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齊家的大宅院本是靠近西安區的燈塔鄉,趙檀驅車將近一個小時,期間保持高速,也早已離了「十萬八千里」,此刻已經在人民大街上頭,算得上遼源市的市中心。嚴格意義而言,這裡只能算遼寧的邊緣地區,可能在地圖上還未規劃在遼寧省境內,可畢竟也就一個市區的路徑,期間也沒多少路程,住在這裡的十之仈激u也都是遼寧人,所以文化習俗沒什麼不同。
趙檀已經下了車大致看了眼自個兒的車頭,先是一愣,爾後便沖齊武夫傻笑,他是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車竟然相安無事,至於其中的物理原理,他是一概不知,總而言之,他跟前的那輛純白色的本田已經被撞了個凹襠,而趙檀這輛車的車頭依舊霸氣十足,掛著寶馬的標誌,以及紅京的牌照,沒有絲毫的變形。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只是搖頭晃腦地顧了顧左右,發現車主似乎不在當,心想雖然是個肇事者,可也就當回逃跑的肇事者好了。
一不做二不休,趙檀便便想往車上走,剛有些許動作,一個公鴨嗓子的聲浪便嚷嚷過來,讓人聽了好不難受:「你大爺的,撞了老子的車,就想著跑了?」這一聲是從趙檀正對面的那家便利店裡傳來的,是個剃了個光頭胖子,而胖子圓鼓鼓的腦袋上頭硬是紋了個奇形怪狀的圖案,乍一看像朵梅花,可仔細看看,又想別的東西,模糊的一團,可能是當初沒紋好。旁人其實都不知道,也就這個胖子清楚,實在是因為在頭皮上頭紋身的疼痛比在身子骨上強了數倍,自個兒咬牙讓人完成了一半,最後還是放棄,本想著索性洗掉,可知道洗掉它比紋上去還要疼,也得作罷,只是之後大致看了看,也算習慣了,而且也有點花的模樣,只是模樣奇怪,難免讓人有點瞧不明白,可大體都會給人一種刻意為之的印象,他也就不這般芥蒂。
說的是一口老東北的話,配上這幅公鴨嗓子,本該字正腔圓天生帶著點相聲味的聲音卻變得極其難聽,齊武夫坐在副駕駛席上看戲,賞了趙檀一個我不幫忙的眼神。趙檀回以苦笑,爾後也就放棄回到車子逃跑的念頭,定神仔細瞧了眼跟前的大胖子,險些笑出聲來,畢竟在他跟前的胖子雖是極力表現出兇猛彪悍的模樣,可天生爹媽給了他一個憨厚的五官,於是越發想要表現的猙獰,卻越發顯得不那麼猙獰,反而有一種孩子氣的俏皮勁。而因為方才胖子的一聲吼,週遭的過路人也都沒事停下來看看熱鬧,倒是沒有誰指責誰,因為大致看了下現場環境,便也知道胖子這違章停車太顯眼了,哪有人在小轉彎的路口停車的,分明是擺著你愛撞不撞的姿態,可大多人瞧見趙檀這輛闊綽的寶馬760li,又會心裡琢磨這廝有錢的富二代,最好也被這個胖子揍一頓來得好。於是,圍觀的人是五十有六,可壓根沒一個人說話,跟一個個泥菩薩似的,只管過江,悠哉回頭,看熱鬧看好戲。
事實上,現實總喜歡和你我他開這麼一兩個無關緊要的玩笑,當這胖子走上幾步吹鬍子瞪眼睛再度發飆的時候,卻是儼然瞧見趙檀車頭的車牌,雖是掛著京子的牌,可誰又知道不是běi精哪個將軍的兒子跑到遼源市這個小地方辦些事情呢,要是一個閃失,折騰出什麼大事來,他反倒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臉色陰晴不定幾番,趙檀卻是明眼人,看出個所以然來,也沒想和這胖子糾纏,雖說是他不對,可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他比誰都明白,從兜裡掏出幾個毛爺爺丟在胖子的車尾上頭,還附帶了一句哥們對不住了,便回了車子,亮起倒車燈,緩緩開走。因為原本就琢磨著自個兒的車頭恐怕也遭殃了,現在倒是沒事,那點小錢拿去消災,就當作是給自個兒修車的錢便是了。
胖子在原地相對啞口無言,倒不是趙檀有多闊綽,只是這廝竟也沒囂張跋扈的跟他槓上,心中難免有一種難不成這貨還是假紅子弟不成,可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畢竟車牌造假可能,可這輛寶馬卻是貨真價實的,況且這年頭有幾個不要腦袋的敢造價軍區的車牌,那不是等於把腦袋夾在褲腰帶上頭,各安天命了嗎。心想也不算虧,拿起好幾張毛大爺往衣服裡頭一塞,對週遭圍觀的人嚷了幾句看了看,便坐進車裡頭開走了。嘴裡逕自嘀咕:「好在沒做賠本買賣,給老大把車修好嘍,神不知鬼不覺,馬勒個把子運氣也差,非碰到個有背景的,要是來個尋常小崽子,看老子不宰的他只剩一條內褲。」即便無人聽見他的口舌之勇,他卻依舊樂此不疲地嘀咕著。
「這回怎麼這麼定的下心,記得上回撞見這種事,你可是把對方那些個小紈褲打進了醫院,躺了三個多月別人才出來。」齊武夫望著車外,淡笑道。
趙檀給自個兒點了根黃鶴樓,道:「那是在běi精,天大地大的我都不怕,自個兒地盤,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小心點總沒錯,萬一那胖子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豬,把我們給端了豈不是虧大了,就算你生猛,雙拳能敵四手,可來他四百個手,你也整不過嘛。」趙檀嘴裡說著,心中卻還是會有那麼一絲念想:要是真來四五百號人,赤手空拳的跟武夫打,說不定還得被蹂躪。
約莫又過了三條馬路,總算找到一間能入趙檀法眼的會所,魅星樓。領了個牌子,將車停到地下車庫,兩人坐著電梯便直接到了一樓電梯出口。
因為是高檔性質的服務會所,甚至在頂樓都有小型的高爾夫俱樂部,娛樂設施非常齊全,時間還算倉促,趙檀說是要去酒吧喝點小酒看點標緻的女人,齊武夫則沒陪同的意思,只是問及了喝下午茶的小餐廳在哪兒,爾後便一個人進了電梯將趙檀拋下了。索性酒吧就在會所一樓的深處,趙檀一個人進去,僅僅要了杯百威,慢條斯理地動著自己的瞳孔,在諸多庸脂俗粉上匆匆掃過。因為是下午酒吧裡頭的人不算多,僅僅是剛剛營業而已,現在來這喝酒的人,不是太過無所事事,便是心情極端鬱悶,所以氣氛談不上鬧騰,大多是一對對情侶在角落裡輕描淡笑,有的手腳齊用,大多還算隱晦,否則肯定直接走出酒吧的門,去會所的接待口開房了。
趙檀也不多喝,聽聽音樂,看看一些個小情侶打情罵俏。心中難免湧起些許悲chun傷秋的念頭,腦海裡會不經意晃出岳佳妮的臉龐,以及當初在上海做的那些個不動腦子的事,自嘲笑笑,一口氣便喝了大半杯百威,酒吧的一杯酒份量本就有待考量,所以這一口氣也算不得什麼。因為知道有齊武夫在,自個兒真醉了回去也能讓齊武夫開車,所以又叫了幾杯為威士忌。握著被子,稍稍搖晃,冰塊碰撞,又是一口喝了三分之二。逕自往嘴裡吞了一塊冰,含在嘴裡,慢慢嚼碎,期間也有一些個落單的還算標緻的女人坐在趙檀邊上,主動搭訕,可趙檀都沒特別識趣,只是說了句你們的單我來買便轉過身不再搭理。這些女人不是傻子,得了便宜自然也賣乖,找其他的落單男人勾搭去了。但凡有錢,總有漂亮的女人不知好歹地衝上來,而這些前提,都是身份和金錢堆砌而來的。趙檀總會在很多時候想,這年頭到底有沒有所謂的公平性可言,而在自己逐漸成長以後,他很果斷地便能否決這種幼稚的思維。窮人,或者不富裕的人,一輩子不知道上流社會的萎靡和**,他們一個月的省吃儉用,可能僅僅是這個人送給另一個人的禮罷了,而多次的禮尚往來,可能就能換尋常人十年二十年的所有收入了。繼而對比一番,一頭是終日工作,朝九晚五,另一邊則是終日喝酒作樂尋歡,有漂亮的女人主動投懷送抱。前者主動,累死累活,後者被動,卻不停的享受。
另一頭,齊武夫在咖啡廳裡要了杯紅茶,沒要吃的,逕自拿著書架上頭的好幾把雜誌,放在邊上,找了個不靠窗卻靠牆的位置翻閱看著。
因為都是當下名流性質的時尚雜誌,難免少了一些閱讀的感受,齊武夫沒翻幾頁便作罷,他也是有選擇性閱讀的習慣的,雖說自己讀的東西大多雜亂無章,可這種基本毫無營養的東西,他還是懶得翻眼皮子。閒來無事,想了想,還是給沐夏花打一個電話來得好,拿出那款被趙檀換下來的諾基亞,撥通沐夏花的電話。
約莫響了三五聲,那頭便傳來一聲好聽的喂。沐夏花相對有些驚訝,畢竟在下午三點左右,齊武夫還是頭一回主動打電話過來。
「今天沒什麼事,想媳婦了,想找你聊聊。」齊武夫少有的嘴貧了一回,輕聲說道。他知道,自個兒這麼說,沐夏花心底也會高興,自己本就虧欠這個安靜的妮子太多,有時候違背自己的本意說一些話也無妨。
電話那頭的沐夏花心尖早已暖洋洋的了,此刻她正坐在白熊邊上看書,逕自將書放下,整個人半躺在沙發上,望著一臉無辜看著她的白熊,微微一笑,回道:「東北那裡習慣不習慣,看天氣預報,說要比běi精這低了十度,是不是遂了你的心願,睡覺可以光著膀子了。」
「對,沒穿你給我買的睡衣。」齊武夫道。
沐夏花皺了皺鼻子,自然料到齊武夫的脾性,輕聲嘀咕:「死性難改。」
「你也知道我怕熱,涼快一點舒坦。最近我還空閒一些,過兩天,可能就忙起來了,有時候我一根筋,會真忙的忘記打電話,你記得給我發短信,看到我就會回了。」齊武夫逕自說著,他並沒有時常把手機帶在身邊的習慣,照他心底的想法而言,就是總帶著一個會時不時響一下的東西,總有點不踏實。
隨意聊了幾句,二人終究做不到煲電話粥的地步,在一陣沉默過後,沐夏花便先掛了電話,齊武夫將手機放回口袋裡頭,便瞧見跟前坐來一個香氣撲鼻而來的女人,齊武夫寵辱不驚,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其實心底裡已經對這股子不那麼讓人舒服的香水產生厭惡了。
「一個人?」漂亮女人開口道,聲音還算好聽。
齊武夫看著漂亮女人,傻笑。
「傻大個?」漂亮女人挑了挑眉,覺得齊武夫是在挑逗她,繼續道。
齊武夫仍舊看著漂亮女人,目不轉睛,繼續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