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幾句,宋風波把大批文件留下,臨走時好言附上了一句:「陳虎邱那些場子的手下都可以留著,畢竟他們知根知底的,辦事起來方便,他們能賺一部分,但都是蠅頭小利,一些傻子,不知道陳虎邱當初經營的模式。雖說是蒼蠅肉,但比起大塊肉來還是碎末,留他們用比你再培養一些人好,再說了,你手頭上不也沒有多少人嗎。」
齊武夫沒有對上宋風波的眼神,手上已經翻閱起桑田的年終計劃書和利潤額度與期貨的調動存檔。示意性的點點頭表示留意了。
宋風波沒矯情,只是又去了vip病房裡頭看了看趙檀,打了聲招呼順便捎了句沐夏花的慰問,趙檀只是吊兒郎當地說了句沐夏花沒誠意,宋風波輕笑沒有多說別他便離開了。
於是沒多久,趙北虯這尊怪佛又出現在齊武夫的身旁,讓全神貫注的齊武夫頗為無奈。好在這一次趙北虯沒有呆太久,只是默默抽了根煙,風輕雲淡地瞥了瞥齊武夫手裡頭的資料,沒有表任何意見,心裡還是一種孺子可教的心態。
所謂的成功,都是在十二分的努力和咬牙前行的拼勁中打磨出來的。齊武夫便是不肯放過一分一毫的光陰,盡可能的汲取他人原本可以多睡一會的時間,積少成多,二十二年這樣下來,也便不少了。
所以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不公平,草雞男變成鳳凰,花瓶臉蛋的女人有不花瓶的內涵。外表嘻哈愚鈍內心陰沉勾心的老傢伙,抑或是字裡行間透著風輕雲淡勁的古稀老人,都是歲月蹉跎後沉澱下來的東西,隨著骨子裡的幾根神經一同躺進棺材板裡。
趙北虯離開以後,齊武夫帶著兩大公文包的文件一個人坐上寶馬75oli,開車回萬科公園五號了,醫院裡頭的那股氣味多少讓他有些不適應,又存在一些擾亂他閱讀的不確定因素,一個足夠安靜的環境能讓他更迅的把這些東西消化吸收掉。
vip病房裡頭,趙北虯將錢塘五人安排到另一個病棟,爺倆一個吞雲吐霧,另一個把玩著黃鶴樓卻遲遲不曾動嘴。
趙北虯煙霧繚繞了一陣,看著趙檀似笑非笑的,感情不想在瞅著自己從小光屁股看到大的兒子,而是一個剛娶進門的小娘們,那叫一個溫柔似水。
「你能別這個德性嗎,每次你不正經的時候我就慎得慌。」趙檀有些不自在,從小看著面前這個老傢伙在他身後給他擦屁股,自然自家這個老爹的脾性。平日裡頭正常的緊,但凡吊兒郎當的性子出來了,多少已經有點心事或者有點脾氣要洩一下了。算是一個前奏,除了一些嘗過趙北虯滋味的人知道,剩下的便是趙檀這廝屢次看見趙北虯如是讓一群犢子不自在的兒子了。
趙北虯淡笑一聲,當著路過護士的面繼續抽著煙,一派目無王法不把醫院不可抽煙的規矩放在眼裡的模樣,神色趨於常態,說道:「你這小崽子,比我年輕的時候還要衝動,你以為你是齊武夫嗎,一個人和三十號人打,他們又不是尋常小流氓。沒有齊武夫這麼一個例外,你覺得你還有活嗎。老子又不可能護著你一輩子。」
「我這不就衝動了一點兒嗎,況且我也想試試我自己的斤兩不是。」趙檀嘿嘿傻笑,跟齊武夫廝混的久了,齊武夫那廝天塌不驚陡然變臉的本事瞭然於胸,一臉比齊武夫過而不及的憨厚模樣讓趙北虯頓時沒忍住一個大耳光巴子拍在趙檀的胸口上。
一陣胸悶氣喘,此刻的趙檀沒有吐血的衝動,可事實上他硬生生咳出幾口血來,看著一臉正色的趙北虯沒有生氣,有些愧疚,也沒有再一臉玩世不恭的模樣,逕自沉默了。
趙北虯挑了個眉,盯了趙檀看了將近五分鐘,爾後輕輕歎了口氣,目光裡帶了些許拗不過自己這兒子的味道,又帶有既不成器又孺子可教的味道。
一來覺得趙檀這般行徑有些愚蠢,二來想到他肯因為齊武夫和自己這當老子的強上頗有當年自己和趙平安幹上的味道。自己都是這麼走過來的,便也無權干涉趙檀了,走出病房的時候,只是有些唏噓,感慨起當初趙平安的感慨,輕聲自言自語:「感情老頭子當初對我的打罵便是這種感受啊,怪不順暢的。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比一代來得稀奇古怪吶。」踱著步子,沒再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漸漸消失在醫院的過道長廊裡頭。
趙檀兀自看著天花板呆,尋思掂量了趙北虯的那番眼神和那番話,其實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可對於趙北虯還是懷有一分愧疚,打小便是被爺爺趙平安帶大的,可這個作為人父的對他的感情和教育方式從來沒有打與罵一說,方纔那口吐出的血可以說是生平第一次趙北虯對他動手的行為。沒有怨氣,也不惱怒,有些痛快,倒不是趙檀有受虐的傾向,只是覺得被趙北虯這一巴掌拍出口血來,心裡便沒有一開始這麼苦悶了。
一個人在病房裡頭莫名其妙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咳出一口血來,才一臉驚慌地按一下鈴將護士喊來探個究竟,生怕自個兒的失誤釀造了一出自導自演的吐血身亡的好戲。
回到萬科公園五號,齊武夫給沐夏花打了個電話報平安,這個安靜的妮子一如既往地逆來順受,即便開口說話也不會影響齊武夫的決定和意志。這估計便是一個能站在男人背後默默無聞無私奉獻的女人吧,即便這個姑娘現在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可能齊武夫自己都不知道,沐夏花若有若無的關心和理解都在讓他朝自己那個固定的方向前進的更加有動力。
都是一些潛意識裡的心思作祟,關於沐夏花的,關於齊武夫的,又或者關於趙檀錢塘等人的,對於這次算是晴天霹靂下莫名鬧出來的一場鬧劇,齊武夫以一種近乎蠻橫和荒唐的方式收尾。無形獲得第一筆資產,而在第一時間將其消化並學以致用握在手中更是至關重要的。
將兩個公文包擱置在大廳上的茶桌上頭,一股腦將這些文件倒出來,分門別類一疊一疊的堆起來,像個小山坡,這些讓人頭疼的資料可能不比一套資本論來得難啃。有的與專業性質有關,有的則和一些不正道或是不乾淨的邊緣產鏈沾了點貓膩。都需要帶著咬文嚼字的性質一點一點地挖掘獲取。
齊武夫揉了揉太陽穴,已經做好孤軍奮戰的準備。
坐在沙上頭,並不如何愜意的開始啃起並沒有啃完的年度報表與期貨額度。索性齊武夫看過的書籍雜而亂,種類繁多之下也能看明白其中的一些門道,而因為這是純粹的從陳虎邱那兒搜刮過來的報表,所以沒有任何水分可言,畢竟沒誰會和自己的賬目過不去。
讓齊武夫詫異的是,這麼一個上市的公司,能憑著幾個穩定的產業鏈做到年度純利潤兩百多萬的數字,已然不是小數目了,畢竟這個靠著外貿和期貨走私一些水貨的公司沒有特別龐大的規模,小打小鬧的成績足以讓不少公司望而生畏。
花了大半個下午加一整個晚上,齊武夫才將桑田公司裡頭的門道看個通透分明,並不複雜,相對單調,對他而言,底層的人員調動基本可以擱置著,中層人員需要去考量考量,因為一些陳虎邱的報表裡頭便能看出些許被做過賬目的痕跡。適度的革掉幾個蠢蠢欲動的傢伙,再提一兩個忠厚老實的,以儆傚尤也便能過渡過去。
齊武夫喊了份外賣,簡單地解決溫飽之後收到沐夏花晚安的短信,少有的回了一條注意保暖,也不知對面的那個妮子有多高興,開始一場通宵達旦的埋頭苦幹。至於廢寢忘食這個詞語,可能前半部分適用於齊武夫,後半部分卻要大打折扣,這個對吃沒有多大免疫力的人,只要到點,都知道解決一下肚子裡頭溫飽的問題。
然後,便是對於各個洗錢場所的瞭解和深入挖掘。
徹夜未眠,直至晨曦的光芒透過陽台射入分毫,淡淡的溫暖並沒有輕緩這個寒冷的清晨,齊武夫依舊神采奕奕,對於這長篇大論的諸多資料,他不過讀了五分之一,卻是提起了興趣,甚至拿出小本子一個人在一些地方圈圈點點,將有用的資料和幾個覺得有用的人命記載本子上。
有趣的事,他現幾個自認聰明的糊塗蛋為了一些小利費了大功夫做手腳,而事實上,在陳虎邱的這些資料裡頭,都有被備註過,顯然陳虎邱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養肥了這些小蟲,收回來的錢也足夠填報自己的肚皮。
醫院裡頭,趙檀過得舒坦,白天看漂亮的護士姐姐,小雞啄米似的一邊讓護士餵著一邊與護士眉飛色舞的,惹得護士妮子一陣尷尬,卻又迫於這個病人的身份特殊,咬著牙忍受著這種古怪甚至荒誕的目光。
齊武夫則在兩天兩夜未曾停息的狂啃下,將大半東西看完,因為都是宋風波精心整理出來的東西,必定有其可看性,齊武夫也沒有任何放棄牛毛的意思,如此一來,動輒上百萬字的東西在齊武夫永不停歇的翻閱下逐漸縮減字數。
直至第三天的凌晨,齊武夫自己的那個小本子都被他自己填滿,其中一些注意事項和運作方式的調動以及自我否定,數不勝數。自娛自樂裡,齊武夫挖掘出很多有趣的東西,這些東西甚至讓他忘卻了每天雷打不動的晨跑扎馬,就這麼一根筋地沉浸在裡頭,不瘋魔不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