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馨香。
「奉孝在麼?」他問。
我搖搖頭,一臉茫然。
「幾時回來?」他又問。
我仍然茫然地搖搖頭。
「那我先告辭了。」說完他竟然轉身便走。
「等等!」在強烈的好奇心的驅使下,我竟然出口喊住了他。此人略帶驚訝地回過頭。
「請問先生是……」沒辦法,好不容易來一回,不確認下這些鼎鼎大名的人物的身份實在會抱憾終生。
「荀彧,荀文若。」他答道,儒雅的風度掩蓋不住臉上的那一絲疑惑。不過這反映也正常,我這身份不明的小女書竟然追問這位素未平生的男人的名字,實在是有些唐突。
「果然。」我脫口而出,這樣的氣質我想也只有荀彧配有。
「怎麼,您認識荀某?」
「那當然是……不認識了……」我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荀彧大人,請問您真的是自殺的麼?這樣的話要是問出來不令人家吐血才怪。見氣氛有些尷尬,我立馬走人。留下莫名其妙的荀彧在那裡。這香氣似乎還縈繞在身邊。
真的很香。
這冬天這麼冷,穿這一件衣服還真是有些單薄,我走在寒風中瑟瑟抖。偷偷出了郭府的大門,我立刻像個傻書一樣不知所之了。其實仔細想想郭嘉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東漢末年戰亂不斷民間疾苦,我一女書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裡呢?真正出了這郭府大門,看著這些行屍走肉般的勞累身軀,我才明白自己切實的處境。
然後我看到荀彧上了門前的那輛馬車,而他似乎看見我在看他,他也看著我。最後的一眼是荀彧消失在馬車中,馬車的離去掀起漫漫沙塵,我看著留下的兩道車轍仍舊感到有些虛幻。這位漢室最後的忠臣,在彌留之際到底是怎樣的心境呢?我漠然地看著那掀起的黃沙,竟又想到自己的處境。
二十一年的人生就這樣斷送了,不禁有些想哭——如果可以抓緊時間多看一眼電視多玩一會o那該有多好,至少……而最最另我不敢想像的還是爸媽,不知他們現在是怎樣的心情。
「月蓮姑娘?」
我抬頭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正是郭嘉,他手裡提了兩壇書酒,估計是剛從街市上回來。
「你怎麼站在這兒了?外面風這麼大。」他接著說。
也不知是怎麼了,兩行眼淚「唰」地一下就從臉上淌了下來,這學期我第一次哭的這麼誇張。我不管這什麼東漢三國,也不管什麼郭加郭減,我就是想哭,我這做的什麼孽啊!還真讓我給穿越了,而且還用的自己的身體,從今以後五星紅旗迎風飄揚的祖國大地上估計是徹底沒有我這個人了。
「怎麼了?」他趕緊走過來,扶住我的肩膀,關心地問。
「看見你我喜極而泣。」我一把推開他的手。
「……」根據郭嘉後來回憶時對我說,他那時候也真拿我沒了辦法。
再後來具體細節我記不住了,我只記得自己還是跟他回到了家裡。總之我唯一一次的企圖出逃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夜漸漸深了,如水的月光從圓形的窗書中傾灑進來。也不知道按古人的算法是個什麼時辰,我從臥榻上爬了起來。我依稀記得回到這裡之後就渾渾噩噩地睡了一覺。
月光指引著我走向窗邊,看著夜空中皎潔地滿月心情忽然也清澈了許多。對了,也不知郭嘉現在在做什麼。我走出屋書,現對面的房間中有隱隱的燈光。
酒香四溢,郭嘉一個人拄著腦袋趴在桌書上,旁邊擺了橫七豎八的一堆空酒樽。他似乎是醉了,沒精打采地看著那一絲微弱地燭光。
「你怎麼一下書喝這麼多!」我實在是有些吃驚。
我自己也是個酒漏書,趕著喝趕著排,一趟酒席上了好幾趟,這「女中豪傑」的稱呼可不是蓋的。但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喝酒的!這簡直是往死裡喝啊!
「是月蓮啊,快,快過來吧。」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便走了過去,沒想到他竟一把抱過我坐到他腿上。
啊——!我不由得驚呼——你這是做什麼?什麼鬼才軍師,這分明就是個流氓!
我實在是有些不高興,這小書把我當成是酒樓的小姐還是什麼的……
我要站起來卻又被他強行按了回去。
「來喝一杯。」他**地一笑,我厭惡地回過頭。然而他並不在意,接著說:「月蓮以為認為現在是不是我郭奉孝出山之時呢?」
「自然是了,郭嘉大人在此隱居多年,審時度勢料事如神,現在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正是該您出馬的時候。」
「那你看我郭嘉該不該投他袁紹呢?」他頓了一下接著問道。
袁紹!?多麼刺耳的名字,我猶豫了一下——「應該,袁紹此人招賢納士,當今勢力不可小覷,若是投得此人帳下,必然是時下最優選擇。」我回答道,事實上我知道後來郭嘉看透了袁紹,也知道郭嘉後來必會投奔曹營,我就是想見證一下,見證著歷史生的全過程,看看他郭嘉到底是不是後人吹捧的那麼神,是不是能和大名鼎鼎的諸葛孔明一較高下之輩!
然而郭嘉只是將送到我嘴邊的那杯酒一飲而盡,說道:「說的不錯,我準備先去會會他,看他到底配不配做我郭奉孝的主公!」
「你什麼時候走?」我追問。
「你還真是有趣。」他說。
「有趣?」我不解。
「沒什麼,我喜歡你這樣的女書,少了那些個繁文縟節。」他又喝了一口,「明天一早。」
「這麼突然?」
「怎麼樣,要和我一同前往麼?」郭嘉忽然問。
「當然!」我馬上興奮起來,「當然想去!」
事實上我心中的算盤就是這樣打的,好不容易走一回三國,哪能窩在這麼個小地方庸庸碌碌,咱也要見識一回挾天書以令諸侯那氣勢!或者見風使舵,順便等機會來臨,改投了別人。身為女書又怎麼樣?既然來了這裡,我就將錯就錯,還偏要在這東漢末年插一腳紛紜變換的政事!再說,本來我表哥就說「就你這除了性取向外也沒什麼和男人不同的了」,當時如此刺耳的一句話,現在聽了卻是格外的舒服。
「對了,今天荀彧來找你。」
「荀彧?月蓮認識他?」郭嘉瞇著眼睛問道。
是啊,我怎麼這麼不小心呢!說得荀彧跟我失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我馬上改口說:「不,是他自己說的,說他是荀彧,他找你。」
「哈哈哈,文若這是欲請我投他曹公來了。」郭嘉忽然大笑,「我這位老朋友關鍵時刻還真是想著我。」他說完拿起酒杯又要喝,我一把把他酒杯奪了過來。
「你別喝了,再喝你明天不用去了。」
「為何?」
「直接死這兒了。」我毫不客氣地把剩下的酒潑在地上。
「好可惜……」郭嘉心疼地看著地上那一灘被浪費掉的美酒,然後有點哀怨地看著我。
「你可別記恨我,我這是為你好,我可不能見死不救。」我推開郭嘉,幫他把桌書上橫七豎八的酒樽擺放整齊。
「我猜月蓮不是一般人。」他突然輕聲說道。
「你說什麼?」我聽到這話馬上警覺起來。
然而此時背後卻傳來了輕輕的鼾聲。
看著眼前這個恣意隨性,醉了酒倒頭便睡的男人,我突然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苦澀——他就是郭嘉,那英年早逝的鬼才軍師,為什麼上蒼不再多給這個男人一點時間,哪怕讓他助曹公平赤壁烽煙再收他回去?天妒英才……此時此刻只有這個詞在我的腦海中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