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報?如何算是厚報?
王大老爺確實因為白姨娘離去不待見不待見王季玨,但在他心底也不曾想過讓王季玨出繼。
他這輩子只有兩子,雖說也納了新姨娘進府,但誰也不曉得新姨娘能不能再生出兒子來。
兄弟間守望相助才是正道,王季玨讀書好,即便耽擱了這次恩科,未必下次不會高中。
況且王季玨轉過年不過十六,少年舉子著實不多,滿京城沒有一個像王季玨這年歲就能中舉的。
王大老爺見高僧將楚氏弄清醒了,忙道謝道:「多謝大師,至於厚報病故三弟之事,我」
高僧淡淡的稽首念佛號:「阿彌陀佛,此乃施主家事,貧僧不便妄言。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也曾降下佛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亦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之說,還望施主早做安排,否則貧僧救得了老施主一次,救不下她第二次。」
「阿彌陀佛,貧僧不該來,然貧僧同老施主有宿世因果未了,今日瞭解此因果,貧僧亦可專心修行,再不受紅塵所擾。」
高僧根沒再給王大老爺探究或者懷疑的機會,扔下這句話飄然離去。
汪氏在一旁先是一愣,隨後想著這是娘家嫂子叫來的托?怎麼看方纔那位和尚都像是真正的佛法無邊的高僧,完全不像是假冒的,莫非上天祝她一臂之力?
王大老爺也在愣神,汪氏輕聲說道;「我知曉老爺捨不得玨哥兒,我也是他的嫡母,養了他十幾年,我就捨得了?可母親病得如此嚴重,老爺百善孝當先啊。妾身看高僧只怕是不再來了。萬一妾身是說萬一母親身體撐不住的,況且王家鬼魅纏身,老爺臉上也不好看,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只怕是陛下也會對老爺失望的。」
官職是王大老爺最在意的。
楚氏這會兒清醒過來,對方才厲鬼纏著自己心有餘悸,同時她以前做得虧心事一起湧上心頭,楚氏是真怕了,怕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不放過她,怕將來下地獄。怕被她殘害的侍妾庶子再來尋仇
「老大,左右不過是一個庶子,他還有你娘我要緊?」
楚氏淚水橫流,一把拽住王大老爺,嗚咽道:「我做下陰損的事情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能順利繼承爵位?還不是為了把王家的田產完完整整的交給你?」
「當年那個賤蹄子有多得你爹的寵愛。你不是不知,老三也是個讀書好的,如果不是我搶先一步毀了他,他也許早已經出仕了。」
楚氏握著王大老爺的手,含淚道:」我這輩子受苦無所謂,但我不能眼看著老大你被個庶子壓得抬不起頭來,眼看王家祖宗的基業落在庶孽頭上。老大,玨哥兒即便是出繼了,他還能忘了生身父親?」
「母親,兒子只是有點捨不得他。」
王大老爺神色悵然。畢竟他也疼了王季玨十餘年,「玨哥兒看著是塊好材料。」
汪氏此時插嘴道:「老爺沒見過玨兒,他臉上有紅疹子,大夫說將來病好紅疹子也不會消去」
「什麼?」
王大老爺變了臉色。」此話當真?」
「妾身不敢欺瞞老爺,聽說玨哥兒身上的病許是會傳染旁人。嚴重些還會潰爛呢。」
汪氏自然知曉怎麼說才能讓王大老爺堅定出繼王季玨的心思,果然,楚氏和王大老爺臉上閃過嫌棄。、
汪氏繼續說道:「方纔厲鬼就是玨哥兒引來的,妾身看還是早早把他打發出去得好,以老爺親子出繼三叔名下,哪還有比這更大的厚報了?三叔一准喜歡讀書很好的玨哥兒,想來不會再來糾纏母親和王家,最重要得是,如此京城人也不會議論老爺薄涼。」
「二叔那裡是指望不上的,其餘的偏枝也沒出色的子弟,老爺,妾身也捨不得玨哥兒,可眼下孰重孰輕,還請老爺早做決斷。」
楚氏心說今日汪氏倒顯得乖覺,也是,哪個女人也不想看見庶子在眼前晃。
王大老爺眉頭緊緊皺在一處,「他出繼後,就得分給他一份產業,二弟同我已然分家,總不好再留三弟的嗣子在府上,可他病著把他趕出王家只怕是不合適,若是不分家將來也是件麻煩。」」老爺怎忍心玉兒養著庶孽的嗣子?況且他已然是不中用了。」汪氏聽了分產業的話,立刻原形畢露,「老爺想讓玉兒養個廢物,並且讓王季玨給王家抹黑不成?他若是以出繼威脅玉兒怎麼辦?難道老爺想讓三叔的嗣子壓在玉兒頭上去?」
楚氏暗自搖頭,汪氏的肚子裡放不了二兩香油歎息道:「我親生的老二都分出去另過,老三的嗣子不能留在王家。玨哥兒是為我消災出繼的,我不能虧待了他,這樣我在南邊有一個小莊子,出繼後,讓玨哥兒去莊子上也就是了。」
「避避風頭,養養病,對他只有益處。」
王大老爺一聽分走的莊子是楚氏的私房,雖有點不捨,但也能接受,總比在公中分出去一出產業強,「只是莊子的田產?」
「十畝良田,讓玨哥安心做個鄉下財主吧。他那樣子在京城太受罪。鄉下反倒會寬鬆些,若是他有個山高水短的,你為他生父還能眼看著?如果將來玉兒不肯幫忙老三嗣子,我去捶他!」
楚氏掏出這份產業,也很肉痛,性命是寶貴的,私房產業可以再積攢,命沒了,銀子產業還不是便宜了旁人。
「今日就定下來。」楚氏覺得腦袋昏沉沉,也怕再被厲鬼纏上,更怕王大老爺改變心思,『老大,這惡人我來做,來人,把玨哥攙扶過來。「
不大一會功夫,王季玨跪在了楚氏面前。
他滿身的病態,來俊秀的臉龐起滿了紅疹子,疙疙瘩瘩凹凸不平的臉旁,讓看過得人心底湧起一股股的噁心。
王大老爺默默的歎了一口氣,這樣的兒子還真是留不得,太丟人了。
楚氏道:「玨哥兒,你可想為王家出力?為祖母盡孝?」
「想。」王季玨心中尚存的一絲不捨徹底的煙消雲散,有王大老爺為父,是恥辱,「祖母,孫兒願意為您盡孝。「
「好,最近我常常做夢,夢見你可憐且命苦的三叔後繼無人,夢見你祖父說我不慈。」
楚氏略帶幾許的痛苦和悔恨,「每每從夢中驚醒,我都會覺得愧對你祖父,沒有後人供奉香火,你三叔在地底日子難過,你三叔也是個愛讀書的,只可惜他命運不濟,早早的被老天收了去。玨哥兒,你是祖母看著長大的,是個孝順的好孫子,你能理解祖母的苦心對不對?「
「祖母,孫兒不會讓您為難。「
「玨哥兒,我想將你過繼到你三叔名下去。」、
楚氏看著垂下腦袋的王季玨,咬了咬牙道:「並非祖母捨得出繼你,這麼做也是為了王家,為了你祖父,血脈斷絕,宗房需為旁支定嗣子,這也是我和你父親不可推卸的責任,王家偏房良莠不齊,你三叔我也是疼惜的,我看遍所有的孫子輩人,只有你最適合。「
王季玨頭低得很深,「是麼?祖母是不要了孫兒了。」
「玨哥兒。」
楚氏等人一時無言,原楚氏有點懷疑的心思,也隨著王季玨悲傷表現而煙消雲散,楚氏痛苦的說道:「我這也是為了王家,為了你好,你過繼老三名下,就是三房頂門的當家人,也不用再背著庶出的身份。」
「當家人?是說三房當家人?」
王季玨抬起紅紅的眼睛,握緊拳頭道:「分家?」
王大老爺此時說道:「有你二叔在前,分家為好,你已經進學,算是長成,離開王家,你也是王家宗族的人。」
「可有我的安身之地?」王季玨道;「你們總不會讓我流落街頭吧。」
汪氏得意洋洋,多年的心願一朝達成,她高興極了,也興奮極了,白姨娘走了,又把庶子出繼出去,王家的一切都屬於她的玉兒。
「看你說得,即是分家,怎會不給你容身之地?我問過大夫了,你的病需要靜養,府上最近賓客多,老爺又忙,玉兒又要科舉,我實在是顧不上你,你出繼後去南方養病正合適,太夫人都給你安排妥當了,不會讓你吃虧的。「」白姨娘留下的人,你都帶走。「
汪氏盤算了一下,左右不過兩三個,留下白姨娘的人,她還怕呢,「另外,你這些年置辦的穿戴也都歸你。「
王大老爺皺了皺眉,「過了族譜後,我再給你一千兩銀子玨哥兒,以後你再見我只能叫伯父了,為父也捨不得你,可為了王家,也只能忍痛割捨下你,莫要怪為父狠心。」
王季玨茫然的磕頭,「父伯父,侄兒告退。」
王家辦事很利索,直接改族譜,甚至沒有留王季玨再住一夜,像是送瘟神一樣將王季玨掃地出門。
握著一千兩銀票,王季玨苦笑,再苦笑,一千兩,真是大方
「少爺,可是去尋白姨娘?」
「不了,先去寺廟,我得當面叩謝寧表姐。沒有她,自然不會有高僧,汪氏娘家找不來佛法高深的高僧。」
王季玨將一千兩一票放好,有朝一日,他一定將這張銀票扔到他他的大伯父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