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次的把鎖了的大門打開,魚貫而入,本以為廠房裡的東西少的少,丟的丟,不會囫圇,可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整齊著。華主任介紹著機器的情況,關靈拿了一個小本本在旁邊記錄著。其實我過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機子還能不能正常運轉,如果不能,損壞到了什麼程度,這樣心裡也好有個譜。
看完這些,也就隨他們去了辦公樓。這樓房不僅僅是外表氣派,內臟也夠高級的,會議室裡,地毯,真皮沙,電視,音響,應有盡有,最為難得的是,在這圓形會議桌中間還擺放了許多叫不上名來的花卉,依舊怒開著。我也不多做客氣,坐在了主位,環視了一下四周清了清嗓子說道:〞很高興能和大家見面,今天我過來的目的就是想瞭解一下咱們廠子具體情況。說的直白一點吧,就是看看機器還能不能生產,生產出來了,銷售渠道是不是還能夠暢通。對了,銷售科長是誰啊?〞說到這裡,我在眾人身上撒了一眼,見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瘦弱女子站了起來。她濃妝艷抹,到她這個年齡,就不能用好不好看來形容了,只能說是很有女人味道。雖說年齡大了,但她那雙眼睛卻是水靈靈的勾人,僅僅是一個環視,就如跟大家打了個非常親密的招呼。讓人都忽略了她的實際年齡。華主任湊的我耳邊輕聲的說道:〞姓那。〞
我笑了笑說道:呵呵,那姐,坐下說吧。
這那科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坐下來開始介紹銷售渠道。她的聲音煞是好聽,一腔的京味,話一出,如唱京韻大鼓似的,抑揚頓挫,吐字清晰:咱們這裡的東西主要是走批市場,銷售對象是農村的農民,和小型城市市民。主要覆蓋京津以及周邊地區。大小的銷售點有62個,銷售量最大的是山東河南以及河北地區……
說老實話,這些東西我都已經從華主任的報告裡看到了,而且也知道以前他們所做的這個東西利潤太低,真要按著他們現在的模式運轉,那只能是費力不討好。只所以還要聽,就是想讓關靈對這裡做一個深入的瞭解,以便於以後調查的時候,多點認識。還有就是想從他們的話語裡,瞭解一個人。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廠子是必須要運做的,不運做,紀委那邊會找我的麻煩,而民要跟官鬥,除非是不要命了,要不還是做個順民的好。
我裝著認真聽講的表情,腦子裡卻算計著將來。將來無外乎兩種情況,一種是大哥哪兒不依不饒,要跟我要回廠子。不過這種情況不太可能出現,因為這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大哥現在躲都躲不及。再招惹上來,明顯的就不理智了。但如果他真的不理智起來,我私自擴大了股份,使得他不能如願,他會找我什麼麻煩呢?雖然大哥打擊呢?
還有就是大哥不要這個廠子了。真讓我經營,我有能力把這個廠子經營火了嗎?按現在的情況來看,一年三百二百萬的利潤,與四五千萬的投入,明顯就划不來的。而且我現在的錢也不夠,如果不給他把款子及時的打過去,那大哥一准的跟我急,即使他失去了權利,人在急了的情況下,還說不清楚會做出點什麼事情來呢。雖然我一時生氣,想讓他鑽套子裡,可這個事情終究還是不能這樣做的。不待見什麼也別不待見人。
現在是馬踩著車呢,我不得不經營這個廠子,以使得工人這邊安靜下來。真他媽的。我心裡暗罵一句。
正在這個時候,關靈輕輕的捅了我一下,我舉目望去,見那科長已經說完了。我笑笑說道:恩,很好,既然是這樣,我就放心了。下一步咱們就開始著手股份的事情吧,具體的工作還是有老華負責,工人們呢,願意入股就入,不願意就算,不強求。至於生產方面,我想那姐和關靈先配合一下,對市場摸一下底兒,看看我們先從那一塊入手。至於以後人員的安排,我想暫時先不動,大家有什麼意見嗎?
那一眾人只是相互的對視幾眼,也不表示什麼。我轉頭又對華主任說道:老華,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正在這時候,門外有人敲門,坐在近門的那人起身把門拽開,顯露出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瘦高個,白了鬢角,襯衣繫了風紀扣,但沒帶領帶,顯得有點彆扭。進門就說道:丁總,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在做的工人們見此人進來,都不由的露出了不屑的容顏。
華主任湊到我跟前說道:廠子留守處的。
留守處我是聽說過,但沒他們接觸過。自從我在紀委哪兒出來後,郊區政府就組建了一個廠留守處,以處理廠子裡的遺留問題。說是處理遺留問題,其實也就是拖問題,畢竟他沒有財權,只是幾個好好先生,在這裡忍氣吞聲。但他的建制還是比較完善的,有正頭有副頭,有出納有會計,這個留守處的頭還被喚做廠長,因為無法給工人解決實際問題,所以他們之間的矛盾還是很尖銳的,工人們不讓他們進廠(現在工廠的控制權實際在工人手上。自從這個事情出了之後,他們自動的成立了巡查隊,晝夜守護著廠子。也多虧有工人們這種愛廠如家的精神,要不這個廠子裡的財產還不知道有多少已經換了姓,被轉移到個人名下。)以至於工作地點都無法確定,只好租下了廠子門口的一家因為廠子無法正常運轉而破產的小飯店,在那裡耗起了日月。
我這次過來,不知道怎麼驚動了這些爺爺,也不知道他們是用了何種辦法騙過了看門的老頭,才到了這裡的。雖然對他們我沒什麼好感,但他們找上門來了,應該的禮節還是不能少的。我趕緊的站起來說道:你好,有什麼事兒嗎?
那人倒也不卑不亢,站直了腰板對我說道:你是丁總?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人說道: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我看了一眼老華和其他的一些代表說道:大家都忙活這麼半天了,一起去吃頓飯吧,老華,你先帶大家去,我呢一會兒就過去。我可告訴你們啊,我錢不多,就能請你們吃這一次,下次再吃飯,你們得請我。呵呵。
工人們一哄而散,老華似有話說,但見那留守處的頭頭在,憋了憋,也就隨工人們去了。我想他們肯定還有許多話要說,我現在攙和進去反而不好,所以還不如在這裡聽聽這個無權的人物嘮叨呢。
關靈見工人們都出去了,請示性質的問我道:我現在是不是先跟那科長接觸一下呢?
我點頭然後對站在門口旁邊的哪個領導伸手示意。
分別坐好,清淨下來,那人自我介紹道:我叫仝鋒,是留守處的副廠長。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有什麼事兒嗎?
仝峰道:我代表我們廠長跟你談談工作地點的問題。我們的工作是處理一些廠子的遺留問題,以保證咱們廠子輕裝上陣,如果我們的工作地點不能設在廠子裡,那工作起來就很麻煩。比如廠子以前的債務問題,如果我們不在這裡,那他們只能找你,而我們要是在這裡,就可以幫你們把這個應付下來。
聽這個仝廠長說話,我覺得有點滑稽,這種感覺怎麼說呢,說的直白一點,就是他有點二百五,說的含蓄一點,就是這個人有點愣。你一個副職,操這個心幹嘛。我笑了笑說道:仝廠長,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仝峰見我答非所問,一愣,接著說道:我希望你還是慎重的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這人夠執著的,我突然對他產生了興趣,道:這個沒問題,只是暫時可能不行。因為我也是剛過來,工人們的心還比較浮躁,所以,我還得聽他們的,等一切捋順了,這麼大一棟樓,閒著不是閒著嗎,你說是不是?
仝鋒依舊是很嚴謹的問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點了點頭,扔給了他一根煙道:是的,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以前是做什麼的了吧?說到這裡,我起身遞火過去,幫他點煙。
仝峰在我手背上輕輕的扣了兩下,表示了一下謝意說道:我以前就是這個廠的副廠長,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來了?
我聽他一說,心裡豁然了起來,原先這個廠的副廠長,現在又到留守處當副廠長了,那說明他在經貿委有人,也應該算是一個裙帶關係上來的人。這樣的人還真得罪不得,但也近不得。所以就打了個哈哈說道:沒什麼,我只是看你身上有軍人的氣質,所以就想問問。以為你是從軍隊上轉業下來的呢。
仝峰道:軍人,哎,要不是軍人也混不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這話又勾起了我的興趣,接著問道:為什麼這麼說呢?
仝峰望著對面的窗戶,長長的吹了一口煙霧,黯淡的說道:不提這個了,沒意思。對了,你打算怎麼經營這個廠子啊?
我笑了笑說道:還沒想好呢。怎麼,你有什麼建議嗎?
仝峰直言道:我能有什麼主意啊,要有主意,廠子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啊。不管你是代表誰來接收這個廠子的,我想提醒你一句,華躍進這個人你要注意一點。說到這裡,站起身,向外走去。
我心裡暗道:***,我不知道啊。但臉上還是帶著笑容,送著說道:仝廠長,我是第一次搞這種廠子,沒什麼經驗,以後呢,你還得多關照著我點啊。有什麼好的建議。就跟我說。對了,咱們這個廠子正打算搞股份制呢,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參與進來。我只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覺得他有後台,賣他點股份,也算是給他點人情,以後呢,廠子裡有了事情,找他,也方便一些。
這仝峰聽說一說,腳步馬上停了下來,回頭道:股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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