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水煙慢舞瑤琴,粉袍客近身相扶。
二人正仿似祥龍駕馭綵鳳般的,彷彿飄然遊蕩於雲端、仙境。正好似忘情的沉浸在脫俗世紅塵似的,悠哉、美哉的境界之際……
可偏偏正在這個時候,門外一個彷彿很是魯莽的侍者。竟連門也沒敲一下,冒然『啪』的一聲便推門走了進來。
官水煙的琴聲,也隨之戈然而止。她輕探伸著纖細的指尖,輕按著琴弦,不再撥弄。粉袍客微微的皺了皺眉,卻還未等他說話。那個忽然唐突的闖進來的堂倌,卻是先開了腔。
「客官,您還需要點什麼不?」侍者一雙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掃視了一下屋子裡的情形。
這傢伙竟然好像是有意如此,並無半點窘堪或是歉意的神情。
粉袍客彷彿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淡淡的瞟了一眼那個侍者,隨即又看了看坐在琴台旁的女子。
正常情況下,花了這許多的銀兩前來尋歡的客人,若遇到這樣大煞風景的情形,多會惱羞成怒,將其一頓臭罵過去!
可這人卻沒有動怒似地,只淡淡的望了一眼那個侍者堂倌,幽幽似輕歎一聲道:「出去,沒叫你請不要再進來。」
「誒,好勒!」
那堂倌似有些得意的點了下頭,不屑的瞥了一下嘴,現出一絲輕蔑的淺笑,隨即便轉身出去了。
「怎麼,這裡跑堂的夥計都是這樣不敲門就進來的嗎?」粉袍客的嘴唇,距離官水煙的耳畔很近的距離,正好像是在打趣般的輕聲問道。
官水湮沒有回頭,只輕輕似迎合這客人一般的輕輕動了一下,她優雅修長、白皙的脖頸。似有些無奈和低落的低下眼眸,輕聲的回道:「一定又是那個李主管的意思……」
「哦?」
粉袍客眼中若有所指的望著面前的姑娘,他忽然抬起手臂,探伸著兩根手指,輕輕地撫弄了幾下官水煙香腮邊的秀,淺聲的問道:「怎麼,那個人不喜歡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
官水煙似有些驚奇的忽然側頭,用餘光望了這客人一眼。隨即,又默默地點了點頭,輕聲歎道:「官人真是曉通世故之人!這裡現在的主管,叫做李……」
哪知,官水煙剛剛說到這裡,剛剛反身出去了的堂倌,又和剛才一樣。門也未敲一下,『啪』的一聲又是推門走了進來。
還沒等他再來口說話,就頃刻間又傳來『啪』的一聲!
那個肆無忌憚的堂倌,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正輕輕摟抱著官水煙的粉袍客,只見其揚手間,粉袍袖口如彩雲般蕩起,那支翠玉酒杯已重重的被摔碎在那堂倌的腳前光滑的地面。『嘩啦啦』,碎裂的玉杯碎塊,被摔散得遍地都是。
「哎呦!」
吶堂倌卻未想到,這個貌似『很好說話』的客人,竟有此一遭,驚駭得輕跳著後退兩步。
幾乎就在這同時,這侍者堂倌的身後,從門外面忽然走進了幾個人!
領頭的是一個身形很是高挑,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這人一雙濃眉,鷹鼻挺拔,樣貌經也算有些英俊。
只可能是由於荒、房事過度,又晝夜豪賭的原因,眼袋下黑漆漆的像是用畫筆瞄了兩條眼影。略顯中氣不足,腎氣虧空……
這人神情很是霸氣的微微的仰著頭,用下半部分的眼珠瞭了眼粉袍客。隨即,邊背負起雙手,悠然的在廳門前來回的踱了幾下腳步。
嘴角掛了一絲嘲諷似地輕笑道:「這位老客官,您身的錢,是不是帶的太多了,有點不知道怎麼花才好了?」
「我有那麼老嗎?」粉袍客卻彷彿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哼哼,至少已不是很年輕了!」那人好不避諱的突然轉過臉來,惡狠狠地直視著他。
粉袍客微微的點了點頭。
似乎直到此時,這位粉袍客才想起來,他們正在討論什麼話題!
粉袍客的手,重新又攬住了官水煙纖細的小腰,彷彿很是陶醉般輕聲的說道:「沒關係,一支酒杯而已。」
「好!」哪知那個主管,竟又突然放開聲音喝道:「我就是喜歡像你這樣豪爽的人!既然這位客官這般爽利,我就就不為難你。一支酒杯,紋銀五十兩!」
他彷彿在看著個傻瓜似地,向下撇xom著嘴巴,很好笑似地觀察著粉袍客的反應。
粉袍客似有些遲疑,好像有些不解似地輕聲問道:「這樣的一個杯子,卻是不便宜。不過,最多不用五兩銀子便可以買到……怎麼,要賠那麼多嗎?」
「這是我們大哥特意照顧你吶,鄉巴佬!哈哈」隨即,那幾個站在這位主管身後的打手們,紛紛得意的狂笑起來。
「照顧我,還這麼貴?一個只值五兩的杯子,卻要賠五十兩銀子,為什麼吶?」粉袍客居然好像真的不明白,這些無賴是在敲詐勒索他一般,仍舊輕聲的問道。
「因為是我說的!」
那個主管突然何止了粉袍客的疑問,神情凶巴巴的等著他。
隨即,那主管竟緩步的踱步到了官水煙的琴架旁,輕佻的伸出手去摸了一把那姑娘的臉蛋,隨即凝聲冷笑道:「因為我說你行,你才行!我說你你不行,你行也不行!我說的對不對呀,水煙小寶貝兒……」
幾個身後的打手們,應和著他,哈哈的大笑起來。
官水煙仍背對著他們坐在琴架旁,粉袍客的雙手,也依然溫情的摟抱著她的小腰。官水煙用胳膊肘輕輕地,碰了一下身後客人的身體,示意他別再和這幫出了名的無賴糾纏下去,趕緊破財免災、給錢了事算了。
可這個粉袍客居然彷彿就是不明白,卻彷彿只對身邊的女人很心思……
粉袍客正凝神的注視著懷裡這姑娘的臉龐,正緩緩地抬起一隻手臂,探伸著兩根手指,輕輕地撫弄著官水煙的腮邊秀。彷彿對這個解決方法非常的不滿意,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哼哼!」
那個主管被氣得緊緊地閉著嘴,正在暗暗狠狠地咬著牙。兩腮現出一鼓一鼓,咬牙的橫骨印跡。
「嫌貴了是!好,就看在你老邁的份,給你打個五折!」
粉袍客似乎有點動搖了,可他依舊沒有說話,只微微測了一下頭,淺淺的望向那個人。
吶主管現出一絲森冷的獰笑,乾淨利索的語聲道:「紋銀五百兩!這個杯子要賠五百兩銀子。少一個銅子,你就別想離開這裡!」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幾個打手,忽然紛紛從後腰間亮出了雪亮的匕。
坐在粉袍客人身前琴架旁的官水煙,此刻嬌柔的身子,突然似被毒蛇要到了一般,突然僵硬了一下,粉紅的臉頰,已仿若失血一般的很是蒼白。
她緊張的把身子貼靠在粉袍客的胸前,吶客人一感覺到,她嬌柔的身子,在微微的、情不自禁的顫抖……
粉袍客這會兒,彷彿才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慢慢的會轉過頭,很是仔細的再次望向那個主管,深深地望著那位主管。這客人的眼神裡,看不見半分氣惱和憤懣與殺氣,卻只是非常黯然的看著那人。
不過,這粉袍客的神情,竟彷彿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看來,我要是再不答應的話,就要賠五千兩嘍?!」他彷彿是在歎息。
「呵呵,倒是個識時務者!你要是再不說話,可以把你的這條命留下,給錢老子都不要了!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賠就是了。」粉袍客竟然好像並不想再爭辯,似乎已經妥協了的樣子,沉聲說道:「其實,五百兩銀子也不是很多嘛……!這樣,等我從這裡離開的時候,我會一併的清算給你們!」
「哼哼」吶主管極其鄙視的看著粉袍客,嘲諷的冷笑道:「難怪人家都說,這有錢的人呀,就他娘的怕死!識時務者,倒是可以活的長一些……」
隨即,他又狠狠地,像是毒蛇一般的目光,瞪了一眼背對著他們的那個姑娘官水煙,似乎覺得很是平衡和滿足。隨即,幾個人轉身便要離去。
「你就是這裡的主管?」粉袍人忽然開口問道。
「怎樣?」那人連頭也未回,卻停下了腳步。
「你叫李中正?」粉袍人又問。
主管忽的轉回身子,冷冷的盯著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怎麼知道?」
粉袍客彷彿已經得到了最佳的答案,卻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依舊在沉聲的問道:「你是北方人?」
「不錯,黑龍江!」李中正冷冷的凝視著這個粉袍的客人,竟毫不避諱和掩飾,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家鄉……
貌似在古代的時候,有關黑龍江的地名和傳奇英雄人物,在絕大多數傳奇故事裡很少出現。往往是江南水鄉的大俠、高手居多。
而至於黑龍江的歷史,多數人可能會認為,古時候,這麼寒冷地區的北方,多應是不毛之地的無人區,其實不然!
早在四、五萬年以前,黑龍江就已有人類氣息生活居住在這裡了。單是有史料記載的,在夏商周時期,就有肅慎和索離人升息繁衍在這裡。
先秦的時期,肅慎、東胡、穢柏三大民族的人就已經在這裡生活了。
公元9年,栗末棘羯人,在這裡建立渤海國。公元713年,大唐在渤海國設立忽汗州。
1115年,女真部落領完顏阿骨打,打敗遼宋,國號『大金』。
乃至清朝、民國,大批的漢人遷移至此,直至如今…………
「我聽說,這幾年來,你從北方來到這裡,曾經娶過好幾個女人,然後都無情的把她們拋棄了……」
粉衫客似很無奈,低沉的聲音彷彿在喃喃自語。
李中正忽然仰天大笑,隨即陰冷下面孔,惡狠狠地罵道:「匹夫,這與你有何關係?這種事情,你情我願。那些個傻娘們人頭豬腦,活該當受騙。老子天生就是吃定了她們這些個傻娘們!呵呵,這些樣的事情現如今多了去了,也不單單只有我一個,甚至就連官府都管不著,你問這何來?!」
粉袍客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道:「我去過黑龍江,有幸在那裡結交過幾個朋。」
他彷彿似在幽歎,又神情很是黯然神傷的接著說道:「那裡的小伙子,血性剛烈,做事公道秉性正直;那裡的姑娘,身材高挑,潑辣而樸實善良。你不是北方人,黑龍江人不像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