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子裡的陳暖心極為悠閒,調了一個當地的音樂電台,恰好是一極為嬉皮風格的搖滾樂,配合著眼前說實話不比電影屏幕上那些大型動作片來得遜色多少的打鬥場景,可謂是津津有味。
趙檀曾想過許多一個人遭遇一群人的畫面,他想過可能是為了齊武夫,可能是為了義氣,也可能是為了愛情,卻決計沒有想過此前這種荒誕的原因。因為一夜情,莫名其妙上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然後堂堂燕京裡頭的高位紈褲,紅色子弟,被一群拿著管製器具的不知誰人的手下重重包圍。
雙拳難敵四手,況且此刻面對的應該都是鐵拳,趙檀固然單兵作戰能力絕,一挑十個這種赤手空拳的也不成問題,可他當然不是什麼黃飛鴻李小龍,練就眼在心中身從心動的境界。
不過片刻,三十號人被他放倒了五六個,自己也挨了不知多少悶棍,好在保護的周到,要害的重擊統統以更多處的其他部隊的傷害承受替代。不然此刻他早已倒在地上任由他人蹂躪了。
長拳,寸拳短勁一浪接一浪,大步前行,提肘,砸顎,拉臂砸胳肘,短打一擊,一個比之趙檀還要高些的漢子立即被打的吐血,半口血花濺在趙檀的白色襯衣上,略顯妖嬈。
緊接而來的是三五漢子的包圍,外圍的人群不急不緩地向著趙檀靠攏,盡然有序,不給同伴造成過大的麻煩,卻逐步給趙檀增加壓力,車輪戰與人海戰術對此刻的趙檀而言,顯然很有效果。
任誰都是如此,況且這三十號人都是北京胡同裡能打能殺的狠犢子,都是當初跟著陳虎邱一路闖蕩過來卻還沒落下殘疾活著的人,單挑能力不說,抗擊打能力一個個都比常人硬實的多。如此,趙檀要放倒一個人都得全力下狠手,不打到對方吐血沒了戰鬥力,那對方還能爬起來像個不要命的瘋子衝過來。
用壓力好大來形容此刻的趙檀並不為過,在又放倒兩個人的同時,趙檀後腦勺遭到重擊,身體平衡機能立即受到小腦的反饋,略一前傾,又迎上了迎面的一棍,開了花,暈頭炫目,咬著牙大吼一聲又跟上一記貼山靠,實打實地撞在跟前人的身上,一口血水又吐在了趙檀的腦海上,讓人不知是趙檀流的血多還是他人吐的血多。
多少有些迴光返照的意思,趙檀被三兩棍子砸到地上,雖已被他放倒十一二號人,別他的近二十號人則將他圍起來瘋狂踩鹹菜,似乎都忘了陳虎邱命令要帶著活的回來的命令。
陳暖心的神色變了一些,已經解開安全帶準備上前阻止,眼前被群踩的傢伙雖然討厭,卻也有趣,有些好感,心想大不了跟著陳虎邱回去便是了。
沒跑幾步,陳暖心便聽得身後傳來尖銳的輪胎摩擦聲,應聲轉過頭看見的是一輛通體黑亮卻有幾處撞的凹陷的寶馬75oli以一個詭異的漂移轉進來,硬生生撞在堵住路口的兩輛白色麵包車上,結實的門被踢開,甚至已經能聽到金屬彈簧承受不住壓力而斷裂開來的古怪聲音。
貼身背心與迷彩長褲,灰色的短靴踏在地面隱隱有威,熟悉的裝扮,意識模糊的趙檀隱約瞧見這個身影,低罵一聲便也放心地扔下自己意識的最後一絲掙扎,昏厥過去了。對他而言,齊武夫即便姍姍來遲,也已經注定這場遭遇戰的結局。
在大片的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眼裡,又或者是陳暖心眼裡,齊武夫猶如一尊魔神,約莫五十米的直線路程幾個大步便到了,比之電視裡的短跑冠軍過而不及,一群踩著趙檀的漢子才反應過來轉過身去,看見的便是一個身材說不上有多強壯卻帶著撲面而來的隱隱壓力作用撞過來。
排山倒海,猶如群山之巔的剎那芳華砸落人間,一浪接一浪的衝勁在撞到第一個倒霉漢子的瞬間便伴隨著大片的血水噴向半空,整個身軀像散架了似的盡數脫臼,五臟六腑估計都被撞的分泌失調,因為可怕的後坐力,撞上另一個漢子,跌倒,像多米諾骨牌,群山齊倒。
全場啞然,沒有人聲。任由十來人在錯愕與驚訝裡看著那已經在地上吐血又夾雜著白沫物質的倒霉漢子,即便那個硬抗一擊後坐力的漢子,胸口悶之餘口腔也溢出些許血液,一種腥甜的味道逐漸濃郁。
相比趙檀方才大從打的有聲有色精彩紛呈到各方面的不支與齊武夫絕對壓迫力下的巨大優勢,稱不上兩個極端,卻也足夠震撼。
圍觀的群眾並非練家子,卻也知道個中強大與弱小,在他們的認知範圍裡,趙檀已經是個強的讓人嘖嘖稱奇的猛人了,畢竟一個人單挑三十來號人還臨危不懼,無非最後被打的慘了一些,卻也著實是條漢子。
可齊武夫的出場到這麼一個彪悍的開局,無數人的腦海直接在齊武夫的臉上貼上人和變態的標籤,因為齊武夫表現出來的武力值已經遠遠過他們認知的範圍裡,如同七龍珠裡的孫悟空平白無故出現在現實生活裡的那般,有些錯愕,甚至可以用夢幻一詞形容。
至於十來號陳虎邱手下的人,知道這個鋼板鋼到金剛石的程度,說不準還是金剛鑽都撬不開的異種。雖有恐懼,卻也悍不畏死,抱著人多欺少和不要命的理念,朝著齊武夫這個在他們內心已經埋上魔神種子的猛人衝殺過去。
深冬的冷風劃過一些人的臉龐,作用在這座還算挺大的城市裡頭。熙來人往的街道數不勝數,總有一兩條寬敞大道裡上演一出一些人生平罕見的好戲。
十來號人迎面包圍過來,齊武夫大致看了眼倒在地上沒有動靜的趙檀,隱約感覺的到些許呼吸緊繃的神經放鬆一些,心裡頭也有點愧疚,一來自己的疏忽覺得那陳家人不敢妄動,二來本就可以陪同趙檀一同去看看他老子。
目光冷冽,腳跟用力,踏出數步陷入人群裡,鋼管四方八方而來,或是陰損的,或是刁鑽的,又或者剛正不阿的硬碰硬。齊武夫輕輕吸了一口長氣,整個身軀膨脹了一些,隱藏在骨子裡的爆力比之離弦的箭迅猛,比之崩塌的雪崩澎湃。
猛虎下山,掛脖,扯耳,正拳擊胸膛,腳下讓步,接二字鉗羊馬,沉橋、左右破排手,帖肉打肉,寸勁十足,帶著八極拳的剛猛,夾雜詠春的纏綿幽柔。提肩,落膀,腳下步子飄忽不定,無數迎面而來的棍棒躲的驚險,卻也沒有多大危機。唯獨幾個只得硬抗的棍子悶沉地砸在身子骨上,不吭聲,冷著眼睛,腦海任由身軀的本能做出反應,拳風凌厲,如狼似虎。
像頭悍不畏死的守山犬,盯著獵物不放,廝殺掠奪。
一個接著一個,從十來號人逐漸縮減至四個還精力充沛的漢子。
而在方纔的片刻裡也有一些趙檀沒徹底干翻爬起讓齊武夫干翻的傻子,如此算來,齊武夫差不多挑翻了全部,相比趙檀放倒十人自己被打成豬頭的戰績,顯然有些變態了。
風輕雲淡地三兩手八極拳,齊武夫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都留了分寸,除了第一個實實吃了他一記全力貼山靠的可憐漢子,其他大多都在齊武夫的手下留情中不用在將來的生活是當殘疾,至於那第一個人,不死是萬幸,活著也該癱瘓將來的大半輩子了。
剩餘四個再被放倒四分之三,剩餘一個早便有了自知之明,內心對於齊武夫沒有仇恨,而是恐懼加上敬佩,畢竟自己也是打打殺殺過來的人物,不說大風大雨,也在刀口上滾過,夢人虎人都見過,如趙檀這廝,他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都是理解範疇之內的人,至於齊武夫,當真讓他無話可說,印象裡,他那個像個瘋子的老闆也沒這般能耐。心下覺得老闆是踢到了鋼板,可能捉不走這個趙檀了。同樣的,自身並沒有猶豫,漢子一聲不吭地揮著鋼管兩步跑到齊武夫跟前,動作對於尋常人而言已經非常凌厲,只是遇上的對手更加無解罷了。
齊武夫一個側步,一個推手撩腿,漢子倒在地上,一腳踢開漢子手裡的棍子,踩在漢子的胸口,讓其不得有半分動彈。抬頭看向已經走過來的陳暖心,又低頭看了看昏厥過去的趙檀,輕聲道:「會開車嗎。」
陳暖心點了點頭,剛準備自個兒應承把趙檀送去醫院,齊武夫卻一記掌刀切在倒地漢子的脖頸三叉神經,使其短時間昏迷,扛於肩頭,繞過陳暖心,不予理睬。走到趙檀身旁,再將趙檀扛在肩膀上。
將趙檀扔進副駕席上,再將被打暈的漢子丟進車子的後備箱裡,還算有人情味的等陳暖心上了車才開往北京醫院。期間翻出趙檀那已經岌岌可危的碎了殼子的諾基亞,被趙北虯打了一個電話,大致說明了情況,示意趙北虯可以先來北京醫院一趟。
然後一路沉默,陳暖心面對齊武夫不比面對趙檀,總覺得正在開車的這個人喜怒無常,和他老爹陳虎邱一樣。
齊武夫目光清冷,腦子裡打起一些算盤,透過後視鏡的斜對角看著趙檀的狼狽模樣,輕歎一口氣,那與世無爭的瞳孔裡有了細微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