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七月已逝,轉瞬已到了天氣稍涼的八月。
儘管曹操在白馬與延津之間的迂迴作戰給了袁軍巨大打擊,而顏良文醜的死也使袁紹出戰便折兩圓愛將,但袁紹強大的勢力仍不可小覷,如今他終究結束了與曹隔黃河相對的局勢,迫使曹操退守官渡。主力行至官渡之際,袁紹毫不猶豫地在岸邊依沙築起營壘。此時曹操日前取得河內郡的優勢便體現的淋漓盡致,袁紹要想在官渡對我均造成壓力,不得不瞻前顧後,一邊謹慎注意我軍動向,一邊提防河內,分兵騷擾。
於是曹操別無選擇,聽從一干謀士建議,直接兵進佔官渡,與袁紹隔黃河相對,死守河岸。
蓄軍資,設攻防。袁紹軍資雄厚,又有充足軍糧為後盾,沿河岸所修樓櫓便是給我軍造成重大威脅的一方面。於是問題的焦點又集中於如何毀掉這些的箭樓。
曹操今早與眾卿商議無果,於是靠人不如靠自己,此時他正一人與帳中冥想,一手捻著下巴上稀疏的鬍鬚,一邊暗自琢磨破敵妙計。
我悄然入帳,見曹操神情嚴肅似在冥思苦想,並沒有立刻打擾,只是於一旁靜靜坐下等待主人有暇時「接待」。誰料我剛一坐下,曹操便抬了頭。
昏黃燭火之下,只見他先是面露驚訝之色,而後又很快恢復正常,笑道:「你怎麼這身打扮?剛才若非孤仔細看去,還以為是哪來的小孌童。」
我尷尬撇了撇嘴,「虧哥你想得出……等等,你沒這嗜好吧?」
「那倒是沒有,不過若是女人假扮的,倒不是完全不可以考慮下。」他色瞇瞇地笑。
我沒理會他這句貧嘴的話,逕直走道他身邊。
只見曹操面前並非只有一紙圖掛,地圖上面還放著一張白絹,那上面用墨跡依稀勾勒出一種木車的形狀。我看了曹操一眼。接著拿起那絹布——
投石車。一種春秋戰國時便出現地兵器。但應用並不廣泛。
「投石車……?這是什麼?」我問道。
曹操似乎是無奈。「你都說了投石車三字。還問我是什麼。」
「不。投石車地話。為了方便石。這裡不是還有應連有幾根繩索木軸?再說。投石車威力雖大卻並不方便。現今用兵多以運動為主。又不是對壘戰……」
然而說完這話我就後悔了。
剛才所說地威力大。不方便。運動戰這些話都是由郭嘉那些藏書上看來得。可以說大致上是這個時代地兵家對投石車地定義。但「死記硬背」地東西果真會使人變得盲目——現在怎麼不是對壘戰?曹操要消滅地。就是袁軍隔黃河修築地樓櫓啊!
曹操見過霎時「斷了電」。忽而敲了一下我的腦袋。我愣愣轉過臉看他:「哥,真有你的……這便是你攻破袁紹樓櫓的妙計?」
你這明估計就是後世地霹靂車了,趁曹操轉過身。我邊偷喝了他桌上香茗邊想。
曹操不可置否地點了頭:「但是你所說的缺點卻依舊成立,即便是相當與兩軍對壘,但有關投石的運送以及裝卸也成了大問題,必須經過嚴格改進。」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哥,不然就現在著手準備吧。」
曹操似乎覺得我這反映很突兀,挑了眉毛道:「準備什麼?設計都還八字沒一撇。月蓮你不要小看了這木材和工匠的人力投入。」
「設計之類的你就放心吧,我不會令你失望,也花不了你幾個錢。人手的方面。軍中工匠雖有,但若要盡快完工怕是等不及了,」我頓了一下,「哥日前不是聯繫你家子房,說軍糧供給不足,讓其著手準備?不如順便讓他掉集許昌一帶最著名的工匠,以最快度趕來許昌。」
「文若?」曹操點頭,「軍糧一事稍有困難,估計還未能籌集到。不過這要求倒相對容易些。啊,對了,我還準備命曹洪郭嘉趕來應援。」他說,本想喝口茶,不料卻現盞中香茗見底,便再次滿上擱置一旁涼著。
聽到郭嘉的名字,我心中不由一緊:「郭嘉?你調他來做什麼?」
不對,其實我應該問「你為何初征延津白馬時沒有帶上他?」
而曹操終究是知我心意的,他寬容一笑——答非所問。卻答得是我心中地潛台詞:
「不瞞你說。日前郭嘉病重,曾接連數日不曾上朝。也未見其來見我,雖說我也知道他病重,但那幾日因袁紹欲伐兗州心焦……」曹操對郭嘉似乎是心存歉意,神情顯得極其不自然。
「別說了哥,我都明白。你這心思,郭嘉他應該比我還理解。」我安慰道。
曹操畢竟是曹操,不快往事豪爽地一笑而過,「說的不錯,畢竟他是郭奉孝麼。」
不過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郭嘉病重呢?他既然病重,又為何要撐著去汝南?表面上我同曹操親密無間,但心中卻不是一點意見沒有——你這算什麼?用完即棄的衛生紙?你手下人才多,也不能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吧!
想想就覺得上火,見曹操茶已晾好,趁他背手感概,我迅舉杯一飲而盡。
不過好在這想法只存在於一瞬間。
「不過……郭嘉若是病重,來了官渡又能怎樣?」
曹操搖頭,語重心長說道:「蓮兒,你終究不懂謀臣之心。對郭嘉這種謀士而言,只要身在這軍營,便等於是身在局中。不論是站在眾人面前,有幸獻計成為戰局地主角;還是深藏其後,為戰局的暗中謀劃,都對他的信任。若我徹底將其排除在外,使他成為與戰局無關的閒人,才真正是要了他的命………你幹嘛總喝我的茶!」——勤勞的分割線
過去的投石車我並不是沒見過,再加上理科出身,多少借了點對物理的可憐地研究。我開始監管軍中工匠製造曹操需要的兵裝。要解決的問題便有三個——度,質量,精準。
兵裝的攻擊範圍是關鍵,即使威力在強,若不能準確攻至袁軍樓櫓,便是毫無意義。退一萬步說。至少也要在樓櫓的射程之外。不然相信你便會看到新奇而有趣的一幕——沒等我軍將士費九牛二虎之力裝彈上車之,袁軍那邊一聲令下,與投石車有關地所有技工全部陣亡。
於是我騎馬隨將士親臨現場——
官渡離黃河不遠,浪濤洶湧奔騰的聲音依稀入耳,我幾乎是以一種崇拜的心境觀摩這傳說中地戰場。若現代軍戰中的航母導彈你已完全提不起興趣,但這個冷兵器時代的奇跡卻依舊會讓你歎為觀止。我甚至難以想像袁紹是以怎樣的魄力建起如此擎天樓櫓,高處不勝寒,那些樓櫓之上的兵士卻又是已怎樣沉著的心態精準射出一支支離弦利箭。
天色並不湛藍明媚,陰鬱地烏雲順東南風壓境而來。雨季已經過去,但天色似乎依舊沒有半點好轉。
不能再沉浸在毫無意義的感慨之中,我吩咐手下著手觀察地勢——
袁紹的箭樓並非耗去多少木料。而是在沿岸推起層層壘土。我這下算是明白啥麼叫「九層之台,起於壘土」了。當然,袁紹之所以能這麼做,大部分原因是因其佔據了地勢優勢。
我把姜然帶在我地身邊,因為論觀察工事來說,他是我所認識地人之中最敏銳,並且「生活」經驗最豐富的。而這一次,我對他地能力又有了新的認識。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姜然毫無傷地帶人回來了。並且帶來了我最希望聽到的消息,只見他胸有成竹一笑:「小姐,已經有把握了。」
於是質量、精準度都有了標準,下一步便是度問題。記得歷史上,曹操率手下明的特殊投石設備名叫「霹靂車」,是因為其運作時會出如霹靂一般的巨響,而這便是我的切入點。之所以會出響聲,不外乎兩方面原因:一為度,二為重量。所以從各個機軸地運轉道帶準備石材的質量都需要考慮。畢竟木質機械承受力有限,需要靠不斷試驗完成……
是月中旬,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準備工事已經接近尾聲。
本以為大功告成,但我卻現了這「霹靂車」的重大不足——一次只能一,並且續彈實在費時費力。我琢磨這個問題已有兩天。因為歷史上似乎霹靂車就是單,也未見有重大突破,既然身為穿來的人,完全沒有自己的新意實在可悲。帳中燈光昏黃,我越看不清自己勾畫的設計。於是不禁咒罵這時代為啥沒有電燈泡!沒有電!
於是思路來了——電的方式有很多種。風力、水利,但無一不是靠轉動運作而生……於是一個摩天輪的模型漸漸出現地眼前——也許我可以以巨石拴住轉輪。如此便可以靠慣性運動代替人力置石,然後只要命人割斷繩子便好。雖說因為摩擦力在不能使運動一直維持下去,但至少能做到一連數。
於是八月下旬,曹操攻袁紹樓櫓需要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已經做好,而如他所願,這種投石車被士卒冠以「霹靂車」的名號。
曹操很高興,說必定重重有賞,可我對他的賞賜並不感興趣。
曹操聽後笑得詭異:「有些人為了賞賜擠破了腦袋,而有些人卻無動於衷
「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解。
曹操哈哈一笑,揚了眉毛斜臥於席間,道:「不要賞賜,並不等於不求報償。只是我之犒賞,並非子之求。所以論功行賞必須要對症下藥,換一種方式的賞賜,也許你就會欣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