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
相傳為天龍九子之一,其形樣為生鱗有角的黃色小龍,性情幽婉重情,酷喜音律。>後世人界塑繪其形,多端坐與琴頭!言喻其好樂多情,善審時度勢。
一末路狂奔
夕陽如血般火紅!
茂盛粗桿的古樹下,一位紅妝女子正在辭別一位古稀的老人!
「我是太陽城火鳳凰的後人,感謝你崇氏人家在我落難之時的救助!這把鳳凰琴連同琴譜送給你崇家,也可傳給你的後人。日後如遇災禍,翻開琴譜中相對應的章節彈奏,便可請動天神現身,可免其災禍保其平安!不過一定要記住,鳳凰琴乃是天造之神物,你的後人,每一輩中只有一個人可以彈響此琴,而且那個人在他這一生裡,也至多只能使用一次!」
時間年代不詳,地點巒國附屬城池「鳳城」城外,鳳凰山下紫竹林!
有人說野獸在遇到獵人或者強敵而逃生的時候,可以逼出過自身平常數倍的潛能。
人吶?人豈非也是如此?!
有一個人正在拚命的奔跑!
沒有人能準確的描述出這個年輕人已經又多狼狽!
他的頭已經散亂,額頭一側被刀鋒豁開了一道血口,後脖頸下的背部鑲著把小斧,斧刃已沒入骨逢和肉中!咕咕的鮮血溢出。
一條腿被飛箭射穿,那竹箭仍未來得及拔出,一節箭尖一節箭尾露在外面,斜穿著插在腿。
寸寸刀痕遍體鱗傷,全身下幾乎已滿是傷口。銀絲般質地的公子衫片片破碎,且被鮮血洇透。滴落的血跡斑斑浸紅了他所經過的地方。
這個人仍舊一拐一拐的奔逃,一刻也不敢停留!
因為如果他停下來就只有死!
一棵粗枝絆倒了他,年輕人撲倒在竹林口。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口鼻中溢出的血沫噴濺在草地石塊。
他咬咬牙撐起肩膀欲起身再逃,卻瞬間整個身體僵住了!
猛然間一隻腳狠狠的踩踏住了他的後背!
「嗡」的一聲!
一把黑亮的鋼叉,把逃亡者牢牢的釘在了地!
叉尖已鑲入草地的石塊中,逃亡者的脖頸就在叉齒之間的孔隙中動彈不得。
年輕人的雙眼赤紅,已於住了血絲,那眼神就像被獵殺的野獸,充滿了無助,無奈和絕望
鮮血淋淋,傷痕纍纍。
可這個年輕人沒有吭一聲,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在他倒地處的前方,就是紫竹林!
廣茂的翠竹深深,一直綿延至遠山。
就在林邊那一片高起突兀的青石,不知何時,已有另外四個人斜斜的站在大石頭!
幾人均是黑袍著身披散著頭,每個人手裡都分持著陰冷的兵器長勾,刺鞭,狼牙棒,飛環!
幾人的眼神冷酷詭異,他們的眼神沒有一絲光彩,無論你怎麼看,這幾個人分列在那裡,都像是懸吊在半空中那索命的惡鬼和沒有生命氣息的遊魂。
與此同時!
山腰坡崖竹林深處,塊塊平緩的青石靜臥其間,一粉妝女子從林間急匆匆行至!
只見她兩鬢秀已有香汗滴落,已經氣喘吁吁。
她遠遠的望見了山腳下竹林口的情景,立刻停下身形,迅坐與青石旁,粉妝女子身材高挑勻稱,動作迅急優雅,靜觀其身姿,舉手投足間仿若畫中仙子,秀美憑欄!
粉妝女子迅從背的解下一古舊的鹿皮琴囊,從裡面赫然抽出一尊古琴!
琴腳刻有舞鳳,身側火焰叢生。
粉妝女子將古琴平放與青石之,揮手間,其袖中已有一古雅的琴譜滑出!
她伸出青蔥的玉手利落的,將琴譜翻開至頁以古蒥大篆寫的「除暴」一篇!
起手間播響琴絃琴聲初起,竟似殘風鐵馬漸行漸近,繼而似萬人馬隊齊衝,彷彿大海波瀾!
頃刻間竹林裡葉搖風湧,竟有靈光如火般閃亮旋升至樹頭葉尖。
猛然間一虹影閃現,竟現出一古精裝武者,緩緩直起身形立於烈火幻影中!手中金槍火苗流轉。
紅霞間赤紅的幻影手把金槍單膝跪地,聲如金鐘悠遠道:「火鳳凰座下金槍駝神使者,敬拜鳳凰琴!」
正此時,山腳下斜斜站立於青石的四個凶神一般的人中,手持雙環的黑衣人似乎有所察覺,他猛抬頭望向深山。
山間竹影輕搖,並不見異象,只聞得有琴聲悠遠傳來!
手持彎鉤者說話聲音尖細,似繃著脖子學公雞鳴叫般對持鞭者道:「十二哥,為殺這兔崽子,我十三兄弟竟被潳宛大哥派出了五人,實在牛刀宰雞!」
持鞭者冷冷道:「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另一個持雙環的黑衣人低聲道:「你我兄弟五個的功法,即便對付千人馬隊也不是難事,這小子還真夠頑強的,居然叫他從咱們眼皮子底下逃了出來,而且居然還逃出這麼遠。」
持鉤的黑衣人又道:「多虧了在這追他,要是讓他跑進山林,可就不好辦了!聽說最近山裡,出了條百年不遇的毒蛇。那東西爬過的草木立刻都會瞬間枯萎!」
又一陣琴聲隱約傳來,聞者聽之,似鐵馬湧動蘊藏殺機!
持雙環的黑衣人喃喃道:「怎麼覺得怪怪的!」
此時山腰那粉妝女子正按下琴頭,正對火光幻影中的駝神施禮。
那女子鏗鏘道:「我是崇氏第四代古琴承者崇瑤,今遇危難!請神將山下那五個黑衣惡人盡數斬殺!」
她說話的語聲如深谷鶯鳴。
誰也難以想像,這樣文雅秀美的女人,竟然會喊出如此震懾的號令!她明亮的眼睛裡竟然充滿了憤怒和焦急。
與此同時!
用鋼叉抵住逃亡者的披人正圓睜環眼對青石的使狼牙棒的黑衣人道:「八哥!這小崽子如何處置?!」
持棒黑衣人聲音嘶啞語氣陰寒,冷冷道:「殺!」
就是這個「殺」字!
與山崗林中粉妝女的所說的「殺」字幾乎同時出。
「殺」「殺」!
持鋼叉者猛然拔起鑲在地的鋼叉,叉尖帶著「嗡嗡」的鋼顫聲高高舉起砰然刺下!
鋼叉的叉尖幾乎已經觸碰到了逃亡者後頸的毛孔!
逃亡的青年閉了眼睛
可就在這時,猛然間一團虹閃從山間呼嘯而來!
甚至還沒等幾個黑衣人的眼睛做出任何反應,虹光已到!
轟的一聲!
持叉刺下的黑衣人竟被一團虹影撞飛,且支離破碎身異處!
鋼叉遠遠的飛出去,深深的鑲進一棵老樹桿中。
另外四個人忽見兄弟剎那間已屍骨無存,驚愕間尚未做出反應,只都本能的把手握緊了手中各自的兵器。
但是他們也只能做到這些了,因為虹光已至!
光影電掣般,「火人」旋擺金槍,所過之處,支離破碎,血霧狂噴!
幾個人甚至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聲息,那索命厲鬼般的生命便已告終結。
虹影從林海中出現,只這一瞬間的旋沖,並無有半分的滯納幾個人界中的凶神惡煞便以告窮途!
眨眼間光影已襲至半空,聲如洪鐘,灌入山林:「屬下任務完成,先行告退!屬下拜別鳳凰琴!」隨即沖雲層消失於天際。
年輕人死裡逃生,已筋疲力盡。
他咬著牙勉強爬起來,身子站立不穩,呆呆的看著剛剛所生的一切
此時林中的粉衣女子顧不得將古琴收入皮囊,便向山下狂奔而去「詠良!玉郎!」
她呼喊著喘息著奔向那逃亡的年輕人那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
小伙子的眼淚瞬間滑落,踉踉蹌蹌的迎向她!
「阿夕!阿夕呀!」
可就在這個時候,女子身後的樹林在瞬間的枯黃!剎那枯黃的青竹林,在她跑過的地方瞬間排排倒下!
一條額頂赤練的毒蛇呼嘯著撲向了她!!
二遙遠的希望
烘爐肝膽照鸞江,孤膽情長撼青山。玉郎明月夜魂盡,此曲肺腑動山川。
已經是第五天了,整整五天五夜!
淒婉的簫聲哀怨悠長。
那淒涼悲婉的曲聲,莫說人聞,便是草木聽得,也會為之落淚;頑石聞到也會為之汗顏!
微風輕輕襲過,竹影慢搖。
五天五夜了,玉郎就守在林旁。
他一刻也未停息的吹著手中的翠竹簫!
陰雲已連綿天際,細雨紛紛,好似那流淚滴血的心,正在訴說的衷腸。
這裡是阿夕離別的地方
他的手指因不停的排按簫孔,已經磨得腫大滲血,嘴唇早已乾裂爆出血口,翠綠的竹簫血跡斑斑。
可他從沒有停下來。
這五天五夜裡,一直都在不停的吹奏!
風停了,雨住了,可是簫聲沒有停過,淚水也沒有停過!
玉郎因前時所受的重創和接連這五日的煎熬,身體已極度的虛弱。
他的眼睛因悲傷而充血直至無血幾近乾枯,血淚已干!
漸漸的眼前視物均被血霧罩籠,直至一片漆黑
玉郎瞎了!
這是第五天的黃昏,如血的夕陽映紅了天地,清風泛起雨後的涼意。
那簫聲戈然而止!
玉郎突然倒下了!
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口鼻中的血沫和唾液都已乾枯凝結,極度虛弱失血的身體已經脫水。
就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間,他感到大地迎向了他,整個世界已陷入空暝。
迷惘中,耳邊卻彷彿又有琴聲響起!
好似佳人仍在低唱:「君家在何處?妾住在恆塘,前且相問,或恐是同鄉?!」
那琴聲真切似就在眼前,佳人仍在身側,綿綿情話依舊呢喃在耳邊
「阿夕!阿夕是你嗎?!」
其實此刻他所說的話,只有他自己可以聽得到,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究竟聽到了什麼!
玉郎的意識已接近迷離。
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做出任何有意識的動作,他的心血熬盡了。
五天五夜!
不停歇的吹奏簫音!!
他是要用那曲聲去傾訴心底的思念與悲傷,在絕望中祭奠已經死去的愛人。
他要用自己僅剩下的全部生命為戀人吹奏,哪怕胸中的火焰也將跟隨著生命的完結兒消亡。
他也在所不惜!
只要還有一絲的生命,就仍要一直為她吹奏!
因為這也許是他今生送給愛人最後的禮物
「阿夕!是你嗎?!」
玉郎再次在心裡吶喊著那耳畔響起的,分明是阿夕的琴聲!
這世間,除了阿夕,再沒有人可以彈響鳳凰琴!
也只有她的琴曲才會這般動人!
那是只有自己的情人才能給予的慰繼,只有至愛的戀人才能撫平的潺漣。
久久的,沒有回音!
漸漸的,琴聲落了。
玉郎在迷惘中歎息!
告訴自己愛人已經離去,是他親手埋葬的紅顏!
寂靜。
寂靜的山寂靜的嶺,寂靜的林海,寂寞的人。
接下來的寂靜裡,就連寂寞的微風都已散去!
黑暗中,玉郎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不知過了多久,徐徐的微風拂過,混沌中的年輕人似乎又有了些許意識。
他的手指尖微微的顫動。
清風裡,他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幽歎:「一個人如果想死,用這樣的方法,未免太痛苦了些!」
那聲音厚重慈祥,似已年長的老人正在輕聲勸慰。
玉郎本已經接近空暝的腦海中,忽然被這滄桑樸實的話語震懾出了些意識。
此時的他還是努力的在回憶
生了什麼事情?我這是在哪裡?
他感覺自己彷彿正躺在山丘,茶樹林中的綠葉輕擺。
茶香!對,還有茶香!
似在溪流邊吟詠琴譜時那古琴旁的茶香。
琴譜,古琴玉郎想起了阿夕!
他的心,忽然在往下沉。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胃部在猛烈的收縮。
那感受不單純疼痛於胃部的痙攣,卻像自己的心,被一下子從身體裡掏空了一樣!
那是一個人,失去了生命中的摯愛而極度思念和悲傷失落,而產生的心痛!
就像那極度寂寞的滋味。
人類也好,動物也罷,忘記!是一個保護自己的良方,有時候最怕的卻是「想起」
玉郎想起了這些事的時候,他的心再次碎裂著,流著血,那痛苦拚命的撕咬著他每一根神經。
他多希望這些所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場夢,等到夢醒來一切的一切都已隨風而逝,所有的陰霾都如水遠流。
可是他還能醒來嗎?!
「是誰在和我說話?」
玉郎默默地在想!
聽說一個人在臨死的時候,會產生一些稀奇古怪的幻覺!
故人已隨黃鶴去,從此天涯個東西。
唉就這樣,就這樣一個人,永遠的沉睡在黑暗裡。
讓我一個人靜靜的離去!
可那滄桑的聲音,卻似乎偏偏不肯放過他此刻所渴望的那份寧靜。
那聲音,似一個飽經風霜的寓言者在慢聲的傾談:「年輕的生命裡,本應充滿著對未來美好日子的憧憬,所有的一切才剛剛開始!不應該這樣悲慘淒涼的離去!」
那聲音即好像是在對玉郎說,又好像在喃喃的自語。
玉郎乾裂已如樹皮般的嘴唇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他有話想說,有很多憋在心裡的話想說。
可是他什麼話也已說不出來!
即便能,又能和誰去傾訴?!!
他本想睜眼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和自己說話,可是他不能!
他的大腦,已無法支配身體做出任何動作。
更無法控制的是那如潮水般痛擊在胸口,那如火山噴般強烈的絕望與悲傷!
良久,玉郎只是在黑暗中默默地在想著,卻感覺自己彷彿在和那個聲音在意念中交談!
「我的家人,都不該死的!阿夕,阿夕她更不該死!整件事情,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她是為了救我。她走了,我也去」
那蒼老的聲音似在沉思:「年輕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女人在臨別之時,有沒有留下什麼話給你?!」
玉郎道:「她沒有來得及!」
半響,那蒼老的聲音悠悠歎道:「年輕人,我在和你一樣年輕的時候,也曾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她是病死的。記得她臨走的時候,拉著我的手,怎麼也不肯鬆開!癡癡的問我究竟有多愛她!我告訴她沒有她我活著沒意思,我會和她一起走!」
那聲音說道這,竟似有些微微頓顫,思緒彷彿就在那一刻,已經回到了從前。
「後來吶?」玉郎禁不住在問!
那聲音接著道:「我的女人當時哭得好傷心!她緊緊的拉著我的手,對我說永遠不要忘記我!我膽子小,心眼也小,你要是把我忘了,我會很難過!答應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等著我!在未來的日子裡,也許在某個你剛剛醒來的清晨,一隻白鴿飛落到你的屋簷;或許在你歸家的某個黃昏,一隻小兔子來到你的窗前。要記得,千萬不要趕走她!那就是我回來看你了到時候,你可要給我好吃的啊!答應我,一定要等著我,等到我回來看你的那一天!」
那滄桑的聲音說到這裡,竟有些哽咽。輕聲歎息道:「我的女人不想我在沒有希望的悲傷和孤獨中死去!所以我居然活到了現在!」
隨後那滄桑的聲音沉寂了下來。
良久,玉郎似也在為那老者的遭遇而歎息:「老先生,我沒有你堅強。」
那老者似在沉思,忽然問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如果你的女人來得及的話,她會和你說些什麼?!」
玉郎沉默。
老者又道:「還是不想活了對嗎?!」
玉郎用沉默做出了回答。
老者喃喃道:「情有多深,癡有多狂。你的女人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滿足!她一定是個很美的女人」
玉郎唏噓道:「她是鳳城最美麗的才女!」
老者沉吟半響,忽截然道:「年輕人!你心愛的人死去了,那你有沒有為她復仇?!」
玉郎在輕歎:「是死神奪走了她的生命,沒有人可以戰勝死神」
那老者竟咯咯的笑了。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誰說沒有人可以殺死死神?!」
玉郎此刻卻是在想老天吶,你怎麼會直到此時,還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我就要死去了,怎麼就連這幻覺,都還如此癲狂?!
他再次沉默了。
那滄桑的聲音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悠悠道:「你一定以為我剛剛所說的話,簡直如癡人說夢!呵呵,可是年輕人,據我所知死神並非無敵!在人界之外的零宇宙中,另有一個叫做鬼蜮的空間,那裡有七堵魔牆!如果有人可以穿越這七堵鬼蜮魔牆,那麼這個人,就可以戰勝死神!他的一切夢想都可以實現!他所思念的人就可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