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還未全亮的時候,齊武夫已經睜開眼,入眼便是那張讓不知多少男人為之驚艷的嬌弱容顏。昨天夜裡的瘋狂與激盪猶在胸口,渾身炙熱與燙的那種感覺確實存在著某種刺激。
齊武夫小心翼翼地離開輩子,看著沙上頭零散的浴衣與內衣內褲,多少有點怪誕。穿上短褲披上背心,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並且一臉安詳的沐夏花,想到昨天這個妮子如此主動如此瘋狂,還是不由的笑了笑。
拉開陽台外的窗簾,逕自打開拉開一條縫隙,吹著舒服的冷風,整個人神清氣爽,紮起馬步。
直至早上上午九點,房門響起,沐夏花被輕微的敲門聲驚醒,透過床褥被單逕自看著裡頭的風景,確實已經一無所有,無限風光都在自己的視線之中,而床鋪邊上卻是整齊疊放著她的衣服,偷偷瞄了一眼將書放下起身開門去看來者何人的齊武夫,一臉的小幸福小甜蜜。顯然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的,沒有什麼想入非非和白日做夢。
打開門,趙檀探出半個腦袋,一臉壞笑道:「哥們,昨天夜裡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虧待嫂子啊?」
齊武夫表現的很平靜,平淡的笑笑,算是回答了,然後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輕聲道:「中午一起去師傅家,讓她再睡會。」說完便要帶上門。即將要吃閉門羹的趙檀沒有一絲不悅,方纔的壞笑加重幾分,調侃道:「哥們可以啊,那麼快就將嫂子拿下了,昨天大戰了幾百回合呀?」說完,門也應聲關閉,趙檀聳聳肩,轉身去樓下吃早餐。
孫滿弓早也起床,對於這種三星級賓館的早點他很不自在,倒不是份量的問題,而是一切太過講究,對於他這種五大三粗的人著實不對胃口。趙檀來到用餐區的時候,看見孫滿弓正對著三明治煎蛋與一杯牛奶呆,似乎看出孫滿弓的心思,笑道:「要不我們出去吃吃上海的特色早點怎麼樣,豆漿油條的,可比這方便多了,拿手抓著就啃,大碗就喝。」
「走著。」孫滿弓拿起皮夾克便起身,笑道。
七拐八繞的總算在一個幾個小區間隔裡的十字路口找到一群早飯攤子。
賣煎餅的,賣肉包的,賣粢飯團的,賣年糕團的,以及桌椅板凳一應俱全,豆腐花鹹豆漿大餅油條的攤頭。即便已經將近九點半,生意還是熱火朝天,大多都是中年人與花甲之年的老爺爺老奶奶,一個個細嚼慢咽有說有笑。很溫馨很和煦的一種畫面。
孫滿弓與趙檀夾在其中也沒有什麼格格不入,一人一碗豆花,然後大餅夾油條吃的不亦樂乎。對於上海的特色早點,趙檀小時候跟著趙平安去上海的時候吃過,所以如今再嘗一回尤為熟悉,至於孫滿弓,可以算是第一次吃這些東西,相對新鮮,可勝在味道確實不錯,兩個大老爺們狼吞虎嚥,又在邊上喊了四兩鍋貼兩籠小籠。
一通橫掃才心滿意足的坐著打牙祭打屁起來。
「齊武夫昨天晚上有沒有和她媳婦做點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來?」孫滿弓喝完最後一口豆花汁,一臉愜意道。
趙檀笑笑,目光在週遭物色有沒有能入他法眼的水準線之上的漂亮姑娘,可事實上都是遠遠越水準線的老奶奶,讓他汗顏的緊,順口回答孫滿弓:「開葷了吶,齊武夫這個身子骨,若是派他去滿足那些包養小白臉的少婦富婆,那些老娘們該是多麼開心舒坦喲。」
「腦子,瞎往這種地方想。」孫滿弓哈哈大笑道。
趙檀還以了一個你懂我懂的眼神,道:「事實就是這樣。先回去,我昨天晚上都沒睡舒坦,再去補個覺,武夫說中午再去見黃老爺子,我們也就別急著投胎。」
「你先回,我去和師傅說一聲,然後準備走了。」孫滿弓說道。
剛起身的趙檀戛然而止,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孫滿弓,問道:「不昨天還說好今個兒一起去那城隍廟玩個痛快的嗎,怎麼說走就要走了?」
「內蒙那兒還沒有特別穩定,能早些回去就早些回去了,齊武夫那裡你幫我道個別就是了,都是爺們,沒什麼可矯情的。」孫滿弓點上一根飯後煙,又拋給趙檀一根,中南海,是個趙檀一直能瞧見卻沒抽過的一個牌子,吸了一口味也純正,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突兀。
趙檀也不強留,一根煙吸了一半,逕自一個人原路折返回去,只是背著孫滿弓揮了揮手,走路吊兒郎當的讓旁人看著就覺得這廝是個十足的不良。
孫滿弓恢復一張沉穩冰冷的臉色,招了出租車,很快抵達黃青鸞的小區,一室戶裡頭,一老一少各自坐在木凳子上,黃青鸞喝著烏龍茶,聽著戲曲閉目養神,等著孫滿弓開口說話。
「內蒙那裡還比較亂,今個兒我就不和你們去湊熱鬧了。幾個點和外蒙的那些老東西還在爭執裡,我覺得不下點兒狠藥他們總是不肯吃進。」孫滿弓看著閉眼的黃青鸞道。
黃青鸞若有其實的點點頭,沒有反對拒絕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大徒弟的性子,本就不喜歡群居和人多,因為不善言辭也不善交際,更喜歡用殺人的手段和拳頭說話,如今能有這般定性都是當初自己將他從小到大苦心培養出的成果,實屬不易,只是開口道:「做什麼事都可以,不過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昧著良心做事。這年頭,確實有許多倒霉蛋會死在一個上位者一路攀爬的路上,這是現實,面對的同時也無可奈何,不過缺德的事做了就要多積德。殺了那麼多人,手終究是陰氣重,多給死人燒點錢,能做好事就做一做,不吃虧。」
這些道理孫滿弓自然都懂,因為早在他真正脫離黃青鸞的庇護,一個人去東北闖蕩逐漸跟著馬王爺在內蒙風生水起的時候黃青鸞便對他如此嘮叨過了。對於自己這個師傅,學了一手不錯的詠春是一回事,但更多的還是幾十年如一日聽的耳朵都快生老繭的道理。老一輩說的東西,可能生澀乏味,可它存在的意義確實非同尋常。
至少孫滿弓永遠都選擇虛心接受,而不是質疑黃青鸞對他說過的話。因為黃青鸞沒有睜眼,孫滿弓也就面無表情的答允一句:「會的,好歹到現在,師傅說過的話,我也沒有忤逆違背過。」說完便起身了,走出小屋子關上外頭的防盜鐵門,一個人離開這個安靜的小區。
直至孫滿弓走出的屋子,黃青鸞才睜開了眼,喝下剩餘的小半杯烏龍茶,笑道:「那麼多個徒弟裡頭,武夫這小子底子最好,宋風波這小子最機靈,青蛇那小娃娃命不好,唯獨你這小子最沉得住氣啊。」目光裡不無欣慰,他一個可能說死就死的老傢伙,一輩子教出那麼多個後起之秀,有生之年,也算此心甚慰了。
畢竟,不論孫滿弓,齊武夫又或者宋風波還是死去的黃青蛇,他們最青澀的記憶裡,都有一個壓了他們一頭,教會他們許多道理許多防守本領的師傅。黃青鸞這個名字,不可能隨著他的生命流失而失去光彩,畢竟還算年輕的一代仍舊攀爬向著更高的峰頂而去呢。
坐上出租車的孫滿弓沒有急著離開上海,先是去上海紅色大隊找了高勝女,那個開著悍馬給了孫滿弓一包牡丹的爺們。
兩個人在射擊場很平淡的邂逅了一回,都是玩槍射箭的好手。
酣暢淋漓之後,兩個人坐在地上灌著礦泉水,身材不比孫滿弓瘦弱多少的高勝女笑著問道:「平地驚雷,肯定不會放悶屁,說吧,你來這兒總不會是陪我耍兩槍射幾箭就回你內蒙當你的孫老虎的吧?」
明人不說暗話都是相對而言的,對於身前這個當初都是在上海軍區搶眼的佼佼者兼半個哥們,他也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點了一根高勝女給他的牡丹煙,抽著雖然有些不自在卻也沒有說出來,吐出一口青煙道:「可以的話,派幾個好手在齊武夫那裡照應照應,累贅也要做。至於楊青帝那裡,不用再井水不犯河水了,能從他那兒坑到甜頭的就坑,能給他點壓力就給,我這和他已經沒什麼可能性了。」
「怎麼,有人搶了先頭,先將楊青帝這股子勢力結盟起來了?」高勝女也給自己點上煙,還沒吸,有點詫異的問著,畢竟楊青帝這廝剛在上海穩佔鰲頭,理應先將自己的勢力逐漸平衡然後穩定再試著擴張然後與蘇浙一代的大佬們談利益,玩手段,此刻若是太快與誰達成一致,並不是一個特別明智的選擇。
孫滿弓笑笑,手中的塑料瓶已經變形,道:「東北的納蘭長生,這兩個隔了十萬八千里的傢伙連了根長線。據說楊青帝去東北和納蘭長生吃過一頓飯,可能也有什麼隱晦的東西和事情在暗自搗鼓著。現在的中國,很熱鬧啊。」
「不,應該說過些年的中國很熱鬧。大江南北的,東北的礦洞已經有人琢磨起來,上海這兒的竹葉青又離奇被給拋屍,你也把內蒙的馬王爺拉下馬來,杭州的白降龍日益冒頭,哈爾濱的邊境也無端殺出一個叫趙鑫的糙老爺們。真慶幸老子能活在這個時代,猛人鵲起,就算當個見證的旁觀者,也他媽的賊帶感了。」高勝女笑道,一臉的不懷好意。
孫滿弓吸完煙,逕自彈到離他不遠的垃圾桶裡,站起身也高興拍屁股上的灰塵,道:「你自己不也一樣,看起來在這破軍區裡頭韜光養晦養老似的,還不是培養了不少底子厚實的跟班,感情以後是想搞個特別專業的黑手黨還是殺人組織?甭告訴我,過些年讓我看,這樣有趣,我說的你記著就行,上不上心在於你。」說完慢步走出射擊場,離開了這個在上海還算出名的軍區。
高勝女有些詫異,對於這個早已在內蒙稱王稱霸的傢伙,自己那些自娛自樂的小心思又算什麼呢,輕聲嘀咕一句:「沉得住氣的老虎,還是孫滿弓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