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你們家可真是氣派啊!」
平常和平福兩個正在那裡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一出脈脈此情何處訴,盡在無言中的相見歡好戲正在漏*點上演之時,無愁卻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原來她卻是回想起剛才所見的那高大的朱紅大門,無比威武的石獅子,便忍不住出了對她來說具有極其重大意義的深刻感歎。
還是這當官的府邸比較氣派啊。以前所住的園子,精緻倒是精緻,論氣派卻是萬萬不及的。這住的地方,還是要氣派一點好啊,叫人看到就望而生畏;就像她們練武的,也是要武功越高越好,最後讓敵人望風而逃,那才是威武呢!
平福瞧著無愁這讚歎不絕,似乎在光的眼神,覺竟然有些無言以對。這也不過是數月工夫未見,這個無愁小丫頭怎麼似乎換了一個人似的?
「無愁,咱們也許久沒見了。去我房裡玩會兒吧。」還是梅香善體人意,她笑著拉起無愁的手就要將她往外拽。
無愁卻紋風不動,站得穩穩的,只將眼睛往平常處瞧,見平常笑著點了點頭,這才移動步伐,乖乖地隨著梅香下去了,只是有些不情願的,她還是比較想呆在姑娘身邊啦。
「梅白、梅妍、梅潔,你們幾個也不用在這兒侍候了,下去同無愁玩會子吧。我跟常兒妹妹兩個也有些體己話兒要說說。」平福見狀也把其餘幾個丫頭全給打下去了。
一等人不見了,平福便拉起了平常,有些興奮的樣子。
「來,咱們倆上床說話兒去,就跟以前一樣。瞧,我還特別訂做了一張大床,想你肯定是喜歡的。」
那床果然是特別的大,就連樣式也是跟自個兒以前在惜春園裡的一模一樣。平常大力地點點頭。「喜歡,當然喜歡啦。嗯,好久沒有睡這麼大的床了,真是懷念啊。」
福兒姐姐真是的,買這麼大的床,先前哪裡曉得自己會來京城呢!平常脫了鞋子,跳上了床,躺了下來:「這感覺真好,就好像以前咱們在惜春園裡一樣。」只是少了錦兒姐姐她們。這句話平常並沒有說出來,但平福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平福無言地躺了下來,握了握平常的手,這麼多年的姐妹,有些話,已經不需要說出來對方也會明白。
「常兒妹妹,你怎麼會突然來北京城裡呢?也沒來封信告訴我一聲。這樣我也好去接你才是。」平福側躺著,注視著平常的臉,卻是有些憔悴呢!不曉得是旅途勞累了,還是有其他緣故?她伸出手來,將平常掉在臉頰的頭又給往旁邊順了順。這麼久不見了,真有些大姑娘的樣子了呢。
「原來之前也是給你來信了的,只不過這些天大雪封路,我卻是騎著馬趕過來的,所以到得快些,信怕是還在路上耽擱呢!」平常先回了平福的問話,這堵又將自個兒之所以來京的原因也告訴了平福,對福兒姐姐,卻是不需要任何隱瞞的。
「這樣的事兒竟然都能給妹妹撞上。」平福聽了又是為平常感歎、慶幸,又是有些擔心。「說起來也難怪陳夫人趕著將你送過來了,的確,對她來講,這是一門大好的親事。要知道,這四皇子的生母可是當今聖上極為寵愛的皇妃娘娘,本就身份極為尊貴,其娘家元家又是世襲國公爵,開國元勳,後台強勁。偏四皇子殿下又從小就在當今皇后娘娘的身邊長大,與太子殿下自小就十分要好,如果同胞兄弟一般。等再過些年太子殿下一登基,四皇子殿下封王只怕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而且絕對會是實權派的王爺,炙手可熱。
這樣的大傘,絕對可以夠陳夫人遮涼了。
就是對常兒妹妹你來說,也不算是件壞事。這四皇子府,倒是一向風評就不錯,四皇子也不是好色之徒,府裡姬妾卻是極少的,且四皇子妃也不是那種容不得人的,府裡除了有一個妾室所說是得罪了四皇子被送到了別莊,也不像別的府裡動不動就出了人命什麼的,聽著叫人害怕。你去那裡我倒是還放心些,以你的性格也不會做些出格的事,應該性命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只是,那四皇子所說為人十分冷淡,不曾聽說他對哪個姬妾十分寵愛,就是對四皇子妃,似乎也是淡淡的。更是曾有這樣的傳聞,他與四皇子妃成婚多年,又有幾個妾室,卻是不曾有一兒半女,似乎太醫診斷過,說他在子嗣上恐怕十分艱難。嫁給這麼一個人,不要說男女情愛,恐怕兒女天倫大概都不大可能了。常兒妹妹,你真的甘心嗎?若是不願的話,我去給父親求求情,若是他肯應承照拂那陳夫人,或許陳夫人就肯放過你了也說不定。」
平福想到自己現在倒是好了,只要陳夢考中進士,自己有個好歸宿怕是不成問題了。而且,男女之情,原來竟是這樣美好的東西,以前不知也就罷了,現在自己能如此幸福,卻眼睜睜地看著常兒妹妹或許一生也不曉得這情字是啥滋味,不覺有些於心不忍,於是提出了個折中的辦法。
「福兒姐姐別說了,這卻是行不通的,我又不是姐姐你,尚書大人豈會為了我欠下這個天大的人情?福兒姐姐就是去說了,那也是為難於大人,這卻不是做女兒的道理了。」看福兒姐姐如此為自個兒著想,平常雖是感動,卻還是拒絕了。這是自個兒應下的交易,便應該自己來償還,哪有去給別人添麻煩的道理?若是為了這事兒,反而讓他們好不容易才團圓的父女之情又生嫌隙那卻是不好了。
平福也曉得她這話有些天真,這種事兒,應承一時卻是容易,但若是要負擔別人的一生,卻不是能輕易許下的承諾。她也唯有歎息一聲。嘴裡的話卻是硬氣:「哼,我說的話他敢不答應試試?」
平常瞧著福兒姐姐難得顯露的嬌縱之色,心裡卻十分高興,那是曉得有了後盾,有了依靠之人才能顯露出來的神氣。一向作為大家看書就依靠的福兒姐姐也終於有了可以為她作主的人了,這樣,真的很好。福兒姐姐這樣的人,是充分有這樣的資格的。
不過……
「福兒姐姐,怎麼到了現在還叫尚書大人父親啊?也該叫爹才是了。雖說剛開始尚書大人不介意,時間長了,別人聽到也不像話啊?若是怕對不起那位爹爹倒也不必,這情誼都是放在心裡頭的,一個稱呼也代表不了什麼?想想以前,你還這樣教訓我了呢?現在自個兒倒想不開了。」平常半開玩笑半帶責備地道。
平福也曉得平常這是為了自個兒好,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曉得這個理兒呢?只是,心裡頭總有些不甘罷了。她悶悶地道:「曉得了,才一來就開始囉嗦了。真是,到底我是姐姐,還是你是姐姐啊?」平福也覺,自個兒自從來京城,反而越來越有些孩子氣了,都是被那個爹給害的,平福氣悶地想。
「還有啊……」平常停了一下,待平福看向她,這才壞壞地笑道:「這都訂親的人了。對著未婚夫的姑姑好歹也得稱一聲姑姑才是啊。幹嘛陳夫人陳夫人地叫,也怪生分的。」說完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把平福弄得又羞又惱,免不了又玩鬧了一番這才罷休。
原是說好等陳夢中了進士再訂親的。可禁不住官芸娘的枕頭風,再加上陳夢年紀也是不小了,平福又在陳家呆了這許久了,也瞞不過有心人,除了嫁陳夢就只能嫁些攀權附貴的人了。因此,尚書大人苗光祖雖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到底還是同意了先訂親。也讓平福和陳夢都安下了心,這就算是陳夢考不中進士,這婚事也不會有變了。頂多苗大人不甘心多拖上兩年罷了。
瞧見平福眼中一提起親事就掩不住的幸福之色,平常也為她高興。她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在手裡搖了搖:「喏,福兒姐姐,瞧,這是什麼?」
雖然沒瞧見內容,不過,一看平常那促狹的神色平福就是猜也猜得到是什麼東西。
「壞丫頭,還不快老老實實地交出來?」說完,平福就想伸手去搶。
平常卻是極為迅地把手一縮,就將信又藏了起來。
「給你卻也成,不過,大表哥可是跟我說好了的,這封信送到了可是要收辛苦費的。你先應了我一件事兒再說。」
平福無奈地道:「說吧!什麼事兒。」好些天沒有收到那人的信了,平福還真有些急了。今兒個冬這雪下得真是惱人。
「也不是別的事兒。娘本來說我的這事兒如果有了准信兒,她也要親自趕過來,給我備備嫁妝。只是瞧這雪卻下得這樣大,又不見停,估計等我的信送到了,她恐怕也趕不及過來了。而那田大人府裡似乎也算太寬裕,又不過剛認識,總不能讓人家給我準備這些吧。雖然對四皇子府裡來說,我不過是為了解決一樁麻煩而納進來的妾,但對我來說,好歹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也不想讓爹、親娘和娘曉得嫁得太寒酸,到時候他們可是會傷心的。只是,這嫁妝該如何準備我卻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不可太鋪張,卻也不可失了娘的體面。來之前,娘可是親自交代了,咱陳家,可不缺銀子。」
聽了平常這話,平福卻是有些安慰:「那陳夫人現在待你倒也算是真心了。能為你考慮到這些,就算也有些她自己的私心,但待你卻也不算薄了。難怪你現在這娘也越叫越順口了。不過,這事兒我倒也搞不太懂,一會兒午飯咱們去我娘那兒吃,順便讓她也幫忙出出主意。」
如此這樣,自是甚好,平常哪有不同意的。她們再是聰明能幹,到底也是未出嫁的女兒家,這些事情,卻是不太懂的。
果然,官芸娘聞說此事倒也極為欣喜,平福與平常幾個的姐妹之情她也是曉得的,因此待平常也極為用心,一口應了下來。說這嫁妝的事就不用平常操心了,她為她置辦好了送到田大人府上也就是了,平常只管等著收東西就好。又細細地問了平常田大人的住處。
平常也將陳夫人給予的銀票留了一半給平福,平福也不客氣,說到這銀子,她這個當尚書大人的父親怕是及不上陳夫人的一根小指頭。
到了下午,平福又陪平常出門去街上購置了一些衣裳以及許多日常必需的東西,還又買了幾幅畫兒、幾幅繡品,這裡瞧瞧,那裡逛逛,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雖是極為不捨,但時辰不早了,兩人也只有依依惜別了。還好現在人都在京城,要再見面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的事兒了。
接下來的幾日,從四皇子府裡又派了好幾個嬤嬤過來,專門教平常一些可能用到的規矩,雖然極是嚴厲,但到底平常自小也是嚴厲訓練出來的,對這些規矩什麼的,原本就學得極好,因此,倒不是特別吃力。那幾個嬤嬤倒也省心不少,要不然到時候這納進府裡的人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只怕別人笑話的是四皇子府。
只是,平常卻有些奇怪地現,這些嬤嬤教導的一些規矩竟似乎都是以前宮嬤嬤曾教過的,那時平常還以為不過是宮嬤嬤自個兒瞎琢磨的,這皇宮裡的規矩,哪裡是普通人能曉得的?就是平常這麼說起時,被宮嬤嬤敲了好幾下腦袋,讓平常只管背下就是了。現在平常菜覺宮嬤嬤的神通廣大,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了。也不知她老人家過得還好不好?都一大把年紀了,硬是逞強不肯要個貼身丫頭,說沒有瞧得順延的,實在是叫人擔心啊。
而下了近二十來天的雪終於也有了停歇的架勢了,十一月中旬,天道終於放晴了,太陽照得人心裡暖洋洋的,而街上的雪也慢慢地化了。
就在此時,一個震動京城上下的消息也漸漸地傳開了。
四皇子,就要回京城了。
從無愁的嘴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平常手上正在繡著一個帕子,聽到消息,愣了一下,繡花針便將手戳了個血窟窿,鮮紅的血就這樣暈染開來,倒讓那朵紅梅越艷麗了起來。
近了,日子,終於近了。
平常有些怔仲起來,不知心裡是喜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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