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終日撲克臉的馬海超,瞧見這一幕,都沒忍住在邊上憋著笑意,一臉趙檀你小子有夠可愛的模樣,至於沐夏花還是好心地上前扶起趙檀,輕聲道:「沒事吧。」
「沒大礙,就脖子別了下,有點抽,緩緩就好。」趙檀起身後就坐回沙發上去,緩慢地搖著脖子,看著白熊心中一陣鬱悶,這廝此刻正憨厚地看著他,就像自己從來沒犯過錯一樣。心中有苦說不出,趙檀一陣胸悶,若是有把刀子給他,他難不成先殺了白熊再自殺,當然,一切都為空憑臆想。
因為齊武夫已經睡著,沐夏花雖然會燒飯可懷孕趙檀也不肯,況且家裡頭也沒多少菜,齊武夫的原則是不往冰箱裡放菜的,都喜歡當天直接去菜場買,所以所謂的庫存都沒有,大致看了看冰箱裡頭,有點餃子和餛飩,可似乎顯然不夠兩個大老爺們吃,況且還有「半個」病號一個大活人在裡頭睡著,等他醒了沒點吃的補充一下營養顯然是不行的。於是趙檀被必勝客打了個電話,要了兩份皮薩又要了四份特色咖喱飯,雖然有點多,但有齊武夫在,倒也不怕收拾不了殘局。
趙檀和馬海超吃完還是照理下樓去逛馬路,沐夏花本就不出門,回到房間裡看了一眼齊武夫,還在睡著,沒打擾,帶上門坐在客廳沙發前看電視,跟齊武夫一樣的好習慣,靜音,只是害怕絲毫聲響都會打擾到齊武夫。又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起身把桌上的一份咖喱飯和一份皮薩放進微波爐裡,開啟保溫,然後把桌子簡單的收拾一下,才坐回沙發安心地看起電視來。
沐夏花倒也不和白熊生分,輕輕拍了拍白熊的腦袋,撫了撫它的後背,示意讓它到沙發上來,白熊似乎也挺喜歡沐夏花,能明白沐夏花的意思,龐大的身軀佔據了整個沙發的半壁江山之多,將下巴擱在沐夏花的大腿上頭,艷福不淺。
不知多少個曾經追求過沐夏花的大學生公子哥瞧見,心中會衍生出一種我是一條狗該多少的念頭。
約莫晚上十一點,齊武夫才渾渾噩噩地睜開眼,即便是個鐵人,肚子也是餓極,發現自己現在睡在床上,便能想到沐夏花肯定沒睡,心中有些過意不去,起身走出來,沐夏花見齊武夫醒了,連忙站起來道:「先坐沙發上去,你額頭的傷口還沒好呢,我幫你包上先。」說著就走回房間裡頭,拿出新的紗布來,先是再用酒精棉消了消毒,然後把齊武夫的額頭包的嚴嚴實實的。不知是齊武夫自身素質太驚人導致身體癒合能力比常人快了很多,還是沐夏花照顧得當,齊武夫額頭的傷口已經收縮很多了,雖然大多被石粒吸附著,可在她之前取下好,這些看起來有些猙獰的小傷口也已經開始結疤了,好在處理的足夠及時,應該不會留下疤痕。一想到如此,沐夏花便會不經意想到齊武夫身上大大小小數不勝數的疤痕,有人說,自己的男人,胸前有多少疤痕,都是他榮耀的見證,但沐夏花作為女人,一個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女人,她更希望齊武夫的身軀光滑到完好如初,可以和她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因為她要的,就是細水長流。當然,她明白,齊武夫也明白,她要的,齊武夫現在暫時給不了她,所以她不強求,她不會傻乎乎地讓齊武夫選擇將來還是現在和她在一起,因為現實的殘酷性遠沒有愛情的文藝性來得如此容易想像。就像沐夏花在齊武夫的筆記上看到過一行淺薄的小字:「愛情是理論的,現實才是實踐的,就像報紙做的刀,能殺人,也不能殺人。」
給齊武夫包紮完,沐夏花從微波爐裡把還熱著的皮薩和咖喱飯拿出來,齊武夫狼吞虎嚥,十來分鐘就把這些東西塞進肚子裡,填充實了,整個人精神也好了不少。其實前後只睡了六七個小時,對於兩天兩夜沒睡的齊武夫而言,還是有些不夠,沐夏花也沒想催促,反倒是齊武夫催促道:「不早了,你早點睡吧,別把自己的生物鐘給打亂了。」
「沒事,今天晚一些,明天保證不。」沐夏花有點不願意,主要還是心裡想多陪齊武夫一會兒。
齊武夫心裡明白,便沒再逼,只是瞧見艷福不淺的白熊總一個勁的拿下巴擱在沐夏花的大腿上,無常的臉龐露出淡淡的笑容,笑罵了一句沒出息的東西,白熊像能聽懂似的先是抬頭,彷彿不敢再把下巴擱在沐夏花的大腿上似的,可僅僅過了片刻,便又擱了下去,還得寸進尺地往裡頭挪了一些,大有越界的嫌疑。
沐夏花輕笑。
氛圍相對安靜,電視裡頭的畫面不停變換,卻是沒有絲毫聲音,沐夏花握住齊武夫的手,輕聲道:「武夫,我們領了證的,我是你的合法妻子,以後有什麼事,提前和我說一聲,讓我心裡安寧一些,等真到了東北,我每天都瞧不見你,我也不敢主動給你打電話,你覺得有時間就給我打一個,這樣我能聽聽你的聲音。原本想著以後生了孩子能讓爸抱抱孫女或孫子,現在只能去敬杯酒了。」
齊武夫伸出手,將沐夏花的腦袋拖在胸前,回道:「不會的,到了東北那,再忙我也保證每天打一個電話報平安,等十月份的時候回來一次,陪你一個月,到時候也能當面看著娃娃出生,我可不想當個不負責的爹……其實,我爹真的不容易。」提到齊二牛,齊武夫的嗓音頓時輕了一分,也軟了一些,「打很小的時候,我不像現在,喜歡鬧騰,每天纏著他,問他我媽到哪去了,為什麼我們會在這種山裡,因為他告訴我大多人都是住在城裡的,所以我一直想著到城裡走走,可他告訴我,我一天沒殺頭老虎,就一天別想出去,那時候我就覺得他特別壞,年紀小,什麼都不懂,他又常常凶我,打我屁股。那時候,我最怕他用煙桿子燙我,一燙一個印子,過一陣子得起泡,還不敢動,不小心破了流膿別提有多痛。再大一些,他就把我丟山裡了,那段時間我很恨他,山裡什麼都有,野豬野狼,狍子還好,不主動傷人,但到了大晚上了,地上也有蛇,樹上也有蛇,大多是沒毒的,但也會咬人,睡覺都不會安寧,我身上的這些傷也大多是在七歲到十歲那三年裡留下來的。可越長大,我越明白爹的苦心用意,就像我到了城裡才知道,我這一身本事,要不是爹這麼下苦心,根本不可能有,可能我還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小混混;再長大一些,他就教我八極拳,教我詠春,成天讓我撞樹,從小樹到大樹,大大小小一共撞了32棵,一棵比一棵結實,最後撞的那一棵,我爹說他巔峰的時候也撞不下來,那時候我知道,我在八極拳上的功夫算是出山了,可山西響馬刀我還是不精通,可能還是和我的性子有關,我不喜歡動刀動槍,就喜歡拳頭,後來他讓我跟木人樁較勁,一開始他打的詠春行雲流水,我總是會傷到自己,後來練著練著就熟練了,還是因為年紀小,練功夫好處多,容易記住,就像身子的一部分一樣,不會荒廢掉。他還拖人給我帶許多書,他會的字不多,就教了我幾百個,後來一些書我能看懂了,記得最早看的書是大鬧天宮,我對那孫悟空倒不是很感冒,後來讀著讀著,會的字就多了,字典真是個好東西。然後殺黑瞎子殺野豬王,弄陷阱逮野兔野狍子。那段日子大部分都是跟白熊一起過的,白天我會去西拉木倫河裡沖涼,正常人真的做不到,我去那河裡都有些涼,我爹說我小時候大補,內熱太厲害,火屬性太厚實,要多和冷的東西打交道,這樣對身體好,不然太熱了我身體會出狀況,我一直都很上心,所以到冬天我也穿的少,不是搞特殊;昨天回去的時候,我看見墓碑,可能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感到崩潰的滋味,他和我一樣都是牛脾氣,強性子,誰都不低頭,連他死,他都沒聽見我當著面喊他一聲爹。」
沐夏花僅僅在邊上安靜地聽著,夜深人靜,齊武夫語重心長,她知道,齊武夫今天說的話,這輩子只有她一個人能聽。
海澱區,五環高架外,兩輛寶馬7系停在下方,在寶馬邊上,則是一輛戰神,彪悍的外觀讓經過的旁人心中猜測這些車子的主人是誰。
齊武夫趙檀馬海超站在車邊,他們跟前是沐夏花宋風波趙北虯,沐獒並不在,因為市裡頭有個案子要處理,無法抽身,也派了宋風波到時候將沐夏花接回去。至於趙北虯,本就是個吊兒郎當的司令官,成天喝酒聊天吃個飯就是他的工作,軍區裡頭的事哪有他的份,都被他手底下的幾個學生和油嘴滑舌的傢伙幫著做掉了,日子過得不亦樂乎,得知趙檀這回要走,就來湊熱鬧送送,其實就是一個猥瑣的大叔跟自己的兒子眉來眼去,趙檀很不感冒,對自己這個特別不正經的老頭說話也相對沒大沒小,一對父子抽煙打屁,在邊上,倒也沒有礙著齊武夫等人。
「我不在家了,你還是住回去吧,更安全些,至於白熊,閒養著就好,別給它吃熟的東西,最好是生肉,活的雞阿鴨的一頭塞給他也行,不能把它的野性洗了,我還等著給它找個媳婦傳宗接代的。」齊武夫看著沐夏花,叮囑道。
對於齊武夫少見的嘮叨,宋風波倒是有些驚訝,沐夏花只是輕輕點頭,縱然有千言萬語,她此刻也是憋在嗓子眼裡不說出來,她不想讓齊武夫走的不安寧。
只是擁了擁身子,齊武夫便上了車,馬海超坐在副駕席上,趙檀也沒跟趙北虯繼續打屁,坐進自己車子裡,在齊武夫啟動油門的時候同時啟動,車身往不遠處的國道上行駛,沒幾公里便是安檢口,然後便是前往東北的路了。
眾人只是揮了揮手,兩輛寶馬便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裡。
ps:書評區挺冷清的,也不求大伙寫什麼長篇大論的書評,但每天發個鼓勵冒泡的帖子也好。
這樣我逛逛書評能看到幾個臉熟的啥的,心情也能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