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太太請安.」平福盈盈下拜。心下卻有些疑惑,這大太太喬氏原本免了她每日的請安,今兒個午後卻專門派貼身大丫頭吉祥過來請她,卻不知所為何事?
「快起來,不用這麼多禮,你這癸水剛過,肯定還有些虛弱的。吉祥,快扶姨娘起來到我旁邊坐下。」
平福被扶坐在喬夫人身邊,她微微低垂著頭,等待喬夫人開口。
喬夫人將一個蓋著蓋子的碗推向了她:「平福,先喝了這個,咱們再說話。」說完,揮了揮手,讓屋子裡的丫頭都退下去了,顯然有話想要私下聊聊。
平福掀起碗蓋,裡面卻是當歸以及別的一些藥材熬成的湯,她曉得是喬夫人的一片好意,雖然湯的味道並不算好,甚至有些難喝,平福還是眉頭也不皺地一飲而盡,又掏出帕子細細地擦了擦嘴角。
喬夫人看了暗自點頭,是個懂事的孩子。
「平福,聽說你這癸水來時痛得厲害,這當歸和血湯對調理這個很好處,我把方子給你,讓下人一天煎一次給你服下,不要怕麻煩。待調理好了,便可以停了。另外還有一丸當歸地黃丸,配合此湯同時服用,更有奇效,也免得你老受腹痛之苦。這個需要每日兩次,每次3o丸,切記。雖是繁瑣了些,但有了三五個月應該也就調理的差不多了,以後卻不需要再多受這些苦楚了。」
「多謝太太一片苦心,平福自當從命。」
平福作勢欲起,喬夫人趕緊按住她:「不必了,這些天你還需要休養些,按說我不該這時把你叫來的,可這裡有一事,我卻想先問問你的意思。」
「什麼事?太太請說。」平福努力打起精神,今兒個確實還有些乏,提不起精神來,老是犯困,呆會兒回去得早點睡了。
「平福,若是讓你現在和夢兒圓房,你意下如何?」喬夫人說完後,緊張地盯著平福的臉。
雖說這圓房是早晚的事,可本來說好十五及笄的時候再圓房的,這平福的年齡也太小了些,原本她並不滿意,想找如同幽蘭這些年紀大些的,也好早些圓房。無奈夢兒執意如此,也只得依了,這兒大不由娘啊。好不容易夢兒讓了一步,她也就不再強求了,兩年就兩年吧!更何況,這人接進來了,好歹還有些法子可想,總比連個人都沒用的強。
然而她實在是有些等不得了,別的人像夢兒年紀這麼大的男子早就孩子好幾個,有的兒子都要結婚了,哪像夢兒,仍是孤家寡人一個。他們大房,可就只指望他了。現下,瞧他和平福這孩子的感情也是極好,若是說提前圓房,應該不會像前一段時間那麼反對了。而且,前一段時間原本就想提,偏聽安插再在院子裡的人說這平福還沒有來癸水,這種情況也是有的,一般女兒家,來得早的也是十一歲,來得晚的,到十五歲也是有的。所以她只能乾著急。現在知道平福癸水來了,不知道有多高興,總算,有個盼頭了。
平福實在沒有想到喬夫人會蹦出這麼一句話出來,實在是沒有心理準備,猝不及防之下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然而,她到底不是尋常女子,再說,自個兒對陳夢的心意,陳夢對自個兒的心意,她都已經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既然如此,有什麼好驚慌的呢?雖然微紅著臉,但她仍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看見平福的點頭,喬夫人鬆了口氣,臉上少見地露出幾許慈祥的笑容來:「眼下家裡有些事,老太太、太太們心情也都不好,倒也不好現下開口提這檔子事,而且你的身子也得調養好才利於生養。待年後,老太太心情好了,咱們給你們熱熱鬧鬧地再操辦操辦。你放心,不是我誇自個兒的孩子,夢兒真是難得的好孩子,一點也不像有些浪蕩公子,今兒個這個粉頭,明兒個那個相好,他既納了你,必然會對你好的。而且我也是為你著想。若是你有個兒子,就是夢兒以後再娶了新婦,你也有個傍身的依靠,她也不敢小瞧於你,當做一般的妾室隨意作。聽太太的絕對沒錯的。」
聽到喬夫人提到陳夢以後的夫人,平福有些黯然,但卻也早就有心理準備了,這是避免不了的事,因此倒也不是特別難受。太太說的話的確是極有道理的。
「太太說這些話都是為了我好,平福曉得的。太太請放心。」
今兒個的目的達到了,喬夫人便也放下了大半的心,實在是夢兒這個孩子雖說也算孝順,卻極有主見,老爺偏又是個諸事不理的,成天只曉得跟幾個姨娘混在一起,也難怪二房那邊都快要踩到自個兒頭上了。現下唯一的指望就在夢兒身上了。
說完正題,喬夫人又跟平福敘了些閒話,這才放平福回去。
平福帶著梅香一出院門,卻看見弄簫在那裡鬼頭鬼腦地向院子裡窺探。
「弄簫,你怎麼會在這裡?」
梅香笑意盈盈地明知故問。
「給福姨娘請安。」弄簫先給平福請了安,這才擠眉弄眼地道:「這還有為什麼,還不是咱們老爺老不見姨娘回來,心裡擔心才派小的來看的唄。福姨娘,咱可是足足在這裡等了一個半時辰了。這腿都等酸了。」說完,還故作疲累地捏了捏腿。
「得了,你這個猴兒頭,還以為咱們不曉得你那點心思。行了,回去自然少了不了你的賞錢。」瞧見弄簫耍寶的樣子,梅香也是好笑。這好歹是跟在爺身邊的人,卻動不動就想打點主子的秋風,也不曉得爺怎麼受得了他?不過,這弄簫也是極有分寸的人,卻也不是每個人的賞錢他都收的。梅香便見過,那院子裡的幾個狐媚子要給他送錢,他還收都不收的呢。
「不過,要拿賞錢,也得給我們幫個忙才是,過來。」梅香朝弄簫招招手。
弄簫不明所以地走到梅香面前,卻只覺懷裡一沉,下意識用手一接,卻是一個包袱,還挺有些份量的,沉得緊。本]書~整理2
「你來得剛巧,正好送一堆東西我一個人拿不了。謝啦,弄簫哥。」
於是,平福和梅香兩個人兩手空空地前頭悠悠漫步。
而吹簫的手上則捧著個包袱,「唉」,「唉」叫喚個不停,一臉苦臉。其實這東西說到底也沒有這麼重,偏這小子作怪,就是不肯老老實實地,非表現出個淒慘的樣子。難道他以為他表現得越淒慘賞錢就會越多不成?
幾人一進琴院,平福便看到陳夢在院子裡踱來踱去,瞧見平福回來了,嘴角就露出了笑。既然已承認了,他便也不給自己找彆扭了。真是,都一大把年紀也不是毛頭小子了,卻還這麼別彆扭扭了這麼長時間。
「回來了?趕緊回房裡躺著,這身子也還沒全好。得多休息才是。」邊說邊朝平福走了過來,極為自然地扶起了平福另一邊的胳膊。
除了上回生病的時候,這還是陳夢一次這麼接近平福。平福下意識地摒住了呼吸,卻還是感覺到陳夢的氣息就在旁邊,強烈的存在感,讓平福忽視不了,也無法忽視。她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心裡又有些開心,又有些緊張,手上都有些汗津津的。她到底是個沒有見過幾個男人的姑娘,更何況這些情愛之事,雖是從書裡也有看到過,但到底與親身經歷不同。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呯」「呯」地跳得極快,似乎都要跳出來了似的。這種感覺真讓人有些無所適從,既想馬上逃開,又想陷入在那裡面,再也不想出來。
別看陳夢一別若無其事,自然得不得了的樣子,其實也不過是在裝樣罷了。哪有不緊張的?雖然都成過親了,也不是那等不曉事的毛頭小子,可這還是一回跟自己中意的女子這麼接近。從小見慣了父親的荒唐之事、及母親背地裡以為無人知道時的暗自啜泣傷心,他歷來是有些潔癖的,他是只想與一個自己中意的女子白頭到老的,誰曉得,去世的妻子若水的性子與自己完全合不來,也只能做到相敬如賓罷了。
這回就這樣攙著心儀女子的胳膊,他都覺得自己緊張地呼吸都有些亂了。只是,一瞧見平福微紅的臉,他卻鎮定了下來,原來緊張地不止自己啊。
將平福扶回屋子裡躺好了,將梅香幾個打了出去,陳夢倒了杯熱茶給平福:「喝了吧。喝些熱的對身體好些。」
平福柔順地接了過來,將茶放到嘴邊一口一口抿著,不敢喝快,因為,她覺自己突然有些不曉得該跟陳夢說些什麼才好了。
這時,陳夢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邊,這麼近,他就端了個椅子坐在床邊。
「平福,娘專門找你過去,說了些什麼啊?」
這下,平福地臉「騰」地一下更紅了,這人什麼不好問,幹嘛偏偏問這個啊?平福羞不可抑,幾近低不可聞地說了聲:「太太說讓我們兩個圓房。」
說完,就將茶杯往陳夢手裡一塞,躲到了被子裡,雙手捧著雙頰,好熱,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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