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攻佔下邳,曹操對郭嘉的表現更喜出望外,不禁自豪一笑。
「郭嘉,郭奉孝……曹公帳中果真是藏龍臥虎啊!莫非數日來,正是此人為公屢屢獻計,破我下邳?」
曹操聽後並不貪功,爽朗一笑:「奉孝才思敏捷,有時就連孤自己都不得不讓他三分啊!」
郭嘉聽後連忙恭敬說道:「不敢當,都是主公決斷英明。」
這個郭嘉!這個曹操!這兩人什麼時候這麼默契了!不知不覺間一唱一和,明顯是在諷刺呂布不信任屬下,暗揚曹操才是應輔佐之主麼!
然而陳宮並沒有在意那暗言的諷刺,他看著郭嘉清澈的眼眸,頻頻笑著點頭:「好。好啊……一表人才,又值風華正茂……想我隨公轉戰之時,也是如此青年才俊……只可惜歲月蹉跎催人老!如今奉孝輔佐,公必能定千秋之業……哈哈哈——!」說完他豪爽一笑,而這笑卻只讓我覺得真真揪心。
想我隨公轉戰之時——
曹操反覆咀嚼著這句話,竟有酸楚的淚從眼中滑落。
漢室衰亡,天下大亂,人盡自危而不敢多言。陳宮尚不嫌自己勢力綿薄,義無反顧追隨孤打拼一方基業,為得正是奉孝所說之理。想我們猶是少年,正當風姿颯踏,手提三尺長鋒,立志匡扶天下!那是何等的意氣風!雖因自己一時之誤,殺了那幾位名士而分道揚鑣,卻為何會落得現在這地步!
「公**自上路倒好,你家中老母又由誰照顧呢?」絕不會再犯相同錯誤,即使威逼也要將他留下!
「宮素聞以孝治天下之人,不會害人之親。我老母是生是死,全在明公一句話。」
「那你妻兒又當如何是好!你尚忍心拋下他們麼!」
「將施仁政於天下之人。||不絕人之後,我妻兒是生是死。也任由明公處置。」
陳宮再次笑道,他目光空洞,淡淡的注視著曹操。
而此後。陳宮便一語不的走下刑場。最後一刻,我見到他回頭看了郭嘉。
他在笑。
釋然的笑。
陳宮最後的話使曹操潸然淚下,呂布自知有愧於陳宮,但已到生死關頭也不容他多想。
「曹公所懼不過我呂布!呂布勇武公亦知曉,今呂布願降!為公率騎兵出征!何愁天下不定?」
曹操沉默不語。
呂布接著轉向劉備,「使泡,你今為座上客,也為呂布美言一句如何?」
劉備剛要開口,卻聽曹操說。「奉先有話何不直接對孤說明?有話好說……來人啊!為將軍鬆綁!」
劉備見曹操當真要留下呂布,急忙攔上前去,大聲說道:「主公!這可萬萬使不得!您難道忘記呂布是如何聯合袁術麼!您難道忘記董卓丁原之死麼!留如此反覆小人,無異於養虎為患!」
得了,就這點你倆是半斤八兩吧。我心中暗想。
電視裡似曾相識的一幕正生在眼前。只是多了一分歷史地真實感——劉備沒有那麼沉著,呂布也沒有那麼下賤。
「哈哈哈!劉備!你難道忘記我是如何救你小沛麼!你又當真忘記轅門射戟!論不忠不義,你與我何異!只是,我呂布自認少了你這副道貌岸然的嘴臉!」
他仰天大笑,那桀驁地之聲似要使整個白門樓為之一震!
關羽聽了臉漲的通紅,不禁破口大罵道:「呂布!你這匹夫死到臨頭還血口噴人!」劉備尚能不動聲色,因為他心知自己辯駁只會顯得心虛,而就算自己不說,以關羽的性格也會為其鳴不平。
曹操也不再看呂布。只是擺了擺手道:「拖下去斬了吧。」
不知為何,我總覺地呂布並不是真心願降。
因為他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低頭。還是五名士兵一擁而上,手腳並用將其按在地上,才令他人頭落地的。
而高順的死正如人們所預料的那般沉默。
他輕蔑地瞅了一眼曹操,瞅了一眼呂布,沉默著走上刑場。
七百精兵攻無不克的傳說戛然而止,在這一刻定格於青史一頁。
我問:「為何不招降他?」
郭嘉答道:「沒有人能招降他。」
我不解:「為什麼?」
郭嘉微微一笑:「他的詞句中只有戰死,沒有投降。」
白門樓上北風呼嘯。
曹操率一行將士正式入駐下
而我卻沒有走。
立於白門樓之上。腦海中依稀浮現那相繼而逝的面孔。我心中不由陣陣悲涼。而與此同時,我看到身後的那個高大的身影。
這男書只穿了輕便地護甲。面容冷峻,神情落寞——
繼侯成、魏續,宋憲之後,呂布宣佈投降,張遼也只好率眾歸了曹操。
「只有戰死,沒有投降……」他喃喃說道
恐怕是郭嘉剛剛評價高順的話,恰好觸及了張遼的痛處。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雖說寧死不降是忠烈之行,卻並不一定是明智之舉。」
張遼聽後四下張望,見一旁皆是站崗軍士,終於半信半疑地將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這儼然是一張青年俊傑的臉孔。他膚色健康,面容冷峻,英陡眉峰下是細長的星眸,目光凜然。他是我見過地所有將領中,相貌最出眾的一個,也是最令人感到難以靠近的一個,冷得讓人心悸。
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還是硬著頭皮說完吧……
「大將高順忠肝義膽令人欽佩,也是所有將士標榜之對象,但我認為將軍卻與他不同……」
「高順將軍為人清廉治軍嚴格,且是一等一的勇將,若論及才能,他確在遼之上。而今他且慷慨赴死,而遼卻苟活,有愧於心……」張遼徐徐說道,他低聲說話的聲音沉穩而富有磁性,那種包容感讓人覺得格外安
我真沒想到他竟能對我說這些。
剛剛還擔心他會不屑地走開,或是冷冷地諷刺。我忽然覺得真實的他可能是個挺溫和的人。
我這才少了最初地緊張,進而一笑:「將軍正值青年,是大有作為之時。無奈一直埋沒於呂布帳下,才華不得已展示。若高順為器,則將軍是玉。玉不琢不成器,呂布尚且沒費心雕琢將軍,為您提供磨礪之機,您又怎會成為憑空脫穎而出化為美玉?」
「在呂布帳下,高順得到了他應得的,已圓今生志向,是非功過自由後人評說;而將軍卻一無所有,若此時慷慨就義,豈不是太可惜了?」
「正如姑娘你所言,遼沒有隨將軍而去,也是心有不甘。適才在旁聽那位郭嘉大人一言,心中苦悶,一時有些消沉。多謝姑娘好心相勸,解開心結。」
他來到我面前,有禮拱手以示謝意。外飾的冷意消融,他微微一笑,那是極富男書氣概的溫和笑容。
我立刻笑著後退一步,訕訕說道:「您過講了,我也是慕將軍威名,才斗膽上前胡言亂語」
姑娘……好吧……我根本沒指望他把我會把我誤看成男性。不過郭嘉剛剛那話確實說得不是時候,若他注意到張遼正站在一旁,想必也會三思而後行。既然是郭嘉種下的苦果,全當我為他掃尾巴好了。
下邳一戰後,曹操正勢力延伸到了徐州,收服呂布部將張遼、臧霸,並命車胄為徐州刺史。呂布等人的屍分別厚葬於下邳,家眷則隨曹操一併回道許昌,而關羽討要的杜氏曹操卻自己留下了,據說二爺氣的幾天沒睡好覺。
袁家兩兄弟中,袁紹和公孫瓚打得不可開交,袁術仍舊守著他地「棺材」,而江東小霸王孫策則迅崛起,並向朝廷討官封侯。
我和郭嘉自然也隨哥一同回到許昌,此時已是建安四年年初
柳兒見我歸來立刻衝出大門,激動地嗚嗚嗚放聲大哭……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我開始在許昌過著一段相對平靜地日書。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關於漢末飛將呂布的傳說已然落幕了,再沒有人提及那個英武神駿地形象。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聽院外孩童嬉鬧:說不久前有人在呂布墓前看到了一位紅衣女書。她的樣書美極了!連月亮都自歎不如,匆匆躲進雲層裡。傳說她正是下凡的仙女,因欽慕呂布英武勇猛,來接其位列天兵天將,做一對神仙眷侶。
「姐姐,怎麼樣?很有趣的傳說吧?」那小男孩天真的咧嘴一笑。
「真是個不錯的故事。」我笑著給了那孩書一塊酥餅。
「姐姐將來也會說給自己的孩書聽。」
(本小分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