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會說,一個從小與野獸為伍,殺伐決斷的山林野人去殺人該是手起刀落不用眨眼的,又有人說,這樣的人早已被歲月磨滅的本性和善意,骨子裡的血液便與野獸同流合污,都有著殘殺者的本性。
而齊武夫並非如是,面對五六百斤的黑瞎子,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干一回合,面對兇猛野蹄子,他也敢於抓住野豬的角幾番爭鬥。那個和白熊在一起的歲月裡,他幾乎做過任何比殺人更來得荒誕噁心的事情,切割野獸的皮囊,扯出還在跳動的五臟六腑,那一條條讓常人看了作嘔的大腸小腸齊武夫都扯過,就差沒拿去當橡皮筋玩。
只是野獸畢竟算是異類,並非自己的同類,不會說話,沒有特別人性化的情感,是低等生物。至於人,自己的同類,齊武夫遠沒有達到目中無人,殺人不眨眼的境界。畢竟都是有血有肉生在世上過日子的人。如同當初自己十二歲在山裡的日子,那被狼咬著手不放拼了命把狼舌頭扯下來的時候,當時自己對生命的渴望和骨子裡的亢奮。那第一次把手指硬生生插進狼的眼睛裡,弄得那頭狼嗚嗚吃痛一直叫到死去。
也因如此,這種小障礙一度會讓齊武夫腦海中閃過一些很廢柴的念頭。畢竟還未親手殺人,箇中滋味,可能遠在「狼牙」奮鬥的馬海要比他清楚的多,那個把殺人當玩的變態殺人狂對於殺人是上癮的。
不過剎那芳華的思考時間,五個在陳虎邱手下長年打磨廝殺的王牌打手沒敢輕舉妄動,五個人裡,也就妖嬈女人手中把玩著一把匕,其他四個除了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剩餘三個身材勻稱,與齊武夫半斤八兩的個子。
齊武夫大致瞥了五個人,心裡嘀咕這時候給他一把響馬刀要來得好對付一些,又刻意將目光在妖嬈女人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知道這娘們肯定會在他露出馬腳的時候暗地陰他一手,比起其餘四人,可能更要上些心,防備一下。
身動從虎,迅猛雷厲,五人沒有亂了方寸,妖嬈女人先行後撤,身高體重的大漢一馬當先和齊武夫扛上,其餘三人蓄勢待,一副謀定而後動的架勢,有後手有光明正大的埋伏,齊武夫看在眼裡,沒有放鬆警惕,五步化作三步走,瓷磚地面傳來些許沉悶踩踏聲響,步步驚心,深吸一口濁氣,弓腰,提肩,身軀一彈而過,如箭離弦,甚至來不及眨眼,高大漢子原本淡然的神色稍有變化,青了些許,半口血絲從嘴角溢出來,穩住步伐,臉上的震驚顯露無遺。
其餘三人倒吸一口涼氣,何平快步上前,弓腰收腹,一派劣汰作戰的模樣,防守居多,進攻偏少,和齊武夫纏上的同時,宋青陽與宋青月左右包抄,高大漢子鄧盧沒有閒著,緩了口氣大步塔前跟著何平一剛猛一刁鑽與齊武夫糾纏起來。
幾個眨眼的功夫四個人把齊武夫封得死死的,錢塘握著匕緩緩向著齊武夫的後背死角靠過去,目光銳利,雖經驗於齊武夫以一敵四的天塌不驚,卻也大致認定齊武夫沒有第三隻手來接他這一匕了。
弓馬互換,步數多變。軟硬兼備,大開大合,或肘或拳,借腰力,靠腹氣。齊武夫八極拳打的極致,眼花繚亂,面對八個拳頭可以說是臨危不懼,寸勁十足,和他對上的何平四人暗自叫苦,深知跟前的這個猛人不比他們這些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是個從小到大便在苦練中度日如年的練家子。
度和力量都凌駕太多,即便齊武夫以寡敵眾,也沒有半分便宜讓四人討著。
理打頂肘、左右提打、端檔、托窗、轉環掌、大纏、小纏、挎塌、跪膝、撲面掌、落步砸。
閻王三點手、猛虎下山、帖背貼山靠。
路數換的癲狂瘋魔,即便互相敵對,何平四人不禁暗自驚艷,相比陳虎邱讓他們的敬畏,齊武夫給予他們更多的是恐懼和平淡。
永遠冷著一張臉,大氣未曾有一喘,天塌不驚,面不改色,看不出一絲膽怯和退縮。冷靜的彷彿一台沒有情感的機器,都是這群人沒有的素質,所以對於那個喜怒無常容易惱怒躁動的老闆,齊武夫更有一個真正上位者的姿態。
震腳闖步,齊武夫近乎瘋狂,拳路如風如雷,似光似電,波濤洶湧,作為承受著的四人,只能稱其為排山倒海滔滔不絕的勁道了。
若非何平長年打磨的黏人技巧著實精髓,早被齊武夫幾拳足以打出人命的拳路送到遙遠的天上國度了。
至於宋青陽與宋青月兩兄弟都是退伍軍人,和歹徒搏鬥過,跟山裡的一些野狼纏鬥過,軍區裡的一些套路加上兩兄弟自個兒有些天賦琢磨出來的野路子,倒也能給齊武夫造成些許困擾,至於那個硬抗齊武夫一記貼山靠也就吐了一些血的鄧盧本就靠著一身打小有緣學來的硬氣功混跡到現在。耐打素質高的驚人,這也是方才齊武夫一記貼山靠將他震出些許內傷之後無限驚訝的原因了。這廝漢子身上的傷口,大多都是刀傷,就是陳虎邱都沒能靠著一身國術把他給打傷了。
彈、搓、掃、掛、崩、踢、咬、扇、截、蹬。手腳齊用,齊武夫平穩的氣息終於因為自己這般瘋狂地汲取體能而開始簌亂起來,在他的印象裡,除了和那將劈掛打的登峰造極的王紫塵對手自己這般貌若瘋狂外,便是此刻以一敵五了。
齊武夫起初的目的已經有所改變,甚至萌生出一個本決定在東北再實施起來的手段,可想到將來必定需要啟動資金,而這些可以靠自己的東西必定不可求於他人,一股小心思逐漸演變成大野心,在齊武夫的內心深處上演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判決和決斷。
英雄惜英雄,齊武夫起初下狠手的心思少了許多,畢竟將來的路很長,他要走的路也佈滿荊棘如履薄冰,僅僅靠著自己與趙檀還有馬海遠遠不夠,沒有一些放倒中層實施步驟的人決計不行,而人才除了培養便是掠奪,在齊武夫的眼裡,跟前的四個人都是散兵游勇,居無定所,是可以撬動的磚頭。至於撬動以後如何讓他們不當牆頭草,那都是後話了。
這棟大廈頂樓不為人知的屋子裡,陳虎邱皺了皺眉,暗道自己對於齊武夫的定位未免草率,自認為一個人對上何平五人支撐不了三分鐘,況且有錢塘那個女人陰狠的匕飛刀,他防不勝防,而姑且將錢塘的那一手王牌忽略,齊武夫以一敵四穩佔上風,步步剛強猛烈,拳路快到瘋狂,並非一個級別上的對手。自有自知之明,陳虎邱沒有坐等齊武夫將他大卸八塊的念頭,不再留戀攝像頭前精彩的打鬥景象,朝著私人電梯處走去。
僵持而又彷彿傾斜的天枰時刻都有倒戈的傾向,錢塘觀測將近十分鐘,心中確定齊武夫無暇兼顧,朝著齊武夫步數轉換應對何平四人必須倒退的一步的位置神來一下,匕脫離手心,在手指間巧妙的被彈射一下,度無端快了許多,死死朝著齊武夫那兒拋飛過去。
裝模作樣將近十分鐘的齊武夫罕見地怪笑,下盤在自身蠻橫的腰力下硬生生停了下來,俯身躲過上盤的盡數拳頭,迅雷不及掩耳抽出折刀未曾回頭反手甩出去,破空的赫然一聲,便是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晴天霹靂,錢塘只得啞然。
收腹縮身,貼著地面後滾兩圈,避開四人逼迫性的攻勢,掃腿起身,跨步提肘,腰力陡然爆,帶動全身,一拳快得讓人避無可避,何平縱然似條泥鰍那般靈活多變,卻也實打實吃了這一拳,鮮血立即吐出來,噴了齊武夫一臉,顯得有些詭異。飛了三米有餘,倒地咳嗽的同時再度咳出幾口血,只一拳,何平的前胸壁的肋骨可能已經受到磨損,嚴重一些斷了也並非不可能。若是常人,不懂防守得到的技巧,估計已經歸西見那醜陋的孟婆大嬸了。
一人徹底失去了戰鬥力,其餘三人自然要平坦壓力,齊武夫沒有浪費時間,腿勁多,震得宋青陽與宋青月二人下盤不穩或是躲避後退側讓,齊武夫則騰開時間全力應對跟前的高大漢子。
踏步,吸氣,收腹,挺胸,掛肩,貼山靠。完美銜接,一連串的動作是那千錘百煉後的精髓步數。實打實貼著鄧盧的身軀,比之方才一記還要來得狂野兇猛,只覺胸口陣陣痛,呼吸不能自理,五臟六腑跟著顫抖,將近兩米的身軀如同蟬翼飛揚,倒飛四米有餘,倒地不起,蠻橫的硬氣功被齊武夫這一靠給撞散了。對於能把五百斤的黑瞎子蹂躪的體無完膚的齊武夫而言,再來兩個鄧盧又算什麼。
在宋青陽與宋青月的震驚之下,齊武夫一改拳路,二字鉗羊馬接月步,沉橋、落膀,拉扯周旋,一左一右各應一敵,側身繞步而上,帶著一點劈掛拳的靈犀步數,貼著宋青陽一通散手拳,胸腔酸痛,嗓間一甜,血水吐出來,齊武夫抬手扯衣領,腳尖輕彈讓宋青陽失去重心,手臂一扯,整個人便倒飛兩米。
轉而迎上宋青月,類似的套路,輕鬆放倒。
撿起地上的折刀,塞回短靴裡,大致看了一眼週遭的五個人,除了那個驚在原地知道不敵齊武夫的錢塘,其餘四人都或多或少傷的不輕,至少也得在醫院躺個十天半個月才成。
齊武夫緩了口氣,全力出手消耗的體力多了一些,透過大樓的高處望向玻璃外頭的遠方,一輛別克緩緩行駛離開,齊武夫緊鎖眉頭對上錢塘的目光。
「這是老闆的車。」錢塘不假思索,直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