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病回來時的臉色蒼白,十分難看,平常瞧了心中一沉,是她叫無病去問那兩個婆子的,難道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無病,那兩個婆子說什麼呢?」
無病有心想要隱瞞,這一猶疑卻給平常看進了眼裡,平常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無病,仔仔細細地說清楚,不得隱瞞,我要知道情況到底糟糕到了哪裡。你瞞得了我一時,還能瞞得了我一世嗎?」
看著姑娘那嚴肅認真的神情,無病勉強抑制住心裡的不安、惶然以及憤怒無奈,極力用一種平靜的語氣陳述者事情的經過,然而還是免不了帶出了幾許情緒。
「我去問那兩個婆子這米菜究竟是多長時間送來一次?還是我們自己去找誰領?但那兩個婆子根本不理會奴婢,不但這樣,反而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說到這裡,無病似乎又有些難以啟齒,半天沒有說話。
平常也不催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無病深吸了一口氣才幾許說道:「那婆子告訴我說送到這裡來的姑娘都是觸怒了夫人要被賣到窯子裡去的,還有什麼心思想什麼吃的,叫我們還是早些做好準備的好。」說完這一句無病就沒有再說了,將其它那些不堪入耳的話留在了自個兒的心裡,那些混賬話不是姑娘應該聽的。
聽到這話,平常的心下也是一突,那幾年中她早已跟嬤嬤去見識過這世間百態,這窯子是什麼地方,她不但清楚,還親自進去過。平常的心有些紛亂,但看到無病眼中的擔憂焦急,知道現在不是亂的時候,如果她一亂,無病幾個恐怕就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於是,平常仍然維持著平靜的表情安慰無病道。
「無病,你先別慌。這些話不過是那些婆子的推測之詞罷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先亂了自個兒的陣腳。這些話也別告訴無災她們,免得她們跟著擔心。」
看到姑娘一臉鎮定的表情,無病的心慢慢平靜了些,可還是擔憂地道:「姑娘,奴婢仔細觀察過那兩個婆子的表情,說的不像是假話。」
「她們說的也許的確是真的。但我們卻和以往的姑娘情形不一樣,我們並沒有犯什麼錯,也沒有觸怒陳夫人。她可能只是因為上次的事情想懲戒一下我罷了。只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便關在這裡而已。在沒有聽到確定的話之前,不要因為這些傳言就自個兒嚇自個兒。」平常還笑了一笑,表現得極有信心的樣子。
聽了平常此話,無病雖還是有些擔憂,但到底有人分###,便沒有剛聽到那話時那麼驚慌失措了。
「姑娘,那米菜的事怎麼辦?她們又不肯告訴我。」
平常沉吟了好一會,以前還從未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兒,該怎麼辦才好呢?想了好半天,突然眼睛一亮,這個法子說不定有用。
「你去帶她們其中一人來見我。就說我有話要問。然後,帶她來了之後,你再去問問那另外一個婆子,看看她怎麼說。」
這樣有用嗎?無病有些懷疑,但還是聽從平常的吩咐過去了,一會兒便帶著一個面相有些刻薄的婆子進來了,隨後關上了門退了出去。
那婆子本來是不想進來的,可到底夫人又沒有說如何處置平常,不像以前的那些姑娘,夫人已經話說要送窯子裡了,夫人的意思其實她們兩個婆子也私下討論過,有些搞不清楚。可夫人既然沒有明說,而且還讓她把丫頭也帶過來了,跟以前的狀況卻是有些不同。
不管怎麼說,夫人嬤嬤們沒有交待的情況下,這平常姑娘還可以說是這園子裡的主子,雖然可能不受夫人待見,但這位姑娘的名氣是如此之大,她也是有所耳聞的。這人的名樹的影,對無病她敢隨意對待,毫不客氣,可對這位姑娘,她卻不敢太過放肆。因此還是不清不願地跟著過來了,這會子見無病把門關上了,神情就有些不自在了。
「大娘請坐,平常有些話想請教一下。」平常客氣地說道,一邊端了一杯茶喝著,只是臉色淡淡地,嘴角雖然掛著微笑,可那笑意一看就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客氣而已,並不出自於真心。
那婆子只聽過平常的名氣,對她的為人卻並不瞭解。這時看著她那平靜而不露痕跡的臉,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忌憚。
來這院子裡的人要麼對她們巴結討好,只為求她們給自己帶些好吃好喝好用的,那些姑娘都享受慣了,被扔進來時都是一個人,連個丫頭下人也沒有的,自個兒又不會做飯,不求著她們能怎麼著?先是把頭上的釵子、簪子,後來是把手上的鐲子什麼都給了她們,只求能有口飯吃。
也有開始對她們大聲謾罵,擺主子譜的,想指使她們做事的,她們不去理便也罷了,反正她們的差事只是看著這院子不讓人出去就是,別的就不關她們的事了。
像這些手段她們都見慣了,若是平常低聲下氣地求她,那她就會照著往常的例子大敲一筆竹槓;若是她因為剛才那丫頭回來告狀,要責罵她,大不了索性撕破了臉鬧一場,反正送到這個院子裡來的幾乎全沒有什麼好下場,想必夫人也不會太責怪。
可這位平常姑娘卻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生似的,就好像一個平日裡有事找奴才問話的主子的樣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偏又以禮相待,但這種禮又分明地顯示出她是主,你是奴。這倒叫這姓丁的婆子不知如何是好了。愣了半晌,還是告了一聲罪坐下了。只是她雖是在凳子上坐下了,可她卻像在夫人嬤嬤面前一般,這凳子也下意識地沒有坐實。
「不知大娘貴姓啊?」平常繼續客氣的問道。
這問題叫丁婆子一愣,這位姑娘叫她這是來幹什麼啊?怎麼問起這種完全不相干的話來了。
摸不著頭腦的她想想這也不是什麼重要問題,便答了。
誰曉得這一開始就沒個完了看〕書就
平常接下來的問題更是奇怪了,又問她家裡還有幾口人?家鄉何處?有沒有孫子?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不停地丟了出來。偏又不是那種關心的語氣,雖是問著這些問題,但感覺似乎對這問題並不在意,問得心不在焉的,似乎她有回答沒回答都不放在心上。
丁婆子看著平常的眼光越覺得高深莫測。這姑娘究竟打得什麼主意,她一點也看不透。這種完全把握不著狀況的感覺,就好像面對夫人,面對嬤嬤時的感覺一樣。不知道她下一步會出什麼招兒。
而且這平常姑娘的眼光還不時地向窗外院子裡望去,那裡有什麼好瞧的?這院子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丁婆子順著她看的方向望去,卻看見那無病似乎正在跟那余的婆子在說些什麼,好像還遞了什麼東西給她?
丁婆子越回答越心裡沒底,也有些急了,難不成這個姑娘手裡沒有神明銀子,想著與其給兩個人,還不如只給一個,再加上剛才我又出口說了那無病一頓,所以這姑娘才單單把我叫了進來,讓那無病去找那余婆子了?那不是沒我的好處了?
而且這坐下的凳子也是硬得磕人,坐得極不舒服,讓她有些不安生。
丁婆子心急火燎,可不能讓那余婆子一個人得了好處。她忍了又忍,到最後終於忍不住了,於是起身回道:「姑娘,夫人命我看著這院子,不許人進去。這進來的時間太長了,怎麼我也得出去看看了。」
這時平常看見無病做了個手勢,狀似在跟那余婆子告辭,便也不再為難她:「既是這樣,那我也不好耽誤大娘的差事兒了,只是煩大娘陪我說了這麼久的話,我雖然手頭沒有幾個,卻也不弄白勞煩了大娘,這裡有一些銅子兒,給大娘的孫子買點零嘴兒吧。」說完,又袖子裡掏出一串銅錢遞給過去。
雖說這數量也不多,丁婆子接過來在手裡掂了掂,估計###個,但好歹也是個補貼,丁婆子也有些高興。不由在心裡更是急著回去,還沒有說什麼就有幾個大錢,還不知那余婆子得了多少,得趕緊回去,不能讓她一個人得了好處。丁婆子告辭了一番,便匆匆離去。
無病回來時滿臉帶笑,平常便知事兒是辦成了。
「怎麼樣?什麼時候送一次?」
「那老婆子說八天一次,自有人送來。姑娘怎麼曉得把這丁婆子叫過來再去問那余婆子她便會說?」無病好奇的問道。
平常也禁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嬤嬤教的東西還真是派上大用場了。以前嬤嬤教她時還搞不清楚學這些有什麼用,現下碰到了才現好處了。
她的笑容越露越大,越笑越燦爛,好好玩。從來沒有想過,這麼演戲唬弄別人這麼有意思。平常覺自個兒心裡也有些壞心眼,耍了那個婆子一點兒也不愧疚,反而看她那坐立不安,恨不得馬上想回園子門口的樣子看得心裡好舒服。
得意之下,她忍不住呵呵地笑出了聲,自個兒沉浸在自個兒的世界裡了,果然嬤嬤說得對啊,對這些刁鑽的奴才就得擺出個主子譜來,你對她越是越和氣,她反而越是借竿子往上爬。嬤嬤說時平常還有些想不通,怎麼會有人別人好好說不理人,反而給她個排頭吃,她就停了?###嬤嬤見事兒多,自有她的道理,因此都認真地記下了,不過想不到還真有這樣的人。
而且嬤嬤說沒有什麼力量的人如果抱成一團的話,有時候也是很麻煩的事,甚至還可以欺負比他們強大的人,可是若是將他們一分化,那就成了一盤散沙,一擊就潰。這婆子看她剛才那樣子,肯定以為她們給了那余婆子什麼好處了,那余婆子說不定也以為那丁婆子收了莫大的好處,兩個人這麼一來,肯定齊心不了了。
平常完全沉浸在自個兒的臆想之中,脫離不出來了。只不時笑幾聲,十分詭異。
無病莫名其妙地看著姑娘,這辦成了事是應該開心,可有這麼好笑嗎?她怎麼不覺得?不過,反正姑娘開心也不是什麼壞事。這情形只以前在宮嬤嬤處見過,自從離開了那裡,好久不見姑娘這樣子了。
她搖了搖頭,自去和無災她們收拾東西去了,昨兒個只收了姑娘的屋子,今兒個得把別的地方也收拾出來。至於姑娘就讓她在這兒呆好了,昨兒個著急也法子了,從今兒個起無病是下定決心再不讓她動一根手指的了。姑娘的手是用來看書練字的,可不是用來做這些下人的事兒的。
只留下平常一個人不知道在那兒做什麼白日夢,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沉思,一會兒笑的,過了一會兒,又跑到一個箱子裡面,翻了半天翻了一本書來,邊看邊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小院子裡是收得越齊整了,雖然無花苑###的,但乾乾淨淨,規規矩矩的。
平常就和以前在無花苑一樣,每天和無愁兩個練練功,然後看書寫字練琴畫畫,有時候還和無災一起下下棋,雖然是簡陋了一些,但日子過得卻沒有什麼不同,有模有樣,幾個丫頭也漸漸安下心來,各做各的事兒,無病的菜也是越做越好,無愁只有可惜不能再和那些護院大叔練武了,不過,該學的招式也差不多學完了,倒也不是太在意。
院子裡的米菜果然如那余婆子所說,過了八天後就有了送來了,只是這菜沒辦法放久也就罷了,米的話無病還是省了一些下來,好歹手中有點存糧,心下也有些底氣些。
而與丁婆子的戲碼又上演了好幾出,那丁婆子跟那余婆子似乎是鬧翻了,現在話也不說。但每回找那丁婆子問話時,她卻是爽快了不少,問什麼答什麼。
丁婆子心下也是一肚子氣,那回問那余婆子,她竟然堅持說就收了一些糕點說是給她孫子當零嘴兒的,還賭咒誓,一個子兒也沒收,誰信啊,自個兒什麼都沒說就得了幾十個大錢,她會一點好處都沒?
哼,你讓我得不著好處,我也好事不了你。大夥兒誰也別想。
丁婆子下定決心,就是一個子兒也沒有,也不能好事那余婆子。不過每回過來,平常倒是多少都有些賞賜,什麼糕點啊,小荷包啊,意料####也會有幾十個大錢,那丁婆子看平常自個兒穿的衣裳###,##華麗,便想這姑娘手頭也不寬裕,還每回都給些倒有了些好感。因此每回無病請她時,倒都樂呵呵的。
只那余婆子現在卻是又恨又嫉又悔,早知道上次那叫無病的小姑娘來問話就多說一點了,要不然現在也不會好處都給丁婆子一人得了。
這天,那丁婆子又被平常使著無病叫去了,余婆子正心下暗恨,卻見夫人身邊的宵月過來了,忙打起笑臉:「宵月姑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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