一路上並沒有碰到什麼人。終於瞧見了青州城的城門,平常幾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不過,這一路顛簸倒是把本來暈睡著的黑衣人給弄醒了,他本來還想裝作暈迷不醒,這最快手打2∼oo}},〕打},說起來真不好意思,自己這傷雖然已經好像好得差不多了,可還是得讓大夫開些養氣補血的藥,不治的話怕是不行的,要不然留下後患那可不得了,他可不想以後武功再沒有長進,還留下一身傷病。
可是,剛才醒來的時候他突然想起,自己隨身攜帶的裝銀子的荷包,好像逃跑的時候不知掉到哪裡去了。這一路見山穿山,見林穿林,好不容易甩脫了追兵。卻現這種尷尬事。於是就打定了主意,這反正已經被人救了,面議好像並不缺銀子的樣子,不如索性裝作昏迷了事。
他正打著這種如意算盤,那丫環打扮的小姑娘卻打破了他的美夢。
他的呼吸雖然只是一亂便立即又恢復了平靜,無愁卻馬上現了。她是個直線思考的性子,也沒有想那麼多,直接便對平常說道:「姑娘,那人醒了。」
黑衣人聽到這話,卻有些奇怪,這小姑娘明明內力修為似乎並不高的樣子,為何能覺自己醒了。但事已至此,他還是不得不張開眼睛,微笑著揮了揮手:「多謝姑娘相救。」
他的笑容雖然燦爛,只是人掛在馬背上,這個樣子,實在有些滑稽。於是平常、無愁都很沒有良心地笑了起來。只是平常笑得比較含蓄,無愁笑得比較大聲罷了。
被兩個這一笑,黑衣人顯然也現自己的窘境,便撐著身子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剛才他就覺,似乎那小姑娘用內功給自己療傷了,別看她內力並不高,療效卻是不錯。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這會兒卻已經有些力氣了。總算從鬼門關裡撿回了一條命了,暈倒在那鬼地方時,可真擔心沒人經過,一條小命給玩完了呢。
平常瞧這人雖然臉色蒼白,仍有些虛弱,但依跳下馬的樣子好像情形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看來無愁這下卻是歪打正道,總算是救了人一命,不是害了人一命。於是便道:「這位公子,前方便是醫館了。如果公子能夠走動的話,就請自便吧。」想到無愁剛才的作為,平常便忍不住有些心虛,對那黑衣人的誠心道謝,卻是有些不敢當。
那黑衣人拱手為禮:「在下姓洪,請問姑娘貴姓大名,今日相救之恩,他日定當厚報。」
這人言語十分真摯,只是平常這時才現,他的年紀竟似乎是十分年輕,又長得一副娃娃臉,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樣子,剛才治傷的時候卻是沒有留意到。只是這人明明很小,偏似乎挺愛故作一副老成樣,別人看著卻實在是有些不太協調。
「救你的卻不是我,而是我這丫頭。名喚無愁,你若是要報恩,得報給她才是。」話是如此說,平常的心裡卻暗處想,若是你曉得無愁剛才是怎麼救你的,恐怕你這句話就說不出來了。想到這裡,平常就覺得還是趕緊離開得好,免得說漏嘴了,這救命之恩變成了害人未遂了。
「不用不用。」無愁連連揮手,她又不是為了要他報恩才救他的,不過是為了給姑娘取暖罷了。說完又轉頭催促平常道:「姑娘,我們走吧!這時候也不早了。」
平常便朝那洪公子點了點頭,幾人準備去尋客棧住下。
誰曉得後來又傳來一個聲音:「姑娘,等等。」
聽得這話,平常回頭一看,還是那洪公子,不由疑惑地看著他,都說清楚了,還有什麼事?不會是真給這人現了,要賠他銀子吧?
卻見那人一臉通紅地道:「這,能不能麻煩姑娘借些銀兩與我。我的銀子也掉了,不多,只需五兩便好。姑娘放心,我一定會如數還給姑娘的。」
看這人樣子,必是很少朝人開口借錢的。救人救到底,而且,瞧這人談吐舉止倒也不像是無賴之徒。平常便吩咐無愁:「留五兩銀子與這位公子吧!卻也不必還了。我原本也不是這青州城的人,馬上也要離開了。公子如是有心,以後若是碰到那落難的女子,也能夠稟持善心,幫上一幫也就是了。」希望壽兒姐姐、平碧姐姐落難之時,也能有好心人幫她們一幫才好。
說完,平常幾人便騎著馬離去了。
只留下洪武拿著銀子恨不得鑽到地洞裡去,長這麼大,他就沒這麼丟過人。竟然向才見過一次面的陌生姑娘借銀子。還好這位姑娘心善,要不自己這次真是慘了。又沒有令牌什麼的,也沒有辦法向府衙裡借銀子,總不能去做賊吧。還好他的一世英名,總算是保住了。懊惱了一陣,他才拿著銀子,進了醫館。還是趕快開點藥吃了,趕回府裡才是,這件事兒,得趕快稟報上去才好。
這件事兒不過旅途中的一個小插曲,平常幾人也沒有放在心上。
就這樣一路騎馬急行,又過了六七天,幾個人總算遠遠地瞧見了京城的城門。
不過,孫六卻沒有帶著她們進城,而是將她們帶到了城郊的一個莊院裡。這裡據說只是主人閒時前來度假的地方,但看其佈置,卻極為富麗堂皇,卻又不俗氣,大大的院子,四四方方,平頂,比起揚州的庭院來說,少了些精緻,卻多了些大氣,總之很不一樣。
平常這才有了些實感,果然是到了京城了啊,一切都不同了。
孫六叔將她們帶到這裡後,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不過,這莊院裡的人對平常倒是服侍得非常周到,住的屋子也是極好的,被子、床單,一應物事均十分精緻,比起以往平常用的,卻是有過之無不及。屋子裡擺的畫啊,花瓶什麼的,一瞧就是名貴之物。平常對這些雖然沒有特別的研究,不像福兒姐姐一瞧就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但看出個好壞的眼光還是有的。屋子裡的家俱什麼也都是上好的花梨木打造而成。只不過是一個莊院而已,都這樣,主人的寶貴可想而知了。
不過,這些現在與平常都沒有什麼關係,她拉著無愁兩個在見天兒的補眠,睡了個天昏地暗,不管什麼事兒,也得先有個好精神再說。
只是,這莊院裡的下人不知是不是得了警告,雖然說對平常服侍得頗為用心,對於這莊院的主人是何等樣人卻是一句也不曾提起。派在平常身邊服侍的丫頭也有兩個,年紀十五、六歲,一個名叫指曉,一個名叫晚兒,看著活潑嬌俏,沒什麼心眼,嘴裡卻是一點口風也不漏。平常暗歎這家主人管教下人的厲害。既是如此,平常也就死了這份心,安安份份地等著,既然把人弄了來,總會有人要出來的,也不用著什麼急。
果然,過了沒幾天。一日午後,用過午膳,平常正在屋子裡看書,無愁則倒立在牆邊,不知道又在練些什麼奇怪的東西時。那與平常打過一些資產的馬管事便前來相請了,說是夫人來了,請姑娘前去相見。
說到這裡,還要順便說一句,這邊莊院吃得東西還是很不錯的,不過幾天功夫,平常都覺得自己似乎又長了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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