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我聽後一愣。
文湘口中的我彷彿只是可憐的,政治婚姻的犧牲品,彷彿一道特別訂做的緊箍咒,即是對郭嘉的監視,也是對他的信任與優待。與哥來說,這筆買賣不曾虧本。而我則必須相信,相信自己與曹操處於相同的立場,相信他的高瞻遠矚,慧眼識人。
他說,這也是為了你能一直在我身邊,為了使你更加優秀,為了你我最終的目標。
從曹操的角度出,文湘並沒有錯,而對於郭嘉呢?
第一次的傷痛我至今難以釋懷。我不得不承認,痛苦往往會比塊樂更容易被人銘記,不知不覺間,他已完全俘獲了我,先是身體,再是心靈……
「她說的不是真的……」我在回憶的狂風驟雨中喃喃自語,文湘威逼似反問讓我覺得頭暈目眩。
「那您又可否告知文湘,您認為在郭大人心中,究竟是自己重要,還是輔佐明,主建功立業更為重要?」
「這二者是不相關的,不能相提並論。」
「倘若有朝一日,他只能由這二者之中選則其一呢?」
沒有這樣地未來。我在心中再次對自己暗示——沒有這樣地未來。
「是與不是。夫人大可不必相信文湘。不如親自向郭大人問個明白。」她和顏一笑。少了一絲威逼。多了一分隨和。但即使是當真心存疑慮。我也不會讓她在口舌之爭上佔了上風。回道:「不必問也知道答案。不過這與你無關。休想借此轉移話題!快說。郭奕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你親生兒子?」
卻說文湘剛剛地銳氣立有衰減。只見她瞇了眼睛。嘴角微微下垂。紅唇輕挪卻半晌未答。
「不是。」
終於。一聲乾淨利索地肯定答覆打破了僵局。
只是這個堅定回答我地。卻不失文湘本人。
文湘似乎比我還要吃驚,睜大鳳目,看著緩步行入院中的少年。少年小小年紀個子不高。面向仍就稚氣未脫,但說話的口吻,卻儼然一副大人模樣。大大的眼睛清澈透亮,薄唇旁著一絲令人若摸不透地自信笑意,幾日不見。他倒越神似郭嘉了。
「這孩子!大人說話,休要插嘴。」
「事到如今,姑姑再瞞下去也毫無意義,倒不如痛快告訴姐姐,也省了日後落下遺憾。」他擺手道,說完又似意猶未盡般如舔了一下小小的薄唇。
「你這孩子,又跑來頑皮,娘說了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長記性。」見硬泡無用,文湘快步走上前。溫柔道。
沒等「娘親」抓住她淘氣的兒子。姜然先一步把郭奕護在身後,雖然郭奕對文湘好不為懼,面部表情,更是於淡定之中帶了一絲諷刺的嘲弄。
「娘,你我緣分已盡,當初的交易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交易?」我聽的糊塗。這孩子到底再說什麼?
他看出我的不解,微微一笑,以一個少年難以想像的成熟口吻說道:「幼年喪母,生父又從未見過。再加上穎川連年災亂,謀生與**來說尚屬不易,何況是我……?」
以後才知道,郭奕當時之所以說得含糊不清,是怕萬一說到傷心之處,會忍不住落下淚來。現實父死。後逢母喪。直至最後母親才道來他身世真相,只可惜他同母異父的兩個哥哥早已與戰亂之中失散。對於一個年齡上不滿十地少年來說這秘密意味著什麼?我不知道。這孩子同他的生父很像,明明年紀不大,卻早已懂得將心中痛楚掩飾於微笑之下。
而此時此刻,看著他臉上的淡然微笑,我並不在執著於郭嘉混亂的過去,而是為眼前這個少年感到心痛與悲傷。
「是你告訴他的……」文湘喃喃道,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眼前地郭奕聽得。只是那氣息之中帶了一絲顫音,緩緩回過頭,她蒼白削瘦的面龐微微泛紅。
文湘身世淒慘,閱歷也在我之上,來此之前我早做好思想準備,知道她此時此刻一定又想出新的措辭應對。
果然,她嘴角一挑,便似嫣然一笑,微微咧了櫻桃小口。但是,興許就連郭奕也看得出,這個表情並不適合她。
她漸漸將嘴巴長成了一個歐形。
那個歐形逐漸誇張,便有綢紅色液體順嘴角流下。
她就那樣盯著我,鳳眼漸漸睜圓、瞪大,似看到了無比驚恐的東西。
而嫣然一笑,也早已變為「殷然異笑」……
只見它死死盯著我的方向,如同無骨骼的軟體動物一般,步履蹣跚搖搖欲墜。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瞬嚇壞了,我感覺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腳下不由的往後倒。
忽然見,我的臂肘竟撞進一團柔軟。
倒吸一口涼氣,我猛地回過頭,只見柳兒正站在我身後,盯著文湘那恐怖驚懼的面容,竟忘了閃躲。
撲通。
那是沉悶而不詳地聲音。
我忽覺頭皮一陣麻,而與此同時,柳兒那尖細地驚呼聲在那一瞬間響徹耳際。這極度恐懼的哀嚎撕裂了秋的寂靜。
隨後,我的目光便定格在她尚未瞑目的屍體之上,心臟如被針扎般一陣緊縮,寒意侵染週身……
她美麗的紅衣鋪撒在皮包骨頭地軀幹之上。
倔強的頭顱終究不肯低下。
血凝固在她蒼白的面容之上,眼角、鼻腔、唇際……
那是微微黑的殷紅血水。
而最令我恐懼的還是她的眼睛,那翻白的明眸恨恨地盯著頭頂一方青空,目眥盡裂。似在咒罵,懷著滿腔的不甘與痛苦……
我摀住嘴唇,脖子似被掐住一般不出一絲聲響。
她的灰白色地手臂仍在不斷抽搐著,最後一刻,她將那白臂伸向四場大開地府門,她的嘴角微微**,直到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我知道。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那溫柔地笑容了——我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分割線-
感覺連憤怒都被蠶食掏空。
我似無生命的斷線木偶一般倚靠在牆上。
那驚駭無比的時刻至今歷歷在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原本只是弄清事實真相的一次對話,可為什麼文湘她死去?
「她……病情作了?」柳兒問,仍因恐懼而頻頻抽泣。
「不,不是。」這方面姜然最有經驗,他一口否決道,「她是被人下了毒,而且,這毒並不是刺客謀害權貴時用稀世珍品。」差人將屍體運走,姜然回到我身邊。
口中乾渴,嗓子更是劇痛難忍,我端來水碗猛地灌進去三口,才覺得口中血腥味能沖淡一些。於此同時,我想起那個小小的身影。
忙問柳兒道:「郭奕呢?他怎麼樣?」
柳兒聽後一驚:「少爺?文湘死後,柳兒便見他一人出去了,也不知……」
「出去了!?」我焦急皺了眉說道,「時候已經不早了,他一個人去哪?你看到了為什麼不阻止這孩子?」我盡量迫使自己用平和口吻對柳兒道。
「小姐莫急,姜然這便去找。」
我想了想忙制止他,道:「這倒不必,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派他們幾個去便好,姜然暫且不要離開府中。」
姜然明白我是怕事情有變,萬一遇險也好有個照應。
拍了拍柳兒的肩膀,我讓這孩子先去睡了。剛剛的那一幕,想必是把她嚇壞了吧?雖說她總是強調自己長大了,是個成年女子了。但在我眼裡,柳兒卻從未變過,還是曹昂手下那個的可愛貌美卻身世可憐的小女孩。
郭府倒是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彷彿一切都沒生過,一切也都沒有改變。
郭嘉仍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坐於床榻之上,另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朧上心頭,若是郭嘉問起,我應該如何作答?婆婆的遭遇、文湘得謊言、郭奕的身世,還有文湘的莫名奇妙的暴斃……
天色昏黑之時,馬蹄聲才自院中響起。
郭嘉今日隨程昱巡視隆畝,歸來時已是滿面倦容,歎了口氣,郭嘉邊揉著酸痛的脖頸邊走入室內,見我老老實實坐於榻上待歸人,不由一愣。
那個輕鬆的東西快要寫完了很快進入下一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