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今兒個真巧,竟然連陳兄也來了。來,來,來,好久不見,先喝上一杯再說。」
見陳夢掀簾子進來,程子墨馬上拿了酒壺斟上了滿滿的一杯酒遞給陳夢。
陳夢也不客氣,接過酒杯,解手微溫,仰頭一口飲下,只覺滿身的寒意盡數褪去。
「好酒。」陳夢真心讚道。
又見元正琪正窩在榻上,手裡抱著個暖手爐子,明明不梳,衣不整,一副頹廢的樣子,偏仍是耀眼得很,叫人驚艷不已。陳夢常想,自己見了朝雲那樣的美人都坐懷不亂,是不是因為看這傢伙看得多了,這眼光都刁鑽了起來?若用這傢伙做對比,恐怕還真找不到老婆了。
蘇慕白、黃傾月兩個則圍著個爐子烤火,這兩個傢伙一向是焦不離孟,看得到一個,另外一個絕對就會出現在附近了。而爐子上則正溫著酒,旁邊的小桌子上還有些下酒菜。這些傢伙,倒是最會享受不過。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陳夢興致大:「好你們幾個,有這等好事也不曉得派人叫我一聲。每回要我跑腿的時候就曉得叫我了。」說完,陳夢也不客氣,自顧自地拉了一個凳子坐了,又拿起酒壺自斟了一杯。
「陳兄現在正是新婚燕爾之際,咱們哪會這麼不識趣。如何,新納的小妾可還滿意?」程子墨擠眉弄眼地問道,臉上滿是淫蕩之色,一副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不宣的表情。
陳夢哭笑不得,他倒是想,不過還要等兩年,那麼小的丫頭。眼前浮現出平福秀麗的面容,婀娜多姿的身形,其實那丫頭看起來也不小了。轉而心頭一驚,搖了搖頭。這是怎麼了?難道被程子墨的胡言亂語給影響了?竟然對這麼小的丫頭起了心思?
蘇慕白、黃傾月瞧見陳夢若有所思,嘴角露出的充滿春意的笑容,互視一眼,沒有搞錯吧,聽說這個傢伙新納的小妾才不過十三歲他就辣手摧花了?還一副十分滿意的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前些天還聽說要等過兩年再圓房的?
陳夢迴過神來便覺得幾個兄弟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由尷尬地咳了咳。
「正純兄呢?怎麼不在?」
這天一冷,元正琪便動也不想動了。他靠在被子上懶洋洋地道:「我大哥的性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可不像我這麼閒,一大堆的事在等著他呢!陳兄不呆在你那溫柔鄉里,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以前好歹三兩天便會現一次身,有時還天天來打秋風,這回卻是十來天不見人影了。
這些人還真揪著他不放了,也不過十來天沒來罷了。陳夢忙轉移話題。
「那個平常姑娘的消息你還要不要知道?」
平常?這個名字一入耳,元正琪只覺得心中一跳,有她的消息呢?面上卻淡淡地:「愛說便說,又沒有誰捂著你的嘴?」
元正琪的性子陳夢自是清楚,這麼說的意思分明就是想知道了。
程子墨幾個也被他的話吸引過來。尤其是程子墨,可忘不了為了這個叫平常的姑娘自己遭了多大的罪,想到他的腿肚子就打哆嗦。
陳夢也懶得賣關子,這元正琪可不是那元正純,脾氣可是暴得很。
「她被我清姑姑收做養女了。」
陳夢言簡意賅地把情形大致說了一遍。也不知這元正琪對那平常是什麼心思,這麼久了都一直記掛著,可不像他一向的性子。
那臭丫頭的運氣還不錯嘛!撇了撇嘴,知曉了這消息元正琪更鬱悶了,這臭丫頭可真會躲,這會兒成了陳夫人的養女不是更難見到她了。想到這麼長時間連跟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元正琪就鬱悶。該用什麼辦法才能逮到那丫頭呢?他陷入了沉思。
不讓這丫頭正視他一回,他實在是不甘心得緊。
陳夢最近很糾結,那天怎麼就那麼走了,也不知平福怎麼想的?這麼一想,他竟有些不敢面對平福了,怎麼都覺得彆扭。於是,這些天每天一早,就叫著弄簫出門去了,到了深更半夜才回來。
見陳夢又一身外出服,梅潔趕緊施禮。
這些天爺和姑娘是怎麼一回事啊?前一段時間還好得蜜裡調油似的,這些天爺卻天天往外面跑,連一個面都沒有照上。姑娘卻還是每日在那裡懶懶的,一點都不以為意,看得她這個當丫頭的都急了起來。
見是梅潔,陳夢停下了腳步:「姨娘用過早膳了沒?」
「用過了。」梅潔利索地回答道,這個時候哪有沒有用早膳的?爺這話也問得奇怪。
夢應了一聲便又朝外面走去,弄簫趕緊跟上。心頭卻叫苦不已,這都是什麼事啊?現在這天正是冷的時候,爺怎麼一天到晚往外面跑,害得他也沒個安生。他邊走邊朝梅潔使眼色,這丫頭看著還挺機靈的,怎麼是這麼榆木腦袋啊?爺跟她們姑娘鬧彆扭了她就沒有感覺到嗎?還回答什麼「用過了」,應該是「胃口不好,一點兒也沒吃下」對吧!
梅潔看到弄簫朝她擠眉弄眼的,就是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怎麼一回事?難道他得眼病了?有病不治可不好,下次得提醒他趕緊去看看大夫的好。
梅潔越想越奇怪,回到屋子裡就和梅香她們幾個說了一遍,聽得梅香幾個歎息不已,這個梅潔也太不曉事了些,大好機會就這麼錯過了。幾個人當下好好地教育了她一下,這做丫頭的這麼沒有眼色怎麼行?做丫頭的就是得想主子之所想,急主子之所急,主子想到的她們也得想到,這主子沒有想到的她們也得先想到。
像現在這個狀況明明爺是想藉機下台的,她們就得為他鋪好台階才是,哪有這麼不曉事的?像這事兒辦得好,不但得了主子的心,說不定還有什麼額外的賞賜,這豈不是一舉兩得?聽得梅潔連連點頭,慚愧不已,她今∼讀∼〕o,兒個真是做了一件蠢事啊。梅潔下定決心,這種事絕對可一不可二,她一定要成為一個最能體會主子意思的靈巧丫頭,不過,貌似有些事不是想想就可以的。
二天,陳夢出門時又問梅潔:「昨兒個好像聽到有咳嗽聲,姨娘生病了嗎?」
「沒有,我們姑娘身體挺好的,很少生病的。」
聽到這裡,弄簫撫著額頭,一臉無語地看著梅潔,這還是丫頭嗎?照他說,是木頭吧!得,今兒個又得出門去凍上一天了。搖著頭,跟上了陳夢的背影,他這個苦命的人啊。
梅潔看著陳夢兩人遠去的背影,嘴裡喃喃自語:「怎麼爺今兒個不問我姑娘用早膳了沒?我都準備好了。」
細細地輕語聲淒涼地消失在風中了。
到了三天,陳夢不帶希望地正準備開口。
梅潔這回學乖了,也不待他說話,便連珠炮似地說了起來:「昨兒個晚上姑娘著涼了,有些咳嗽。今兒個胃口也不好,一點兒也吃不下。爺要不要去瞧瞧?」
聽到梅潔的話,弄簫雙眼浮現淚光,太好了,這丫頭的木頭腦袋總算開竅了。
陳夢微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這丫頭,就算要做和事佬也得等他先問啊。
他哪曉得,梅潔是怕他又問了別的,結果自己又搞忘記了,耽誤了大事。順利地把這番話說完了,梅潔滿意不已,梅香姐姐幾個老說她呆,這不也辦成事了?
「這著涼了可也不是子踱去,只是急切的步伐洩漏了他的心思。
平福正拿著本書歪在床上看著,這天也冷,又不用去喬氏那裡請安,她便安分地待在自個兒的院子裡。只是,她的心思卻完全不在書上,這些天陳夢早出晚歸,每日不見人影,雖然一個勁兒地跟自己說不需要在意,不過是個也沒有相處過多久的陌生人罷了。可心下卻還是一直惦念著,到了他出門和回來的時候便不由自主地聽著外頭的動靜,只有確定他回來了,才能安然入睡。
剛才似乎有聽見梅潔跟他在說些什麼,這會兒又沒有動靜了,應該是出門了吧。
平福感覺有些心煩,他出去回來跟自個兒又有什麼關係?
「梅香,梅香。」
平福覺得有些口渴,便高聲喝道,卻半天不見幾個丫頭的人影,好啊,一個個都翻了天了,連倒杯水的人都沒有,得好好治治她們幾個了,免得都沒有規矩了。平福心裡頭暗恨,也只得坐了起來,準備自個兒下床去倒。
「都著涼了,也不穿著嚴實點,就這麼怎麼成?」伴隨著聲音,門開了,灌進一屋子涼風,隨後又被馬上關上。
陳夢幾個大步就跨到床邊,將平福按了下去,用被子裹住。原以為是梅潔那丫頭的托詞,給他找個借口,不過,看她的面色似乎是不怎麼好就是。難道真的著涼呢?伸手摸了摸平福的額頭,還好,不燙。
誰著涼了?平福本待反駁,然而瞧見陳夢的擔心的眼神,感受到額頭上的溫暖。這句話便噎在喉頭,說不出來了。反而咳了幾聲。
「怎麼呢?哪裡不舒服?我馬上派人去叫大夫。」
「不用了,喝點水休息一下就好了。」平福虛弱地道,不知為何,在陳夢的眼光中,她似乎感覺到自個兒真有些不適起來。
陳夢便伸手倒了一杯茶,嘗過溫度,這才把平福扶了起來,讓她就著他的手喝。平福有些不好意思,但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真不錯,她也不想拒絕。她一邊喝水,一邊瞧著那幾個丫頭躲在一邊偷笑。連最為穩重的梅香也是,就知道是這幾個丫頭搞的鬼,竟然還算計起主子起來了。改天得好好治治她們。
但現在,她只想享受一下這種被關愛的感覺,如果是跟這個人一起生活的話,似乎不錯。平福一次有了這種感覺。
「夢兒今兒個沒有出去?」喬夫人問道,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
「是,不但沒有出去,一整天都在福姨娘的房裡陪著呢。依老奴看,照這個樣子下去,恐怕夫人可以給他們早些圓房了呢。這樣,夫人也可以早些抱上孫子啊。」
「好,借你吉言。下去吧。」
太好了。前些日子還真讓她有些擔心,以為平福收不住這個兒子的心,又聽說夢兒還給那個什麼朝雲贖了身,本來還在擔憂。現在看來,夢兒對平福還是有意的,這便好了。改天得把平福單獨叫過來教導教導,這有些事兒上也得主動一些才是,要不然,她們大房老是被二房壓了一頭似的。
喬氏在心裡暗暗打著如意算盤,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騷動。
「可是老爺回來了?」
喬氏身邊的丫頭吉祥忙出去看,一會兒才過來回道:「回太太,老爺回來了,可去了環姨娘那裡。」
喬氏半天沒有作聲,可扶在椅子上的雙手青筋直現,又是那個狐狸精,天天勾得老爺魂都沒有了,要不是老爺只有夢兒一個孩子,還不知怎麼了呢?
「無災。」平常一回到聽濤閣就叫道。
「姑娘回來了。」無災趕緊迎了上來,給平常脫了斗篷。
「明兒個準備一下,我要出去幾天。」
「出去?這麼大冷天?」無災吃驚地道。
「嗯,雪慧姐姐要去廟裡還願。聽說三太太前一段時間病得極重,雪慧姐姐去白馬寺里許了個願,沒想到還真靈了。這會兒三太太病好了,她便要去還願。這天氣一直不好,也不好再拖了,還好現在雪也化了些,路也好走了,就決定去了。順便在山上住上幾天再回來,這山上的梅花開得正好。她邀我跟她作伴呢。」
「這麼冷的天,她一個人去就是了何苦拉上姑娘受凍。」無災不滿地道。
「你這張嘴就是不饒人。雪慧姐姐叫我是看得起我,要不才不會叫我呢。不冷再說了,要不我生氣了。」平常故作生氣地瞪著無災,不過對瞭解她的無災來說一點威嚴也沒有。
不過,無災還是應了聲「是」。姑娘在這府裡也不容易。看著人挺多的,可一個個地都不怎麼待見姑娘,還不是嫌姑娘出身差了一些?好不容易有這雪慧姑娘提著,姑娘才能跟其他姑娘玩在一起,這樣可以加深感情的機會也不能放過。
「姑娘,奴婢和你一起去吧。也有個服侍。」
平常為難地皺了皺眉頭:「還是不要了,你身子本來就弱,不要搞得生病了倒受罪。我隨便帶個聽濤閣的小丫頭去就是。」
「那到底是別人的人,怎麼用也不順手,沒的還給別人說事。還是我去吧。」無災堅持道。
「那好吧。衣服能多穿就多穿一些,暖手爐子也帶上。千萬要注意。」平常叮囑道。
「得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都曉得。這到底誰是姑娘誰是丫頭,給外人聽到笑話。」
無災說完,又去外面讓小丫頭傳膳,這天氣冷的,還是早點吃完了在床上休息一會,也得收拾一下外出要用的東西,有好幾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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