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朗星稀。*文學館xguan.*
幔帳低垂的床榻上,寧欣突然從夢中驚醒,坐直了身體,冷汗淋漓,她眼前一片朦朧,眼底卻清明極了,是他麼?
『寧欣,如果你騙了本汗的話』
『怎樣』
『本汗會化作鬼魅纏著你!看你投胎到那戶人家,然後本汗將你搶回來重調教看你還敢不敢騙本汗!』
寧欣唇邊多了一抹苦笑,是他!除了草原的來客,沒有人可以找到那樣的珠子!化作鬼魅他果然是看到了自己沒有死,並這佔據了寧欣的身體,如此一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他還是回歸了草原,他也許比自己氣運差了一點。
「小姐?」
抱琴掌著蠟燭,撩開了幔帳,看到寧欣唇邊詭異的笑容,嚇了一跳,」您這是?」
寧欣道:「給我倒杯水來。」
「是。」
抱琴將拉祜族放到一旁,步走到圓桌前,倒了滿滿一杯茶水回身遞給寧欣。
寧欣的眸子在昏暗的燭光下妖異非常,不似往常帶著一絲絲的水霧,如今清亮而妖冶,寧欣別有一番與眾不同的魅力,抱琴極少見她這樣,看呆了,也看傻了。
喝了茶水,寧欣把茶盞交還給抱琴,重躺下,合眼道:「明日,我請客。」
「您請誰?」
「齊王,平王世子,李冥銳。」
寧欣唇邊溢出一絲柔和的笑意,方才因為做噩夢的緊張全然不見了,「事情已然發生了,躲開不如迎難而上,麻煩是脫不開的。國仇也是躲不開的。「
前生,他們之間只有利用和國仇,今生依然如此,想抓她回去報復或者重調教,你有這樣的機會麼?
寧欣的麻煩不可謂不多,但王家和薛珍在她看來用不上太多的心力,上天果然不會讓她用兩世為人的經歷欺負尋常的人,這不把她的仇敵都安排好了。
一早起來,寧欣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精神極好,絲毫沒有昨夜做噩夢的頹廢,在抱琴看來,寧欣比以往還要顯得精神。
現在院子裡走了兩圈,寧欣對抱琴說:「我記得寧家有一位一輩子沒嫁人的老太太來著。」
「是。她也是姓寧的,過繼到她身邊的孩子也去了,如今她是一個人,依靠著一座宅子,一個小鋪子過活,在鄉下好像還有幾畝田地。在寧家來看,她的日子過得挺體面的。」
抱琴全然把自己當成寧家的世僕。對寧家的事情記得比寧欣牢固,寧欣整合了寧家之後就看撩開了手,有些家族人情往來,都是抱琴在照看著。」主子是忙大事的人,這些小事是奴婢應該記得的。「
寧欣讚賞般的拍了拍抱琴的手臂,身邊的大丫頭算是歷練出來了,「你讓人將她接過來。她兒女,我父母雙亡。正好搭伴,她教導我,我給她養老送終。」
抱琴面露驚訝,主子不會看上寧老太太那點房產,寧欣到底有多少銀子,抱琴並不是清楚,但她卻記得寧欣帶回了很多寧三元的遺物,也讓她收著一疊銀票。
寧欣也總是說,會討回寧家的一切,寧欣在江南可不僅僅整頓寧家,同總督府來往,寧欣還收回買回了好幾間鋪子,說是先人留下的。
那些店舖經過寧欣整頓,立刻變得很賺錢。
抱琴覺得跟著聰明且家財頗豐,同平王世子交好的寧欣很有前途,主子好,奴婢才能歸心啊。
今日聽到接個姑奶奶回來,抱琴有點擔心:「奴婢怕那位寧老太太不好相處。」
「在祠堂時,掃過她一眼,我看著還好。」寧欣隱約記得那位衣著得體,端莊嚴謹的老太太,「昨日二表嫂的話提醒了我,家裡沒一個長輩,行事也不方便。」
「不是說您要去二老爺府上?」
「住旁人府邸,哪有住自己的府邸來得輕鬆?」寧欣歎了一口氣,「你先去幫我說說,若是她肯的話,也算是成全了我,若是不肯,我再想別的法子。」
抱琴忠心耿耿的說道:「奴婢只是擔心請神容易送神難,萬一請來一個拎不清的,想要送走可就難了。」」沒事,我能請就能送。」寧欣走進了屋子,「我看她不像是拎不清的。」
在江南獨自一人習慣了,回京城後,寧欣也不想再被誰困在後宅裡,以前寧欣還願意在一旁看看熱鬧,可既然熟人們都回來了,都惦記著報仇,寧欣同寧家長輩一起生活,比依附舅舅和外祖母方便得多,也安全得多。
那名寧家老太太是最好的選擇,有個長輩在身邊,寧欣也不至於被人說嘴,推脫王家那群年糕也方便。
抱琴看寧欣拿定了主意,她多說也沒用,想了想道:「奴婢親自去同寧老太太說。」
寧欣又加上了一句:「你同她好好說,千萬別以施恩的口氣,我同她合則兩利,不合她也不欠我什麼。順便也要說明白了,我是要回京城的,若是她故土難離,你也不必勉強,她有什麼要求,你回來告訴我。」
「是,主子。」抱琴如今處理這些事情很有信心,主子說過,自信並非全然憑著身份,以銀錢和勢力壓人不過是暴發戶的行為。
用過早膳後,寧欣一頭扎進書房,整理寧三元的手稿,順便回憶她曾經在草原的經歷,以前以為用不上了,記憶猶幾分的模糊,如今寧欣鋪開了地圖,看來草原上的來客始終是大敵。
午後抱琴敲了敲房門,寧欣頭也沒抬,問道:「什麼事?」
「主子,姑太太來了。」
聽是抱琴的聲音,寧欣從書案後抬頭,問道:「她來了?」
「是。奴婢一說,她就同意了,不過。奴婢看她想單獨同主子說幾句話。」
寧欣收拾好書桌上的書本和地圖,起身道:「她在何處?」
「小客廳用茶。」
小客廳離著書房不遠,是寧欣專門用來招待女眷的地方,外男是進不來小客廳的,李冥銳也進不來內宅小客廳。
一進房門,寧欣看到了在客人位置上端坐的老婦人,她頭髮斑斑,衣裙整齊,面容嚴禁。從眉眼上看,她年輕時候依稀是一名英氣勃發的美人。
英氣?寧欣想著她年輕的時候一定走過不少地方,也許年老了才落葉歸根回寧家定居。
寧欣按照輩分給老太太請安,「姑祖母安。」
寧老太太也是一直看著寧欣的,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卻另有一番的風姿。她眼裡閃過滿意,」我可以同你一起進京,一輩子沒有嫁人,過繼的孩子扔下我也去了,故土對我來說,實在是塊傷心地。「
寧欣平靜的問道:「您是不是有什麼要求?」
「欣丫頭啊。」老太太搖了搖頭,「你呀。太鋒利,太計較,想要什麼事情都弄得明白,但也要知道難得糊塗。你現在氣運正旺,自是千好百好,過了這一陣,眼下奉承你的人也許就能要你倒霉。凡事不可太霸道了。你不可能一直贏下去。即便老天厚愛你,你一直贏。結果也不見得多好。「
這樣的話,兩輩子加起來沒有一個人對寧欣說過,
寧欣誠心的說了一聲:「姑祖母,多謝故祖母指點。「
「算起來我也陪不了你多久,遲則兩年,你就得嫁人了,我這把老骨頭還好,應該可以送你出嫁。」老太太臉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悅之色,也明白寧欣的某些打算,「你要忙的事情,我不會過問,但你若是讓我住進來,有一點先說好,別嫌我囉嗦,女子家會的東西我會一點點交給你,你的脾氣,也要扳一扳才是,你將來是要相夫教子的,可不許滿世界的瘋跑,把自己的丈夫扔到身後去。」
寧欣臉龐微紅,明明是第一次見面說話,為何他們之間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生疏?」姑祖母,我沒想亂跑,只是有些人逼得我不得不如此。」
「這話不對,世上的事情沒有人能逼你,還是你想那麼做的,欣丫頭自幼沒了爹娘,在外祖家也沒人真正的教導你,內奼女子也不是你想得那樣簡單。你是聰慧過人,但小事上也會犯糊塗。「
寧欣道:「姑祖母,您留下教教我吧。」
「你出嫁後生得第二個兒子得姓寧,繼承你父親這一脈的香火。」寧老太太想了一會說道,「其實過繼得也行,但寧家的族人沒有你父親當年的風采,財產上也分割不清楚,不如你自己的孩子姓寧!蕭歡他們雖是騙子,但有一點說對了,沒有後人祭祀,你父母在地底下也不安寧。」
寧欣問道:「您知道?」
寧老太太笑道:「我只知道寧小子不會真愛那個妾,由得得她們蹦躂,早晚會有人收拾他們,原本想著你再不回來拜祭寧小子,我就找上京城去,我同寧小子有香火的緣分,實在是看不得他死後還這樣被人污蔑了去。」
原來她同寧三元認識,難怪她對寧欣推心置腹,寧欣沒再說讓她留下的話,眼看著寧老太太調教丫頭媽媽,寧欣深深的覺得,在打理內宅上,寧老太太比她高桿。
「小姐,齊王殿下等人到了。」
寧老太太一聽,把手腕遞給寧欣,「走,老身也去看看齊王殿下。」
寧欣雖是被命令了,但心底卻湧起一股股的暖意,她終於有了個護著自己的長輩,她不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迎戰了。
ps今日雙,增加一個人物調節一下寧欣的鋒芒,讓她有女人味一點。